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是何方宵小。”印随皱眉,这人面生得紧,从哪里钻出来的人竟是这般的不知天高地厚,还大言不惭的就要接下这般高位。
“山野中人,名讳说了你也不认识,何必多费口舌。”来人瞥了他一眼,懒得跟他废话,越过印随看向了朱贤,“朱……庄主是吧,莫不是在下的话入不得尊耳,阁下怎么没有反应——难不成先前那副不在意地位的清高做派全是作戏?”
“……这位兄台你有所不知,这位子实在是牵扯众多,若是随便跳出来个人要这位子我都立即让出,岂非太过儿戏。”朱贤不知道这人的底细,只觉得这人实在是不知道好歹,若非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自己早就找人把他丢出去了:“不说别的,若是没点本事,就算把这位置给你也无法服众啊。”
“呵呵,阁下怎知道我没有让大家说不出话来的本事,”朱贤想要为难来人,这人却打蛇随棍上,“若是你诚心想让,又怎么会在此赘言——我又不介意一展身手,让你们看看什么叫本事。”
月尽欢在众人身后偷笑,来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改变了自己的声音,但是那张脸自己今早刚见过的,这不正是燕归尘早些时候易容出的相貌吗。
虽然带上了假面孔,行为却没有了半点伪装,是最合燕归尘心意的行事风格,有趣。
“口气真不小。”印随拿出了随身的九环刀,手在面前的桌上一撑跳进了空地,提刀朝着燕归尘冲去:“让我看看你的本事配的配不上你的口气。”
燕归尘先前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倒是方便了印随出手。印随一刀横劈了出去,半点也没留手,赫然是冲着要人命去的。这九环刀势大力沉,挥舞之时其上的铁环叮叮作响,夹杂着刀刃破空的声音,如同黑白无常的夺魂声一般。
燕归尘大喝一声“来得好”,拔出剑不说和印随战至一处,反而向外退去。江湖人看到印随冲上来早就朝着两旁涌去,看燕归尘追了上来更是咻的地一声顾不上别的,让出了一个圈子。有些个子小的江湖人来不及反应就被人群裹挟着移到了一边,双脚悬空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若是走晚了,说不得就要吃印随一刀了。
“小子你跑什么,不是要试试水准,难不成你只有嘴皮子利索不成?”见燕归尘向外拔腿就撤,印随只以为是他心生惧意想要逃跑,厉声出言威胁道:“你若逃跑,那先前便是刻意捣乱了——你尽管跑,我们三大门派可不会由着你胡闹,日后行走江湖你小子小心着点!”
威胁之意溢于言表,场外的江湖人们暗暗责怪来人犯傻,好好地得罪这些大门大派的干什么?人家人多势大,做什么都方便。这下好了,这人不走恐怕就是个死,走了也不知道在这些大门派的围剿之下又还能蹦跶几天。
燕归尘却没像印随想象的那样夺路而逃,而是在人群空出来的位置站定,啧了一声:“不过是换个施展得开的地方罢了,你瞅瞅你那小人得志的样子!”
印随冷哼一声,也不废话,又是一刀劈出——这次甚至没有出声预警,显然是已经被气到恨不得直接要了燕归尘的性命,甚至不忌惮可能背上偷袭的恶名。
燕归尘昨日才和印随交过手,印随已经是燕归尘的手下败将,对他的路数更是一清二楚。若不是暂时不想展露身份,用惯的招法都被束之高阁不欲使用,此时三下两下就能将印随击败。
虽然不能用用熟了的剑招,燕归尘也是毫不畏惧,长剑挥舞,并不和大刀对拼——连月尽欢都明白和重兵器硬拼是件愚蠢的事情,身为其师长的燕归尘自然不会在这种地方出现纰漏。也用不上什么招式,燕归尘仗着对印随的了解随意从他的招式中挑了几个漏洞,轻飘飘的一件刺去就能逼迫其回防撤招,端的是将其玩弄于股掌之中。
这场两人的队长顿时诡异了起来,明明是刀光剑影杀气纵横,但却除了刀剑破空的声音再没了别的声音。
先前燕归尘只是说话倒也罢了,把剑和印随搏斗之后刘霜叶三人也看穿了他的真实身份,纷纷向着月尽欢看了过去。月尽欢正在从燕归尘和印随的对战之中学习应对重兵器的方法,分不出多余的心里与几人多说。只是抓紧时间点了点头算是给了几人一个答复,就将全部精神再次投入了观摩之中。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月尽欢自信能够如同燕归尘一样抓住敌人的漏洞逼其回防,但却不敢说自己能够瞬息之间看破每一招的漏洞。燕归尘甚至能够有余裕等到燕归尘将招法施展大半之后,再一剑刺出逼迫其收招——如此一来,印随花了力气劈出一道,不仅没能建功,更因着燕归尘的剑以刁钻的时机从招式的漏洞之中攻来,使得印随不得不多花力气急赶慢赶着收刀回防……这一来一往,平白就多花了数倍的气力,更是大大损耗了印随的心神。
毕竟精神不停在“命悬一线的紧张”和“险险防住松了一口气”这两种状态中来回切换,很快人就会疲惫不堪。印随虽然明白应该凝心静气专心对敌,但是情感之事也不是说平静就能平静的。
刘霜叶的嘴唇动了动,月尽欢隐约听到他说……“老猫剑法”?
倒也生动,这可不就是燕归尘如同老猫捉耗子一般逗弄敌人呢?
二人来回拼了不过十多个回合,印随就落入了下风。到了二十多个来回时,印随最终还是防守不及,被燕归尘一脚踹过去,踢出了个屁股朝后平沙落雁。环首刀也脱手飞出,在地上滑出了几尺远。
在场的江湖人哗然,这男子到底是何来历?印随可是一派之主,武功在整个江湖上也是排得上号的,落败就算了,还落败的如此之快——更是在他剑下却被狠狠戏耍了一番。
印随迅速抓着刀起身,满脸阴沉和不可置信:“不可能,不可能!你究竟是什么人!”
还没等燕归尘说话,陈源也带好了拳套揉身袭来:“许是招法天生克制你,老印你让一让,我来试试这人的成色!”
燕归尘笑了笑,没说话,也没阻止。
这老家伙来得正好,前日大放厥词欺负自己弟子,要不是月尽欢出手太快,自己当场就得给这老东西打的桃花漫天开——好不容易昨日找到机会,想要拿剑狠狠修理陈源,但是刚打了一半就被朱贤叫来的黑苗男子打断,弄得自己气只消了打扮。今日陈源当真是自投罗网,甚好,给他续上这顿胖揍!
面对使用猴拳的陈源,燕归尘倒是没有使用对付印随的策略:倒不是找不到陈源招法中的漏洞,而是肉掌和刀区别甚大。肉掌收招比刀更加自如,但是陈源胆小,必定不敢以肉掌对刀剑,只会整个人后撤,自己要么是白费工夫要么是陈源躲闪不及被自己一剑戳死。
那可不行,万一被朱贤抓住当场杀人的痛脚群起而攻,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所幸燕归尘拳脚也略有几分造诣,陈源使的猿型也不是什么太高深的武学——不过是效仿走兽罢了,又能有多精妙?不过是仗着生僻偏门,有些小手段罢了。
不多时,陈源就被打退,控制不住踉跄着撞在了印随身上。若不是印随见他向着自己冲过来,早早就把刀丢到一边,陈源只怕要被印随的九环刀戳个对穿了。
众人再度哗然,不少人已经对燕归尘生出了敬意——江湖终究是以武为尊,不管是何来历,能够游刃有余的击败两大掌门,此人的身手在江湖上恐怕也是最为顶尖的,让人如何能不为之侧目?
不过倒是奇了,这样的高手,难道真的一直隐居山林之中,从不游走江湖吗?
看着脸色发黑的朱贤,燕归尘打了个呵欠:“在下的本事是否能入各位尊眼了……我原本是想这么问的,但是看朱贤朱庄主的面色,显然还不够。”
手心朝上对着朱贤、陈源和印随三人招了招:“罢了罢了,我懒得一一打服你们,别说我不让着你们,你们一起上吧。”
陈印二人脸涨得通红,身为江湖人,来人声称要以一敌三,这对他们二人来说已经是最为极致的羞辱了。但是他们二人身为手下败将的事实却无从更改,只能呼呼喘着气说不出一句话。
朱贤冷笑着说:“阁下倒是有信心,难道不怕我等收不住手,阁下一命呜呼吗。”
“不是我看不起你,你做不到的。”燕归尘笃定得很,这倒也是事实:若是这朱贤对三人联手对抗燕归尘有半点信心,恐怕他早就设下鸿门宴,带着陈源二人前来要自己性命。竹沥观虽有隐秘但也不过是个小道观,这三位大掌门可是半点都没有忌讳。
朱贤拔剑,欺身而上:“那阁下小心了,黄泉路远,阁下莫要找阎王老爷告状。”
他竟然还真的应下了燕归尘三对一的提议,甚至没有表露出半点犹豫。陈源印随二人也是一愣,但是咬咬牙还是上了。
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无名之辈打翻在地,难道自己还能更丢脸不成?
三人对彼此路数了解甚深,印随打头,陈源牵制,而朱贤则在外围游走,看似在划水,实际上是在寻找燕归尘的破绽,打算一击夺命。
对手增加,燕归尘也感觉到了些压力。也不敢像是先前一样托大,只用一手或者一剑对敌。而是全神贯注,右手持剑左手化掌以一敌二。
来去十几个回合,燕归尘似乎在两人的联合进攻之下,不可控制的向后踉跄了一步。
朱贤神色凛然,抓住机会发难,一剑刺出直指燕归尘心口;陈源一拳朝着燕归尘小腹砸去;而印随沉身蓄气,一刀正正朝着燕归尘头顶劈下。
三人没半点留手,招招攻敌要害。正在江湖人为燕归尘捏了把汗的时候,燕归尘嘴角却向上扬起。
不好,有诈!朱贤的方位看的清楚,但是却已经来不及收招了。
燕归尘左手迅速下劈,砍在了陈源后脖颈之上。力道和位置皆是拿捏地精准,陈源受击之后立刻发出了一声闷哼被敲晕了过去。攻向燕归尘丹田小腹的阴险一击自然也消弭于无踪。
似乎是精通左手画圆右手画方一般,燕归尘左手下劈之时右手也没闲着,拿着剑朝着印随的左手手腕刺去,似乎意在断其手筋。
印随没看到陈源已经败阵,还觉得面前人这是在困兽之斗,稍稍偏转了刀的方向躲开这一刺:虽然还是自上而下,但是落刀的地方却从燕归尘头顶变成了左肩。
这也正是燕归尘需要的结果。燕归尘脚尖一点侧过身,背对着袭来的朱贤,大刀贴着燕归尘背后不到一寸劈下。
蠢货,竟然托大到敢于背对我和印随,这难道不是把自己的性命双手奉上,任君采撷?
朱贤还在心里嘲笑燕归尘,但是很快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错的离谱。
印随的大刀势大力沉,更何况这一刀几乎是用上了全身的力道,绝无收回的余力。而朱贤这一剑也是极快,眨眼之间就来到了燕归尘背后。
可是,两招攻势却在路上相遇——九环刀将朱贤的配剑狠狠砸落,不仅没有对燕归尘造成伤害,反而是朱贤的手被这一刀劈麻了,还被大刀狠狠压落,难以变招。
电光火石之间,燕归尘转身,对着面前惊诧的两人刺出两剑,在二人心口一点,刺破了衣物,划开了肌肤。二人心口一凉,似乎连心脏都感受到了夺命的寒意。甚至一刹之间二人恍惚感觉心跳停了一拍,自己也离死亡只有寸步之遥——却不想面前人的剑法精绝,举轻若重游转自如,更是没有杀意,只是一点就收手了。
二人手中的刀剑随着惯性砸在了地面上,二人愣怔片刻收回了刀剑,却没有再打的意思——胜负已然明了,众人都看到了自己二人心口被燕归尘点了一剑,甚至鲜血已经浸湿了周围的衣服,形成了一朵小小的,鲜艳的红花。
在场的众人也没有说话,全场寂静,谁又能想到这个大言不惭的生面孔,以一敌三还能轻松将三位掌门击败?心口的那一剑更是如同一记巴掌打在了二人脸上,嘲笑着二人坐井观天而武艺稀松。
朱贤的牙咬的咔咔作响,这该死的燕归尘,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坏自己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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