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发着冰冷气息的寒刃在空中凝滞,从远处看去,江问渠周身被一层寒冰包裹,他低垂的眉眼停留在前一刻,如冻结了时间般被封印在冰蓝透亮的水晶里。
周默眦目欲裂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灰色的眼眸爬满了红血丝,他直勾勾地盯着蓝贺,拿起恩人曾赠予他的木剑,催动周身所有的灵力,一跃而起奋力一搏,手中之剑快要抵达那人后心之时,金色的结界顿时泛起阵阵流动的波纹,木剑和结界碰触的瞬间,周默霎时倒飞出去,后背狠狠在一颗古树上,大股暗红色的血液从他嘴里喷出,伴着碎块染红了地上草丛。
那些人连回头看他一眼都不屑去做,仿佛他只是被踩在脚下、永远不能翻身的蝼蚁。
刺耳的笑声从那些面目可憎的人发出:
“哈哈哈,我当你如何呢,原来也不过如此!”蓝贺狠声道,脸上满是复仇的快感。
“师兄,师父着实疼爱您,竟然连这等法宝——锁魂寄灵阵都给您了,据说出窍期老祖都能被此阵困住,今日一见,果然威力不凡,只不过用在这个小喽啰身上着实有些浪费了。”
“欸,此言差矣,只要师兄能解恨,就是用了仙器又有何妨呢?”
“说得也是,师兄如此受师父宠爱,别说区区一个锁魂寄灵阵,就算镇宗之宝师兄要用,师父也会二话不说就给的。”
蓝阙宗的弟子私下里都知道,蓝贺是蓝阙宗掌门人的儿子,只不过掌门一直对外宣称蓝贺只是他的亲传弟子,否则在蓝贺修为被废、成为凡人之之时,他们早就把他抛弃了。
师弟师妹们的谄媚让蓝贺很受用,他下巴扬起,神色傲然道:“你们知道就成,好好跟着我,以后有你们的好处。”
他指挥着蓝阙宗弟子,“去,把那个低贱修士的灵囊拿过来,他比我们早进入归元境,肯定找到了不少的宝贝。”
“是。”
弟子暗自较劲,都想做第一个拿到灵囊呈给蓝贺的人。
“怎么回事?”
蓝贺见几个人过去,挤成一团,磨磨蹭蹭半天也没有把灵囊拿过来,甚至敢不回他话了。
他心里幽然觉得这几人看他现在是个废人,不听指挥了,他怒气冲冲身边围着他的蓝阙宗弟子大喊:“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灵囊从那几个不听话的废物手里抢回来!”
然而却看见身边人都保持一个姿势,眼神惊恐地朝他身后看去。
蓝贺刚想回头,一把粗糙的木剑就架在他的脖子上,身后人语气凉凉道:“小心你的脑袋。”
即使有父亲给的护身玉抵抗高阶修士的威压,但是对方甚至没有施加一丝威压,蓝贺的双腿已经止不住打颤了,他不敢回头,颤声道:“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身后人冷哼一声:“哼,本来懒得搭理你们的,结果你们死缠着不放,非要置我于死地,还重伤我的朋友,看来是不能轻易放过你们去祸害别人了。”
“道友,上仙,您误会了!我什么都没有做!都是他们让我害你的!我、我把灵囊储物戒都给您,求您饶我一命!”
蓝贺控制不住脸上的惊恐,手指慌乱地指着蓝阙宗的同门求饶道,他那些背锅的师弟师妹们苦于无法开口,纷纷对蓝贺怒目而视,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
趁着身后之人视线朝对面扫去的空隙,蓝贺背地里悄悄咬碎藏于口腔内的最后一颗灵珠,朝父亲求救。上次被风听澜废修为时,他朝父亲求救,然而父亲不知何故并未现身。这次他只能再赌一把,咬破灵珠的瞬间,同时大声喊道:
“父亲,救我!!!”
身后之人这时察觉到不对,但来不及了,一道身影踏空而出,声如雷动:
“是何人敢伤我儿!”
蓝袍紫冠,面白无须,白眉吊睛,此时那双吊睛眼中喷火,直射擒着他儿子脖颈的身后之人。
威压如暴乱的风雨直面而来,如同遮挡住口鼻,让人难以呼吸,脑袋像是被重物击打一样,闷痛不止。
原来蓝贺父亲的修为已达出窍巅峰!
江问渠抬头,与之毫不畏惧对视,白皙的脸上被对方磅礴的灵力割出深浅不一的红痕。
“没听到我父亲的话吗,卑劣的修士,还不快放开我!现在跪地向我们求饶还能留你一具全尸!”
蓝贺见靠山到了,方才吓得涕泗横流的模样一扫而空,反而挺直腰板洋洋得意对江问渠威胁道。
对方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蓝贺看到那眼神只觉后背发凉。
“好啊。”
江问渠双手一松,蓝贺和蓝容同时一愣,似是不明白江问渠的意图,现在松手没了挡箭牌,不是找死吗?
虽然疑惑,但蓝贺和蓝容同时行动,蓝贺等他一松手,立刻朝父亲跑去,蓝容立刻开起结界防护儿子,另一只手拍出蓝焰幽冥掌,幽蓝的鬼火瞬间破开对方的层层结界,将其淹没。
一旦被蓝焰幽冥掌击中,周身灵脉瞬间就会被冻结,内里五脏六腑包括灵魂都会被蓝焰炙烤至融化。
听着对方撕声裂肺的惨叫,蓝容不仅没有轻松,反而眉心一皱,他看向不远处的锁魂寄灵阵,能从此法阵逃脱的修士,实力必不可能低下,怎么可能一动不动任人宰割呢?
“师……师父,”一个徒弟上前颤颤巍巍道:“惨叫声好像……是蓝贺师兄的声音。”
蓝容骤然回头,目眦欲裂地看着‘江问渠’容貌褪去,化作蓝贺在原地有气无力地哀嚎,而被他保护的儿子则化作一个仰着笑脸的木偶,脖子上佩戴着蓝贺一直贴身带着的灵玉,正轻蔑地嘲笑他。
“竖子,尔敢!!!”
愤怒的咆哮响彻归元境。
江问渠也听到了咆哮声,他撕开一层又一层的空间,马不停蹄逃往下个完全地,但奈何出窍期老怪实力强横,很快就识破了他的幻境,踏碎虚空追了上来。
身后刺骨的罩风袭来,江问渠反手去挡,却听喀喇一声,对方蓝焰幽冥掌破开他的抵挡,一掌震碎了他的胸骨。
“噗--”
江问渠倒飞着吐了一大口黑血,没有擦嘴的时间,他立刻催动天乙灵木,再次朝黑暗汹涌的无间之道撕裂一个通往他途的道路。
“受死!”
蓝容怒发冲冠,连续拍出几掌,想要将耍弄他的修士葬身于此,却不料一阵金光从对方身上爆射而出,难以形容的力量把他禁锢在原地,密密麻麻的恐惧席卷全身,等蓝容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神魂归位,回到了蓝阙宗掌门的房间内。
蓝容想以本体去追,却觉识海翻涌滔天巨浪,不得已闭关修炼,固守灵台。
“哼,这次侥幸让你逃脱,他日再遇,就是你道消命陨之时。”
……
身体里翻起火浪,外面却处于冰天雪地之中,一冷一热如同两只无情的大手,时刻拉扯折磨着江问渠的神魂、经脉,用天乙灵木打开外界通道之后,他再也控制不住灵力,从云霄跌落直直往地面坠去。
残存的意识告诉江问渠,或许他会被摔得粉身碎骨,几次试图吊起灵力,灵力却如微弱殆尽的火苗一样,不仅没能稳住身形一瞬,反而让蓝焰幽冥掌反噬的痛苦加倍袭来。
没关系,反正是天乙灵木会将自己重塑。江问渠安慰自己,其他更痛苦的事情都已经经历过,粉身碎骨算不了什么。
狂风掀起江问渠的衣摆、长发,他像一根纤细破损的羽毛,轻盈地朝梦乡飘去。
江问渠沉沉睡在自家柔软舒适的大床上,轻盈的被子遮住他的下半张脸,阳光和香氛的味道一同涌入他的鼻腔,他闻着清新淡雅的香味,不自觉又把头往温暖的地方埋了埋。
好困,好困。
江问渠不愿再睁开眼睛,想睡个地老天荒,可是总是有嘤嘤嗡嗡的声音在耳边吵闹,让他无法好眠。
“……中了蓝焰幽冥掌……内脏几乎被炼化……经脉近碎……”苍老的声音断断续续。
“如何救他?”清越沉稳的声音好像很着急。
“……封住了……灵脉……需要……赤龙血……万年灵髓……”
“可……来不及……会死……”少年音声音哽咽。
江问渠被吵得皱了皱眉,想说不会死,但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意识像深海的水母沉浸在无边的黑暗中晃晃悠悠。
“快看……是不是……快醒过来了…”少年看到了他的微动作,声音蓦然加大。
“现在醒来……反噬……只是痛苦……”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个极轻却包含说不出来的感情的声音轻轻在江问渠耳边叹息,好像竭力压抑着痛苦般,江问渠听到后感觉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难受,清凉的水滴划过眼角滴落,被人接入手心。
“……怎么哭了……”磁性上扬的声音很是惊讶。
一只清凉的轻轻地按了按江问渠的眼角,清浅的暗香朝他靠近,好像俯身在他耳边轻声细语一样。
“……很痛苦是吗……对不起……”
江问渠感到那个人制不住地颤抖着,声音很低很沉,随后几滴冰凉的水珠啪嗒啪嗒砸进江问渠的衣领里。
江问渠心里也跟着难受了起来,但很快他就再次失去了意识。
风听澜低垂着双眸,静静地凝视怀中失去意识的人,看他浑身伤痕,肌肤溃败又重生,鲜血时不时从嘴角涌出,他的面色很平静,像是一潭沉静**的深泉,表面完好无损,内里早已千疮百孔。
“还有方法不是吗?”
风听澜沉静地询问元灵长老。
元灵长老无奈点点头,他知道瞒不过风听澜,“代价会很沉重,而且你……”
风听澜:“没关系。”
见对方心意已决,元灵长老也不再阻拦,告诉风听澜方法后,和其余人一起退到另一个洞穴中。
青色的结界无声开启。
李清许紧张不安地来回走动,时不时就问一句,“师兄他们没事吧?”
把容景和晃悠得眼睛都花了,把他拽住按下,无奈道:“相信你二师兄。”
沈流霜摸了摸沮丧的清许,安慰道:“不会有事的心,耐心等他们出来。”
寂静的角落,无人关注的周默也静静地为恩人祈祷着。
于是李清许他们苦等着,等到日光下落,月亮升起,繁星漫天,天边红霞再次升起,直到整整三天后,青色的结界缓慢褪去,风听澜所在的洞穴里才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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