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月尽欢醒来。伸了个懒腰,月尽欢想起前两日被人惊醒的事情,深感这自然醒实在是得来不易。
直到昨日入睡前月尽欢也没听到岳复回来的动静——也不知道他昨夜是留宿在外还是单纯回来得晚,但是看样子岳复是逃脱不了一个人被丢下的命运了。
想到这里,月尽欢内心充斥着恶作剧成功的愉悦感:虽然不是自己的设计,这样整自己的师弟和血亲似乎也有些不好,但岳复常年算计她,能自然而然多个出气报复的机会,月尽欢也是很高兴的。
下床洗漱,冷水激的月尽欢浑身一颤,脑子也清醒了几分。虽然今日似乎也有不少烦心事,但是月尽欢刻意不去多想,而是开始向往起了紧接而来的苗疆之行:苗疆对于中原人来说一直是个神秘的地方,外人对这片土地知之甚少,且没人知道那些传言又有几分真实。到最后月尽欢能想到的也只有在静心和燕归尘口中多次提起的碧竹。
听燕归尘的话,这碧竹前辈的身份有所隐秘,甚至连当年一起同行的几人也不知情?
月尽欢摇了摇头,这年头,还有谁没点来头和故事呢?
今日醒的早,洗漱完时间也有大有余裕。月尽欢想起燕归尘说了今日武林大会结束后二人就要离开,便在自己的客房里转悠了两圈,将这几日拿出使用的香炉等物一一清理干净,准备收起。又打开箱笼,清点自己的存货还剩下什么:自己亲手炮制的香药耐放,故而自己一直随身带了不少,还够用个一年半载的。常备的药物这几日消耗了些,虽然不至于库存见底,但是踏足苗疆之前恐怕还是得和师傅商议一番看看是不是需要针对那边的水土气候准备些什么……
这么说来,师傅和碧竹前辈十多年不见,是不是还得给人家带份见面礼去?
月尽欢越想越远,好不容易才收住了发散的思绪,在心中忍不住自嘲自己跟个老妈子似的。
把东西都顺进了箱笼,费力合上了盖子。月尽欢推开了房门走进走廊,侧身给正好经过的小二让开了路。月尽欢能听见燕归尘屋中的走路声,估计是已经起来了。
没有急着去敲师傅的门,月尽欢先去岳复门前闭目侧耳听了听,房中安安静静,连熟睡的呼吸声都听不到半点。
“干什么呢,跟做贼似的。”吱呀一声打开门,燕归尘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吓了月尽欢一跳。
“吓死我了……”月尽欢拍拍心口,“我看看这算盘精回来了没。”
“诶哟你管他呢。”燕归尘拽着月尽欢就下了楼,“都快弱冠之年了,没人会绑他回去当儿子的。”
“……谁担心那种事情啊,他把人家绑了忽悠成孙子还差不多。”月尽欢挣脱了燕归尘的手,然后跟着向下走,“我只是想问问黄家后事如何,有没有生出什么变数罢了。”
“生了变数你也没空再管了。”燕归尘摆摆手,“别真把官府当成吃白饭的——他们已经出手,至少最近被掳走的女子安危有了保障。倒是你,官府都插手了,你还不离远些?你我这样的小江湖人,老老实实走远些罢。”
月尽欢唤来小二要了两碗清粥,些许咸菜,再加四个荤油素包子,翻了个白眼对燕归尘说:“啧,我就单纯想知道后续的故事好吃瓜,不行吗?”
月尽欢瞥了一眼燕归尘的脸色,一夜过去,脸上中毒而生的黑气已经全部消散了。但是月尽欢还是不放心:“师傅,伸手过来,我来摸个脉看看。”
“啧,你到底是对我们制得百解丸不放心,还是对我的医术不放心?”燕归尘伸出了手的同时还不忘嘟囔两句。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对你这个不着调的人不放心呢。”月尽欢垂下眼帘,细细感受着脉搏——百解丸药效稳定,燕归尘的脉象也很平和,虽然隐隐能感觉毒还盘踞在某处,但是几日之内应该确实不会有影响。
“毕竟是苗疆世代相传,以之护身的东西,小心点为好。”月尽欢收回了自己的手,“师傅推断说七日内百解丸可以完全压制,但是这一个月你我都还是每日监控的好,万一和预计的有出入也好即刻采取措施,不至于突然毒发弄得措手不及。”
燕归尘小声嘟囔着麻烦,但是倒没拒绝,毕竟各人体质不同,万一真的出了变故呢。
小二端上粥菜,月尽欢为二人分了碗筷,将小菜包子推到二人中间。喝了口粥,月尽欢才反应过来:“师傅,您怎么还没易容?”
燕归尘啃了口包子:“吃完就去,易容不需要花时间的。倒是应该换身衣服才是——这身道袍估计会被认出来。”
月尽欢皱了皱眉,易容可不是简单事情,改变面相的浆液要一层层上浆干燥,然后再用水粉胭脂等物细细雕琢,没有一两个时辰可做不出来。
就这还是做糙些的,若是想要刻意伪装成某个人,那细细调整修型花的时间可就更久了。
“您别逗我,易容怎么不花时间了?”月尽欢也不客气,一脸的不信任半点都没掩饰,兹事体大,可别再被这没正形的玩砸了。
“啧,小丫头别操心了,好好吃饭。”燕归尘大口啃着包子,又喝了口粥,“这也是个苗疆的特殊手段——回头我也问问碧竹,若是她不反对也好教给你,这样你未来行走江湖能多个技巧傍身我也放心些。”
月尽欢不明所以,也没再多问。
二人吃完,各自回房做些准备。月尽欢蹲在箱笼旁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往袖袋里塞了几包迷药,而非是自己那些见血封喉的毒粉——武林大会人群聚集,真把毒药撒出去不知道要殃及多少无辜,自己肯定也没时间给他们解毒。如果真的出了让自己不得不以药逃脱的情况,这些迷药也足够让自己安然离去,就算有人运气不好被波及,也不过是睡一日的事情,至少不会伤了性命。
摸了摸陪伴自己近十年了的长剑,月尽欢也有些唏嘘,之前还不觉得,前日以之对抗蛊虫才发觉这把剑已经跟不上自己的需求了。
但还是陪自己再走一段路吧,月尽欢这么想着将之挂上了后腰,又掏出把配了皮制绑带刀鞘的匕首束在了腿上,随后带上面纱走出了房门。
对面燕归尘的房门也正好打开,月尽欢一看,手下意识按在了剑柄上:这人自己从未见过,也没有听说过师傅今日要见什么人……等等。
月尽欢打量了一番,松了口气:“师傅您这易容术不错啊,还真在一炷香的功夫就处理好了。”
那人倒有些诧异:“这么快就认出来了?本来还打算看你出糗呢。”
“几日前我易容出门,被那汪量一眼看破,就顺带着跟他学了两手。”月尽欢无视了后半句,只是单纯回应了前半句:“武务司辨人为了避免被易容影响,似乎更多依仗的是人眼的间距,以及人的身形这些易容轻易改不了的东西……”
“虽然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学会的,不过你我太熟悉了,我倒也能通过您双眼的间距,认出来是你。”月尽欢伸出两指指了指燕归尘的双眼。
燕归尘轻啧一声,又是这汪小子,算了且忍下吧——反正今日之后自己就带着月尽欢水滴入海了,他想找自己二人也找不到。这傻徒儿到时候应当很快就会忘掉那个人了。
二人已经决定今日大会结束后就离开,如果结束后回城拿行李再离开,这一来一去得浪费不知道多少时间。只是决定做的仓促,不仅马车还没安排,也没来得及跟静心等人提前说明——不知情的静心想来今日也会和前些日子一样来接二人同行。
师徒二人谈论片刻,最后决定分兵两路:月尽欢在客栈等静心师徒,然后说明情况和二人直接前往会场,假装燕归尘中毒无法出席的假象;而燕归尘则先去车马行租赁马车,随后回客栈带上二人的行李再去会场。
商定之后,燕归尘提剑出门,月尽欢则是坐在客栈门口等着静心师徒。
夏日的清晨虽然凉爽,但是阳光多少还有些灼人。月尽欢正感觉被晒得头顶发烫,考虑要不要缩回客栈里等的时候,熟悉的马车在客栈门前慢慢停了下来。
帘子一掀,白素心刚露头就看到了月尽欢,立刻笑着招呼:“呀,尽欢,今日起的挺早,可都收拾停当了?收拾停当就上车一起……不对,倒是忘了燕前辈了,燕前辈呢?”
月尽欢走过去,摆摆手示意素心让自己上车再说,素心点点头缩了回去。月尽欢跟着坐上了车:“先出发吧,我慢慢跟你们说。”
车夫看了眼雇主,见静心点头,这才驱动着马车前行。于是车辙吱呀呀响了起来,载着几人朝着城外驶去。
月尽欢刚要开口,静心却口气幽幽问道:“你那好师傅今日就打算带着你离开了对吧?”
月尽欢嘴巴微张,还在想是不是燕归尘之前出门正好遇上了二人的马车,故而提前跟静心知会过。
静心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勉强笑了笑:“我猜到的——毕竟这么久的老朋友了,他想什么我还是能猜到几分的。”
静心有些失落,低头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埋怨还是好笑的说:“你师父这人,快二十年了这方面也没半点长进,故作潇洒,却连一声再会也说不出来,倒是要你个后辈开口。”
说完了这句话,静心就转头看着马车外没有风景的路边,显然是不想说话了。
倒是白素心拉了拉月尽欢,有些诧异:“什么意思,尽欢你们今日要去哪?”
月尽欢见白素心不知道燕归尘中毒的事情,也不打算提起这件事,也不打算说二人要前往苗疆,只是精简着说:“突然收到信,要赶着去做些要事……因为事情刻不容缓,实在是不能拖,这才打算今日仓促启程——师傅去租赁马车了,稍后回客栈带上行李再去会场,等大会结束我们就得离开。”
“那怎么行?”白素心有些不高兴,眼里都出了些泪花:“我和英娘还打算跟你再出去玩两天呢,你怎么就不声不响……”
“素心!”静心连忙叫住了白素心不让他再说下去:“相聚相散都是缘分,分别也是不可避免,与其现在埋怨,不如好好珍惜这一天,做些自己喜欢做的事。”
“可是,这次一别,什么时候会再见呢?又还会不会再见呢?”白素心感伤不已。
静心本想说些什么,却被月尽欢抢了先。
月尽欢拍了拍白素心,说:
“会再见的,明日,或者明日的明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