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打发了月尽欢，燕归尘左看右看没找到想要的东西，干脆伸手进袖子掏了枚铜钱夹在了书里合上。顺手把书放到了一边，燕归尘叹了口气，对月尽欢说：“小丫头做事忒不干脆，就那么几个土鸡瓦狗你也花那么久。跟他们多嘴什么，直接上去撂倒不就行了。”
“这下好了，被那个小捕快碰见，束手束脚的。那个小捕快也不怎么样，差点就让小毛贼跑了，还得我暗中丢了颗石子把人放倒。”燕归尘摸着下巴不屑的埋怨着。
月尽欢闻言有些不好意思：“诶呀，师傅您悄悄跟着去了？不是说好了让我自己处理吗？”
“这不是不放心吗，”燕归尘叹了口气，“你打小……小时候就不说了，拜师后也都跟我在山上隐居，偶尔下山也有人跟着，从来没自己出过家门。三个月前收到武林大会的邀请函我临时起意带你出来见见世面，免得未来自己行走江湖一问三不知。但是说白了也就是个小鸡崽子，真遇上江湖老油条，指不定被诓骗成什么样呢。”
月尽欢听师傅念叨，暗自咂舌，低头又拨弄起了葡萄。燕归尘却没打算放过她，还在继续说：“你说你要是听你师弟的身边带个人多好？也不用我这一把老骨头大热天的中午跟着出去。”
燕归尘还想再说些什么，有人敲起了房门。月归尘如释重负立刻起身去应门，开了门是小二拎着食盒来了。月尽欢把小二让了进来，笑着跟师傅解释说：“饭点了师傅，我之前在楼下让他们送饭上来了，我们先吃饭？”
燕归尘知道月尽欢估计是听烦了，但也没说什么。把两盘水果推到一边，又随手把书放到了枕边，把桌上空出位置。小二为二人把饭菜摆好，这才说了一句二位客官请慢用后带上门出去了。
师徒二人吃饭不太喜欢说话，无言各自吃着晚饭，一刻钟后二人茶饱饭足，月尽欢把空盘碗筷收回了食盒，又拎起食盒送下楼去交给了小二，再回来发现燕归尘一只手捧着先前看着的书，另一只手把玩着拿来当书签的铜钱。
月尽欢走上去，看了看封皮：“百……草……经……？这时师傅您心心念念想看的那本书吗？我记得这书乃是孤本，只有静心道长的师傅传下了一本？您怎么得来的？”
燕归尘翻了一页，淡淡回道：“……几个大门派的大人物今日聚首商讨些武林大会的事情，我也去凑了热闹，正事了结之后偷闲和静心喝了杯茶。早年我就想借来此书细细钻研一番，却被静心她师傅以此书是门中传下不方便外借的理由打发了。毕竟是静心的师门，我也不好强求便放弃了。这次来武林大会钱前给静心发去过书信提及我会出席此次武林大会，静心有心，带着书一起来了。”
“说实话，现在这书对我的意义已然不大，我细细翻了一遍，大多数药草我已从别的典籍中见过，只是有几个少见的方子确实有点意思。”燕归尘合上了书递给了月尽欢，“倒是你可以没事看看，行走江湖要是不方便采购草药，也好在山林间自己采摘些。”
“诶哟，这么多年了静心道长都能记得你以前想看这书，还特意带着书来找你？”月归尘接过书，嘴里连声啧啧，口气戏谑：“师傅您和静心道长的交情当真不浅啊，你们是不是有些不为人知的故事……痛！”
燕归尘一脑瓜崩打在了月尽欢的脑门上，月尽欢吃痛，燕归尘佯怒说：“小丫头口无遮拦，静心好歹和你师傅平辈，你平时跟师傅没大没小我无所谓，但是哪有背后编排长辈的道理？言者无意听者有心，须知走江湖祸从口出，你万万记住了！”
月尽欢看燕归尘神情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不敢再拿这件事说笑，乖巧的认了错。燕归尘神色稍霁，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至于这武林大会……”
心知自己这师傅今日得了些武林大会的详细安排，月尽欢竖起了耳朵：她毕竟是个年轻人，对于武林大会这等江湖盛事，说毫不感兴趣才是骗人的。
“你也知道，明日开幕。别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就不提了，届时诸多门派高层以及江湖侠客都会出现。私下的闲聊比武自不多说，听朱贤那老家伙的意思是，要办两场擂台赛，一场限定你们这些年轻人参与，算是给你们个交手的机会，同时设置了些奖励给你们作为激励；另一场则是我们这些老家伙之间交交手，让江湖人见识一下门派高层的水准。”
燕归尘说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冷笑了起来。
月尽欢听着，说：“那倒也不错，正好徒儿好好看看别的门派弟子是何水准。”
听到月尽欢的话，燕归尘一脸憋笑的表情，月尽欢一看就心知不好，自己这师傅不知道给自己下了什么绊子。
“其实吧，新人擂台赛需要个守擂的。”燕归尘忍笑忍得辛苦，“我就把你塞进去了。”
“什么！”月尽欢没想到自己师傅给自己挖了这么大一个坑，“不是，为什么啊？”
“这不是静心负责筹备这新人擂之事吗，决定擂主的时候不管选哪个门派的弟子都有些争议，而且得罪人。”燕归尘说着，指了指月尽欢手上的书，“这不是静心特意给我把书带来了？我想着就帮她个小忙，就把你塞进去了。”
龇牙一笑，燕归尘一脸伟光正：“身为侠者，朋友有麻烦，我怎能袖手旁观呢？”
月尽欢一愣，感觉手上的书都烫手了起来，恨不得把书丢在燕归尘脸上：“你这老不修！你要帮忙你怎么不自己上！”
眼瞅着月尽欢跟个被激怒的雌豹一般，燕归尘摆摆手：“诶呀，别慌嘛。不会难的，这帮年轻人不是你的对手。”
“你怎么知道，你见过他们出手？”
“哦，他们师长年轻时都被我揍过，本事就那样。”
“……所以呢？”
“我今天把他们又打了一遍，都还是那个不成器的死样子，没半点长进。”
“？？？”月尽欢欲哭无泪，自己这师傅怎么出去一趟惹了这么多麻烦？
月尽欢眼睛一转，反正自己对能不能名扬江湖没什么兴趣，大不了自己打假赛！
“哦，你可别放水啊，我可是跟静心好好地夸了你一番。”燕归尘哪里看不出来月尽欢在打什么小算盘，果断给堵上了：“要是为师丢了面子，哼哼！”
“啧，也有一阵子没跟你来一场长达整日的练剑了。”燕归尘笑的鸡贼，看的月尽欢真想不顾尊师重道给他来一下。
“你也别怨我。”燕归尘逗月尽欢逗得心满意足，喝了口凉了的茶，觉得味道有些不对了，皱着眉把杯子又推开：“你那好师兄不知道又有什么打算，非要我给你安排个能打响名声的机会。这突然给我提这么个为难人要求，我思来想去要么是让你在大庭广众下来点惊人之举，要么就是在江湖上留下功绩。也就这擂台赛还算体面，能够满足要求——你别以为好安排，实际上我还欠了人情呢。”
月尽欢想想也是，那么多大门大派的弟子，偏偏被不知道哪来的无名小卒抢了守擂的位子。想来静心道长想把事情定下也得花费不少力气。但是转念一想，月尽欢觉得哪里不对：“师傅，不对啊，你给我随便整个挑战权不就好了？何必非要抢下这守擂的苦差事呢。”
“那当然是有为师的考量的。”燕归尘神色严肃，看着月尽欢洗耳恭听的样子，还是没忍住：“那样的话，为师没乐子看了哈哈哈哈哈。”
月尽欢直接起身，拿着书走了——再多说一句话她真的忍不住要挠老不修的脸了！
看她要走，燕归尘急忙出声：“早些休息，明早静心会来和我们一起出发，别失了礼数。”
听是听到了，但是月尽欢还一肚子气，懒得跟燕归尘说话。啪得一声把燕归尘的房门房门带上就回了自己房间，把书放到箱笼里收好，月尽欢归置了一下先前随手放下的包袱。收拾完之后发现天色还早，月尽欢想了想又走出房门，去找店小二要了一小壶桂花酿，几小碟花生米之类的小菜，端着走到了客栈二楼的露天回廊。
脚踩在栏杆上，腿一用力就跳上了屋顶。屋顶上已经有了几对男女，各自占据了一小处角落互诉衷肠。听到月尽欢跳上来的声音，离得近的两对男女吓得回头看了看，月尽欢跟着他们疑惑的视线才发现不远处还有一架竹梯：恐怕这几对男女都是从那爬上来的。知道归知道了，月尽欢估摸着就算自己事先知道那里有梯子自己也懒得爬：不飞檐走壁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江湖儿女呢？
小心翼翼绕开几人自己也寻了一处僻静处坐下，月尽欢往杯中倒了些酒，放下酒壶高高举起了杯子往虚无处敬了敬，随即把酒慢慢泼在了面前的屋顶上。
黑色的瓦片白日里吸足了热气，这时虽然已经入夜，但是余温尚在：酒液很快就被烘干，只留下了一丝酒香和若有若无的桂花香气。
月尽欢给自己斟了第二杯，然后举到嘴边嗦了一口。一口酒入喉，酒味寡淡，在桂花蜜糖的调和下几乎没了辛辣气，对女子来说倒是不错的饮品。随手往嘴里丢了颗花生米，月尽欢开始神游天外。
又想到了桃桂二人，月尽欢心中仍然烦闷：何二黑的罪行清晰，她也有那个本事找到他和他清算。但是桃桂二人在青楼中被磋磨了数年，最后失去了价值被赶出来。每一个出入过她们楼阁的人都是害她们的凶手或者帮凶，更别提那不知道什么来历的幕后老板——这帐又要怎么算？
退一步说，桃桂二人遇到了她，所以才能抓了何二黑因果得报。但是谁又知道在世间的某个角落，是不是还有不知道多少桃桂的不甘全都和人一起埋进了土，求告无门？
酒劲上来，月尽欢心里明白自己有些钻牛角尖，但是还是执着地想着。
毕竟她从心底里觉得，这世间并无真正的公平可言。
但是她却希望，这世间能多一些公平。
今天变夏令时少睡了一小时，而且起了大早出门，只睡了四个小时人都要没了下午补了一觉更新完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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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人在世间游，麻烦天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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