清鸿和清羽像两只小鸟一样紧紧贴在一起,两人瘦小的身体刚好能塞进硕大的蛋壳内,他们抱在一起,无声地支撑着彼此。
来到这个古怪的地方不知多久了,他们两人比较幸运,来时怪物们都在睡觉,再加上身裹了泥、气味都被遮盖,躲过了怪物们的嗅觉,这才找到一个破损的怪物蛋壳藏身,要不然他们早就被吃掉了。
清羽拉过他的手,划过几笔,眼睛里满是恐惧,清鸿用力地搂住她,在她手心里写:【别怕,我的手链悄悄放到那个怪物的毛发上,师父看到了会来找我们的。】
但是清鸿知道,这只是安慰的话,没有什么实质作用。师父可能根本不知道他们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而且没有水和食物,只是普通人的他们根本撑不了多久,更何况,这个洞穴里密密麻麻的小怪物陆续破壳,这个坏掉的蛋壳根本掩藏不了多久,或许他们很快就会被怪物们发现、吃掉。
不能坐以待毙。
清鸿突然想起,昨天他放完手链爬回来时,发现这个地穴不只有一条通道,在蛋的最后方,有一条可容成人通过的暗道,只是那条通道被碎石、干草掩埋,并不容易被发现。清鸿爬到那里还察觉到,似乎还有风从里面吹来,但没等细看,他就被怪物们将醒的鼻息吓得赶紧爬回壳内,仅剩一半的手链也不小心被他掉在洞穴内。
现在是怪物们休息的时候,它们每次会睡上一两个时辰,睡觉次数不固定,他和清羽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去勘探那里是否是一条生路。
清鸿快速在清羽手心里写下他的打算,清羽毫不犹豫地点头。
打定注意后,清羽跟在清鸿的身后,两人小心翼翼地从身边的蛋壳爬过,来到了清鸿所说的地方,掀开杂乱的干草,洞口黑黝黝的,发现里面什么也看不清,但感到有风吹来,两人眼中都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喜意。
对于未知的洞穴,他们还是很警惕,两人打算再在蛋壳中待一天,如果实在等不到师父,再选择这个通道。
这时,清羽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顾不上新发现的洞口是否危险,连忙拉着清鸿跳入空洞内藏身。
就在他们跳入洞口的下一瞬,一个浑身被泥巴包裹的修士悄无声息地走进来,把那个清鸿他们曾经呆过、破损的蛋和另一枚蛋装入储物戒内。
清鸿和清羽刚进入通道内不久,洞穴外就传来怪物愤怒的咆哮,接着一阵地动山摇,两人随着地震控制不住身体、倾斜着向身后甬长深邃的通道倒去。
……
江问渠浑身裹满污泥,隐身匿息,从巨兽围成的圈里,找出一个空隙悄悄踏进去。
呼--
一头身躯庞大的离火兽打着呼噜翻了个身,它的粉色利爪从距离江问渠不足三寸的鼻尖划过,砰的一声重重砸在地上,翻飞的泥浆又溅了江问渠一身。
江问渠叉腰,无声地抹去脸上的污泥,再一次调转方向,在历经三次被污泥溅满身体、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泥人后,他终于来到了被离火兽层层包围的兽蛋‘孵化室’内。
这里只有尚未孵化的兽蛋,地上零零散散地剩下不少破碎的蛋壳。
江问渠上前,把那个掉落在地上的半截手链捡起,他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徒弟的踪迹,但好在也没有发现血迹或者残破的衣角。
他一点一点查看周围是否有藏身的地方,果然在一处隐蔽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可供成年人体型通过的密道,并且他还在密道口,发现了徒弟破碎的衣角。
不再犹豫,江问渠立刻跳了进去。
仿佛穿过一层又一层的黑洞,终于在无尽深渊里看到一抹光亮,邻近洞口时,忽然蹿出来一道白影,飞速朝他袭来,一阵嘈杂的声音突然在下方响起。
“快快!堵住那洞口!别让食火白翼蝶跑了!”
江问渠只见一只宛如牛犊大小的白色蝴蝶朝自己飞来,条件反射般拔剑,然而下一瞬白色如蛛丝般的未知黏液从蝴蝶口器里喷出,江问渠只觉眼前一花,浑身无力,整个人如喝醉了酒,踉踉跄跄朝洞口跌下去。
就在他控制不住身体后仰,在一双双惊讶的视线中狠狠砸向地面之时,一个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凌空飞起,一双矫健有力的臂膀牢牢地揽住他的腰。
江问渠在昏沉的视线中,隐隐约约看到一抹青色的衣角,耳边似乎传来清羽和清鸿的喊叫声,但很快一阵天旋地转,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脑袋一耷,晕倒在那人怀里的前一秒,他似乎还嗅到一股浅淡的梨花冷香。
“喂,躺在别人怀里的那个谁,你还要装睡多久!毒都给解了,你还不醒!”一个年轻的声音很是气愤地叫嚷。
头脑昏昏的江问渠被一个聒噪的声音激得神经一跳,一个凉凉的东西碰了碰他的脸,头痛瞬间得到缓解,于是短暂的清醒后他又沉沉地睡过去。
“嗤,怕不是醒了之后,我们找他算账。”魅惑的声音再次响起。
“孽障,管你什么事,老老实实一边带着去!”
见江问渠被这些声音吵得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头,一个略带凉意的手掌轻轻捂住他的耳朵,耳边瞬间清静了,他把脸往那个好闻的地方惬意地埋了埋。
谁知这个觉动更是让旁边的人,气急败坏地大声喊道:“看看,我就说,这个人是故意装睡的!他就是想待在风道长怀里不起来!”
神志不清的江问渠:“?”
“安静。”
脸贴在略微坚硬清凉的枕头上,他听着那块枕头发出轻微的颤鸣。
“!!!”
意识还有些迷蒙的江问渠瞬间清醒,立刻睁开双眼,眼前这个墨发青衣,仙风道骨的端方君子不是风听澜是谁!
他瞬间一个弹跳起身,从风听澜怀里蹦起来,头不晕了,眼不花了,疲软的四肢也有力了。
他这一套连贯的动作让周围的人目瞪口呆。
江问渠身旁年轻男子骤然开口骂道:“你还真是无耻,偷偷躲在一处,在我们快要收取食火白翼蝶的时候突然出现,把它放跑了。又在害怕我们问责后,躲在风道长怀里装睡!见演不下去被我戳穿了才不装睡了!现在又要装作余毒未清的可怜姿态博取尤其是风道长的同情!我真是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厚颜无耻之人!”
江问渠扶着墙还没站稳,就受到身旁一串噼里啪啦的指责,还未彻底清醒的大脑有点宕机。
有人拦着年轻男子,劝说道:“方才风道长已经说过了,此事非他故意为之……”
然而劝阻声好像火上浇油,再加上江问渠没反应过来未说话的样子,被身旁年轻男子鉴定为装作无辜,于是年轻男子更加愤怒了,直接取剑指着江问渠的咽喉。
比江问渠反应更快的是风听澜,只听玉石相撞的声音传来,那名拿着剑的年轻男子捂着灵气震麻的手臂,目光悲愤地看向江问渠,不,是江问渠身前的风听澜,他的脸上还透露着一股风听澜被迷惑心智的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风听澜挡在江问渠身前,只听到他冷然道:“请勿对我道侣无礼。”
手臂被震麻的年轻男子:“……”
拦着他的人:“……”
一旁看戏的人:“……”
这些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被泥糊的面目全非的江问渠,再看看仙姿出尘的风听澜,所有人脑子里都围绕一句话:风道长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延迟反应过来的江问渠:“……”
他的脑海中仿佛有一串问题不停地闪烁:
说好不再见呢?怎么像喝水一样把道侣顺口就说出来了,还有当事人同意了吗,你就说是你道侣?
一道不确定的声音打破寂静,弱弱地说:“不是说,风道长的道侣仙逝了吗?”
风听澜盯着那人,没有说话。
被他盯着的蓝衣修士感到一股莫大的压力朝自己袭来,连忙改口:“那是我听错了,风道长,真是抱歉。”
视线消失,蓝衣修士身上的压力骤然消失,他摸着自己额头上的汗水,送了口气,但很快这口气又被一人的话提到胸口。
身穿翠竹法衣的年轻男子瞪大眼睛反驳:“怎么会是听错,这明明是风道长——你的师兄曾亲口承认过的!”
刹那间,无数视线齐刷刷直射向江问渠、风听澜二人。
既然风听澜的道友死了,那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何人?
如芒刺背的江问渠再也顶不住那么多人八卦的眼神,赶紧打断风听澜胡言乱语,先他一步讲话:“风道长,你认错人了,我是姜儿,只是一名普通女修而已,不是你的道侣。”
纤细柔和的女声一下子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叫姜儿的女修把脸一擦,露出一张清秀婉约的女子样貌,众人看着她纷纷惊掉了下巴。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下想去追食火白衣蝶的散修停下了脚步,暗自给修士使绊子的魔修放下手中的东西,内讧的宗门弟子暂时停下打闹。他们纷纷把目光聚焦到风听澜身上,想听他怎么说。
据他们听来的八卦中所知,传闻中风听澜的道侣确定以及十分肯定,是一名男修。而现在风听澜却把一个女修当做道侣,那么这件事就耐人寻味了,不知是风听澜和他道侣是分道扬镳了,还是被称为深情专一、道心坚定的风听澜移情别恋了?
然而兴致勃勃地想看两人争执吵闹、爱的死去活来,最好能打起来的场面并没有如众人/魔想象那样出现。
他们只见,风听澜停下靠近朝姜儿的脚步,低头朝姜儿说了句:“抱歉,是我说错了。”
众人:“……”
就这?原来只是一个乌龙吗?
还以为能散播谣言了呢。
无聊,散了散了。没听到八卦的人、魔一脸不爽地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很快把风听澜他俩抛在脑后。
而一人没有离开,待在阴暗的角落里暗暗盯着两人,打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没有那么多视线盯着,世界瞬间清静了。江问渠擦擦头顶的汗,心里有些气闷,不知道对方为什么非要胡说八道,他真的担心出去以后,随便去一个地方、哪怕是穷乡僻壤也能听到的,一些不知经过多少次加工的的谣言了。
一条干净洁白的帕子递到他的面前,江问渠看着帕子没接,礼貌地问:“风道长,打扰了,刚才人多,不方便问,我的两个徒弟是在你这儿吗?”
“此处人多眼杂,我把他们放入灵囊,等找一处清静之地再让你们相见。”
风听澜从善如流地收回手帕,神色没有半分不悦,这让在背后偷看他们的人瞪大了双眼。
江问渠:“多谢。”
他已经不知道道过多少次感谢了。
风听澜没说话,轻轻朝江问渠摇了摇头,他的表情依旧平淡,只是细看就会发现,他那蓝紫色的瞳孔中划过一丝黯然。
两人一时无言,气氛沉寂了下来,无声的尴尬在他们之间蔓延。
江问渠抬头望天,内心窘迫:前两天自己说得那么决绝,颇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谁能想到,第二天转头就碰见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村头诀别呢?早知道当初就不那么说了。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当时的表现,江问渠尴尬地一阵头皮发麻。
“我并非故意跟踪你。”
清越温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打断了江问渠的胡思乱想。
江问渠看他:“什么?”
风听澜目视前方,缓缓眨了下眼:“我知道,你不想见我。”
神情依旧淡然,但是江问渠却能听从他那平淡的语气里听到震耳欲聋的寂寥与落寞。
其实也没有不想见。江问渠垂下眼眸。
又听他道:“但此处为归元境,你和你的弟子单独行动,我不放心,所以……”
风听澜一时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说。
“所以,你愿意和我一起组队吗?”江问渠猜出他的下一句话,直接变被动为主动,干脆利落地反问他。
风听澜一怔,而后眉目如雨过天晴般舒展,浅笑着朝江问渠点了点头。
江问渠默默收回视线,内心嘀咕,只是组队而已,笑得那么好看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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