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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二十五章

日暮时分,是一天中六艺坊最热闹的时刻,门前落的轿子马车能占了大半个街面。

而今日却又格外地热闹,平日里还算宽敞的街道称得上一句水泄不通。

八月廿九,刚出了伏天,每月的这最后一天,六艺坊便会选出十二个能歌善舞的姑娘,在舞台上演出自己最拿手的才艺。

坊内,不论是一楼的大堂的席位,还是二楼的小隔间,全都坐得满满当当,放眼望去,金陵叫得出名字来的公子哥几乎都在场。

一楼中央的舞台上,穿着飘逸纱裙的舞女伴着丝竹声翩翩起舞,一曲终了,未及谢幕,台下便传来了层叠的喝彩声。

伴着这阵喧嚣,一抹红色的身影从幕后行至了台前,正是六艺坊难得一见的掌柜,兰沁。

兰掌柜一出来,喝彩声便渐渐平息,她的目光环视了一圈二层的小隔间,露出一个风情万种的笑,扬声道:“都知道我们家楚楚姑娘性子清冷,不爱凑这些热闹,今儿好不容易才给我说动了上台来,接下来的’抢花牌’,诸位公子可得多多捧场呀。”

说着,兰沁朝旁一抬手,便有一个小丫头,低着头将待“抢”的“花牌”乘在托盘上捧了过来。

“抢花牌”,是每位姑娘表演结束后的余兴节目。

六艺坊随时都有歌舞能看,但为什么每月最后一日这台演出格外地引人瞩目,看点就在这“抢花牌”上。

参与“抢花牌”的,只能是二楼小隔间内的贵客,谁出的银子最多,“花牌”就归谁,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被拿走了“花牌”的姑娘便只会为这一位客人表演。

“底价三百两银子,公子们,若是心悦楚楚姑娘,可千万不要错过了机会哦。”

兰沁话音刚落,靠右的一个隔间中便传来了报价声:“五百两!”

第一次报价就直接在底价上翻了近一倍,六艺坊的掌柜笑眯了眼,高声道:“别的客人可还有高于五百两的价格。”

手中已有“花牌”的客人,是不能继续参与后面的“抢花牌”的,而通常来说,越往后的姑娘越出彩,是以越是家世显赫的公子哥,越是会留到最后再出价,往往到了这时候,喊出的价就不光是为了美人了,更多的,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和虚荣心。

最后一张“花牌”的价格,有时会比第一张“花牌”的价格高十倍不止。

而今日,楚楚已经是六艺坊数一数二的舞娘了,却才是上台的第十一位姑娘,这最后一位姑娘,究竟得是何等地才惊艳艳,一时间,大厅的客人们都在窃窃私语,连带着竟有些冷落了台上的楚楚姑娘。

不过楚楚到底是六艺坊的红人,肯为她一掷千金之人并不在少数,这张“花牌”最终以一千两银子的价格成交,乐地兰掌柜笑眯了眼。

短暂的谢幕后,楚楚姑娘跟在捧着“花牌”的小丫头身后下了台,往买下她“花牌”的那位公子所在的隔间去了。

而随着这第十一位姑娘的离场,舞台四周骤然垂下了几道轻薄的白纱,烛火渐次熄灭,大厅里的私语声也逐渐散去。

此时,整个舞台都陷落在一片暧昧的昏暗中,唯余兰沁所在之处,还亮着几盏油灯,兰掌柜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二楼的某间隔间,随后,她抿唇一笑,高声道:

“接下来,要同诸位公子介绍一位,六艺坊新来的姑娘。

“这位姑娘,擅抚琴,名换,眠眠。

“今日这最后一台戏,便由眠眠姑娘为诸位献上一曲!”

话音落下,纷杂的议论声便接连响起。

“嘿!自从秋水姑娘被赎身后,六艺坊多久没新来会弹琴的姑娘了?”

“眠眠,嘶——听名字定是个温柔如水的大美人啊!”

“嗨,论抚琴,谁比得上秋水姑娘啊!搞得这么神秘,我看呐,这眠眠怕不是六艺坊拿来造势的噱头!”

“话不能这么说,好歹是最后一位压轴出场的姑娘……”

这位眠眠姑娘尚未露面,台下已是众说纷纭,褒贬不一。

就在纱帘内映出朦胧的灯光时,这些嘈杂的喧闹声便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往舞台上汇集了过去。

纱帐翻起又落下,再看过去时,便见舞台上多了一把古琴,古琴后坐了一位身着白衣的姑娘,这姑娘低垂着眼眸,下半张脸被一道面纱挡住。

这面纱极薄,比起遮挡倒不如说是一件增添神秘与气质的饰品。

不等台下的客人们再对容貌多加打量,一身素白的姑娘已经抬起了手,落在琴弦上。

几点拨弦声落下,有几位爱赏琴的公子哥便已听出是首新曲子,当下来了兴趣,这其中也包括二楼正中小隔间内的贵客,江南巡抚家的大公子,王子玟。

美人眼下多的是,可新曲子却不见得时时刻刻都能有,而被六艺坊放在最后压轴的,想必也不能是什么索然无味的烂调子。

王子玟在金陵是出了名的风流倜傥,琴棋书画样样都爱,便是撇开他的巡抚爹,其自身的相貌和才学在一众公子哥中也算得上乘,是以身边花红柳绿常伴,所谓知己没有一千也足上百。

王公子今日尚未在“抢花牌”中出过手,摆明了就是盯着这最后一张“花牌”。

白衣姑娘的演奏还在继续,开头是一段轻缓的小调,无功无过,甚至让人觉得有些昏昏欲睡。

而就在有人露出或失望或不耐的神色时,琴弦上跳跃的素白指尖却陡然停了下来。

片刻的寂静后,琴声再度响起,却似万箭破空,骤雨突至,紧凑的弦鸣声同先前细雨轻落般的小调截然相反,砸地人精神一振。

二楼小隔间内,王公子已经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满眼俱是惊艳,是为好曲调,也为抚琴人。

曲终,王子玟头一个站起来鼓掌,“好!”

还沉浸在琴声余韵中的人们被这声喝彩叫醒,紧跟着便也加入其中,叫好声此起彼伏,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

王子玟站在隔间的围栏前,高声道:“敢问眠眠姑娘,此曲何名?又是何人所作?”

王子玟目光灼灼地盯着纱帘后的女子,但回应的却是才走上台来的兰掌柜,“王公子请见谅,眠眠姑娘幼年不幸,嗓子受过伤,说不了话,您的问题我来答罢。此曲为眠眠姑娘亲作,名为,《惊秋雨》。”

听到眠眠是位哑女,王子玟一挑眉,不过很快便赞叹道,“‘女娲炼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秋雨。’好名字!眠眠姑娘当真才惊艳艳,不知王某今日是否有幸,能再赏佳人一曲。”

说着,他也不等兰沁报底价,直接道:“这最后一张花牌,本公子出价两千两!”

比起先前楚楚姑娘的价格足足多出一倍的价格引来了一片哗然声。

兰沁笑眯眯地抬手,让候在一旁的小丫头将放“花牌”的托盘捧上前来,接着道:

“今晚最后一张’花牌’,王公子出价两千两,其他客人可还有出价的?”

“两千五百两!”

报价声刚从别的隔间内传出,王子玟紧跟着喊道:“三千两!”

“三千五百两!”

“四千两!”

“四千二百两!”

“五千两!”

每次有人喊出更高的报价,王子玟便会在自己先前的报价上再加一千两,看来是对这最后一张花牌志在必得。

一来一回,当王子玟喊出八千两的高价之时,终于没有其他的声音再与他相争。

王公子昂首挺胸背手而立,视线扫过左右两侧,眼中已经透出了胜利者的神色。

楼下,兰沁高声道:“王公子出价八千两!若是没有其他客人再出价,那这最后一张花牌……”

说着,她故意吊人胃口地在此停顿了片刻,美眸再次扫过二楼的某处,却没能等来预料中的声音。

兰沁面上不露破绽,但心里却早已开始七上八下,不知道楼上那位主究竟在想什么,直到现在也依旧一言不发,难不成真让这王子玟把“花牌”买了去?

但眼下的场面,并没有时间由她多想,兰沁不得不接着道:“……就归王——”

“一万两。”

突然响起的报价声打断了兰沁的话,不少人都已经准备为王公子拿下最后一张“花牌”喝彩了,闻言全愣住了。

扶着围栏站在隔间前的王子玟也愣了,完全没想到这时候竟然还有人竞价,不等他回过神来再要加价,方才那道报价的声音再度响起:

“黄金。”

这一声下去,现场陷入了片刻的死寂。

不过很快,随着不知谁带头的一声“好”,气氛迅速地回热了起来,台下人纷纷议论道:

“乖乖,那话本子上都只敢写千金博美人一笑,今儿我算是开了眼了!居然碰上一位豪掷万金的!”

“可不么,不知是那家公子,竟如此风流啊!”

“我瞧着不像是咱金陵的人,多半是别地儿来的富家少爷。”

台下一片热闹,兰沁的心情却不怎么美妙,若是仔细些,还能从那精致的笑颜中看出一丝扭曲。

六艺坊能够在金陵众多乐坊中屹立不倒这许多年,足以看出兰掌柜的手段,其中就包括将营业额的一成拿出来,给众伙计姑娘们做额外的赏钱。

大庭广众之下,当着那么多人面,楼上那位爷上下嘴皮一碰就是一万两黄金,也就是说兰沁要从私库里拿出一千两黄金来发赏钱!

兰沁现在就是心都在滴血啊,但众目睽睽之下,她还得保持笑容,强作欢喜地高声道:“这位公子为眠眠姑娘出价一万两黄金!可还有要继续出价的?”

意料之中,等来了一片寂静。

那可是一万两黄金啊!楼下多少人把家底掏空都凑不齐这么多钱。

就连巡抚家的大公子王子玟都在短暂的沉默后,扶额一笑,道:“君子不夺人所好,这位公子既然对眠眠姑娘如此中意,在下也不好再继续与之相争了。”

“那么,恭喜这位公子,以一万两黄金,拍下了今日的最后一张’花牌’!”

说罢,在一众欢呼声中,兰沁心累地挥了挥手,捧着“花牌”的小丫头便领着抱琴下台的眠眠姑娘,往楼上去了。

小丫头还沉浸在巨额赏钱的喜悦中,一脱离掌柜的视线,便欢快地蹦哒了起来,上个楼梯恨不能一蹦三尺高,在转过拐角的时候,偏过头对身后的白衣女子说道:“眠眠姑娘好厉害,我从小就在六艺坊长大,还是第一次见有客人喊出一万两黄金的高价呢!”

过了一会儿,身后并没有声音传来,小丫头这才突然想起了兰掌柜说的话,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道:“抱歉,眠眠姑娘,我忘了你不会说话了……”

说着便已经到了二楼,小丫头回头看了一眼,见身后的人一直低着头,想起她是刚来六艺坊,今日才是第一次上台,而流落到这种地方弹琴为生的女子,都各自有各自的苦楚,更何况这还是个哑女。

于是她压低了声音,小声安慰道:“眠眠姑娘,你别怕,我们六艺坊不做那些皮肉买卖的。”

身后的人依旧沉默地低着头,买下“花牌”的客人所在的隔间很快就走到了,小丫头正准备叩门,余光中瞥见一旁的人影终于有了动作,下意识偏头看过去,只见那位始终低着头的眠眠姑娘把头抬了起来。

楼道内的烛火映出一张素白的小脸,暖色的光线下,那双眼睛却是冷的,薄纱下的红唇也绷成一道锋利的直线。

小丫头咽了下口水,心道,这眠眠姑娘看起来脾气不太好的样子……

不过现在的公子哥们好像还挺喜欢这样的,就像楚楚姑娘,也是成天都摆着一张冷脸,照样有大把的男人上赶着为她花钱,就在前两日,还有人为她在坊前大打出手的呢。

这么一对比,小丫头也就不再多想了。

与此同时,一门之隔的另一侧,一坐一立的两个人正在交谈。

六艺坊二楼的小隔间都在朝向楼下的一侧隔出了一段,装饰成露台的样子,桌椅齐备,方便客人观看楼下舞台上的表演。

此时,通往露台的门已经合上,甚至连用作装饰的门帘也被严丝合缝地拉了起来。

“……少爷,那我这就去请王公子来。”

屋内二人中,打扮做侍从样的男人道。

“嗯,去吧。”

另一位摆了摆手,应道。

这人靠坐在软榻上,穿着风流又富贵,比起花纹繁复的外袍,一张俊秀的脸倒是显得寡淡了,幸好长了双星子般的眼睛,将这些微的维和感都压了下去。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有小丫头喊道:“公子,眠眠姑娘在门外候着了。”

屋内,侍从看了眼靠在软垫上的男人,走过去拉开了门,门刚打开,便见抱着琴的白衣女子上前一步站在了门前,侍从一愣,盯着那张妆容精致但却没什么表情的小脸看了片刻,侧身将人让了进去。

她一走,露出身后单手拿着托盘的小丫头。

小丫头表情有些尴尬,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眠眠姑娘方才的举动,只好按部就班道:“这是公子买下的’花牌’,一个月内眠眠姑娘都只会为公子一人抚琴。”

说着,她把装“花牌”的托盘往前递了递。

侍从伸手,连着托盘一起,将那枚精雕细琢的小玉牌端进屋里,随手往门边的矮柜上一放,然后看向小丫头,问道:“你知道方才同我们家少爷竞价的王公子在哪个隔间么?”

侍从同小丫头一齐出了门,屋内只剩下了眠眠姑娘和为她豪掷万金的贵客。

随着门板合上的一身轻响,先前还懒散地靠在软垫上贵客立刻坐直了身体,方才被压在眼中的情绪尽数释放了出来,有疑惑,有惊讶,更多的还是难掩的愠怒。

他蹙着眉,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就见原本端坐于屋内所设的舞台上的眠眠姑娘突然站了起来,然后一捞裙子,抬腿跨过身前安放好的古琴,紧接着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蹿到了贵客的身前。

这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铿锵有力,只是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位身娇体弱的小哑女能够做得出来的。

不过更令人震惊的还在后面,只见眠眠姑娘欺身上前,伸出手一把攥住了贵客的衣领,整个人直接跨坐在了他身上,怒道:

“你这几日早出晚归,整天见不着一个人影,原是逛青楼来了?!”

由兰掌柜亲口介绍的,“幼年不幸,嗓子受过伤,说不了话”的眠眠姑娘,此刻不但开口说话了——虽说是清脆悦耳,但这分明就是个少年的声音!

眼下没别人,江眠也不装了,他又没易容,不过就是换了身衣服抹了些脂粉,只要不是瞎子,与他相熟的人绝对不可能认不出来。

接连被兰沁那只狐狸精糊弄了好几日,还稀里糊涂地答应了她,装成那什么狗屁倒灶的“眠眠姑娘”给一群牛弹琴听,最后却发现本该乖乖躺在自己床上养伤的某位殿下,却在六艺坊玩儿什么抢“花牌”!

江眠简直出离愤怒了,不等眼前的人张嘴,接着道:

“别以为你易容了我就认不出来!你用的药可都是我亲手配的,隔十里地我都能闻出来!人皮面具也不顶用!”

说着江眠伸手在他耳侧一摸,冷笑一声,不屑道:

“这面具谁给你戴的?边缘都起褶子了,不怕左拥右抱的时候,给人家姑娘看出露馅儿了。”

被江眠整个人扑上来压在靠垫上的某位殿下叹了口气,被江眠这么一搅和,先前在舞台上认出他时涌现出的万般情绪早就散了个一干二净,只能无奈地笑笑,道:

“我还没问你是怎么回事儿,你倒是先来冲我兴师问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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