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林不在意城楼下众人的忧心,对着站在男子身侧先前盘问他的小兵说:“扒下他左肩的衣服。”
郭林是小兵的直属上司,郭林的话是货真价实的军令,小兵岂有不遵之理。丝毫不敢耽搁,小兵右手抓住男子的脖颈,左手一用力把衣服扒开,露出了中年人的左肩:其上有一处不小的胎记,引人注目。动作似乎扯到了箭矢,让男子又发出一声哀嚎。
“左肩有一似掌大的紫红印记……嗯,对上了。”郭林拿出了一册不知道什么,看了眼,点了点头,对身侧的士官说:“拿着我的令牌,先把他带去衙门牢房看守住,然后去那里走一趟带人去核查,回头奖励分你一份。”
士官点点头,接过郭林丢过来的令牌,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直接从城楼上翻身而下。
众人正在惊呼,不明白这人为什么好好地突然想不开的时候,那人却伸腿在城墙上踢了一脚借力,略略减缓了下落的速度。那人连着在城墙上借力数次,最后轻巧落地。
士官随后从腰间抽出一根长鞭,边朝着中年人走去,边甩动长鞭,鞭梢在地上抽击弹起,正好落在了男人手上。士官手腕连动,长鞭犹如有灵性一般就绕着男人的手腕缠绕了起来,等到士官走到面前,已经绕了有七八圈。士官将长鞭的来回不知道怎么穿了几次,再一收紧,男子的手就被牢牢捆住,逃脱不得。士官一把把男子拽了起来,牵着他进了城。
见二人离开,城楼上的郭林又说话了:“朝廷新政,还请诸位配合。若是没有问题,自然会放你们入城。方才那人行踪鬼祟,色厉内荏,方才探查之下,已经核实他是颇有恶名的歹人,这才放箭收监,诸位不必过于惊恐。”
众人这才脸色好了些,还以为那人是因为不愿意被盘查要走才被一箭贯穿肩膀的——原来是有罪名在身啊。
“新政之下,一一盘问细枝末节,速度确实有些慢。在下已经禀报了城守大人于各大城门处增加负责盘问的人,日后应当比今日迅捷许多。新政初行,诸多不便,还请各位体谅。”郭林一拱手,城下的众人受宠若惊,纷纷回礼。
郭林又看向了那些背着刀剑的江湖人,冷冷说:“对江湖人的盘问确实是会更严格些——尔等若是不想每次都被盘问半天,那便记着去城中侠义阁申请行侠令,有行侠令的江湖人不必经受盘问,可以直接放行。”
说罢,郭林就退了回去,看不见踪影了。
见到周围的江湖人并没有经历过武林大会,纷纷都谈论起了这行侠令,猜测那究竟是何物。月尽欢心中暗暗啧了声,看来城门的盘查不知是不是武务司的手段之一,如果是那就是为了逼迫江湖人申请自己的行侠令——为了推行那五条行政,武务司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嗯,怎么还没到我们?”不一会儿,燕归尘慢悠悠晃了一圈回来,看到自家的马车仍然离城门十万八千里,满腹疑惑。
月尽欢百无聊赖之下已经又翻出了先前看了小半的书,正低头细细研读,燕归尘猛然一出声倒是吓了她一跳。正要坐起身子,发现是燕归尘,这才又倚了回去,三言两语说清了先前发生的事情。
燕归尘听了也是有些无话可说,伸手提起衣衫下摆,往月尽欢脚边一坐,拧着身子叹气:“这真是,本来还说呢反正我是要回竹沥观里居士的,这行侠令我办不办无所谓——现在看来,要是没有这行侠令以后进城都麻烦,又没法成天风餐露宿。”
“谁说不是呢。”月尽欢挪了挪脚,给燕归尘让了些位置:“说不定以后有江湖人不想去弄行侠令,就装自己是行商进城,也不知道这样办会不会省些事情……”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不远处士兵高喝:“你竟然是不是江湖人假装的行商!包里这么多暗器短匕……还有蒙汗药!你做的劳什子生意?必定不是正经生意!来人,把他带回去好好审审!”
随后又是一阵哭爹喊娘求饶的吵嚷声,最后似乎还是士兵那么布条给那人嘴巴塞上,这东城门才算安静了。
月尽欢抬头看看,呵呵,周遭好些人聪明人脸色苍白的把藏好的吃饭家伙又都拿了出来,毕竟前车之鉴就在眼前。月尽欢啧啧两声,看来天下玩小聪明的人还是多啊,自己不过是动念一想,有些人早已付诸实践了——这么一想,前日汪量发的武人律简章里似乎确实有一条武人严禁以各种形式隐藏武人身份来着……难不成是专门防着这一手的?
摇了摇头,对那不知是武务司司长还是别的定下律条的人更是忌惮了些,真真是料事如神啊。
…………
又苦等了两盏茶时间,马车总算前移到了守门的士兵面前。
燕归尘和月尽欢跳下马车,可算是轮到自己了,二人在马车上坐的屁股都疼,这下希望就在眼前,二人不由兴奋了起来。
车夫职业特殊,这种盘查是见惯了的。见小兵走过来,早就掏出了他的身份凭证,和马车归属车马行的相关信息。小兵核对无误将他放过,转向了燕归尘和月尽欢。
“二位看着是江湖人,”小兵很年轻,看上去不是很聪明,见月尽欢二人点头,他接着说:“那么……请问姓什么叫什么,从哪来,到哪去,家里几口人,人均几亩地……”眼看着这还有些婴儿肥的小兵脱口而出就是一通和他印象不副的流畅贯口,二人有些呆愣住了。好不容易等他问完,月尽欢上前一步,拿出了自己那块银白色的行侠令。
“官爷,我听说用这个可以免掉被盘问?”月尽欢笑着说。
“这嘛?”小兵愣愣拿过令牌,正反看了两遍:“我不认字儿。”
“……方才那位郭城尉不是说有行侠令可以免去被盘问,直接进城吗?”月尽欢忍得很辛苦才没喷出一口老血。
小兵恍然大悟:“哦,那个啊。郭城尉说今日才开始发放,我们还不用担心一块儿……你这该不会是假的吧?我还没见过那什么令。”
看着小兵一脸“你不要欺负我笨”的表情,月尽欢汗颜,连连保证说是真的,再不济自己就在这里,小兵可以拿去找他们郭城尉核实。
小兵闻言,点了点头:“那我先暂时保管,等下我去帮你问问郭长官。”
说着,转身又朝着燕归尘问:“那你呢,姓什么叫什么,从哪来,到哪去,家里几口人,人均几亩地……”
…………
燕归尘被盘问了一炷香的时间,小兵才勉强算满意了,手捏着月尽欢的行侠令离开去找他的郭长官了。
“……进了城我就去弄一块这劳什子行侠令。”燕归尘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再被这么盘问一次我老命都要没了……这小子,一根筋,愣是连我爹娘的名字都问出来了。”
“……您不是观内前辈抚养长大的吗。”月尽欢疑惑,“也从没听你提过,我还以为您不知道二老名讳的?”
“我确实不知道啊,”燕归尘大咧咧道,“但是我怕这愣小子问不出来不让我过关,我干脆自己给我爹娘现场生造了两个名字。”
“第一次听说当儿子的给爹娘起名字的。”
“是吧,燕六六和祝双双。”燕归尘还有些嘚瑟。
“……您真孝顺,给您爹娘起这样的名字。”月尽欢弱弱竖起大拇指:“你小心那小兵再给你以虚报信息的罪名抓起来。”
“那也挺值的。”燕归尘抱胸,“说我假报消息?那他倒是告诉我我爹娘的真名啊?”
您还真是乐观,月尽欢被其乐观所感染,忍不住笑了出来:“呵呵。”
城门里传来一阵骚动,月尽欢和燕归尘不约而同看了过去。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月尽欢瞳孔一缩:为首的不正是先前那个一箭制住中年人的郭城尉?这会儿他带着三五个人……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了?
小声跟燕归尘说了来人的身份,二人都戒备了起来:怎么这么大张旗鼓的,难不成有问题?
不应该啊,武务司捕头亲手颁发的行侠令,能有什么问题?
郭城尉带着几人在月尽欢和燕归尘面前站住脚,盯着月尽欢看。月尽欢看了回去,但在郭城尉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犹豫了片刻,行礼出声问道:“见过郭城尉,请问可是那行侠令令牌有什么问题?”
郭林拿出银白色的令牌,摩挲了两下:“令牌倒是没什么问题……”
月尽欢心悬到了嗓子眼,生怕他突然来一句就是人有问题,然后一声令下带着几个人要缉拿自己。
“……就是在下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白银行侠令,核实之下发现这令牌归属于姑娘,便亲自前来迎一迎月魁首。”郭林似乎确实没有恶意,将行侠令还给了月尽欢。
月尽欢接过行侠令,有些尴尬:“……江湖人玩笑的称呼,阁下莫要取笑我。”
“可不是取笑,”郭林摇了摇头,“这行侠令也不是谁都能拿到的,尤其是这白银品级……若无极为重大的侠义之举,寻常人这辈子都摸不到。”
郭林脸上仍然冷峻,但是眼中露出了一些感激:“更何况姑娘在黄家别庄救出的人中,有对在下十分重要的人——就当我是以公谋私,借着机会前来感谢姑娘吧。”
“原来如此。”月尽欢恍然大悟,这么说来,倒是能说得通了。
“有一事我还是得提醒姑娘一番。”郭林叹气,“身份所限,我不好说的明白。但是这令牌品级跃升要比姑娘想的难得多得多……姑娘闲暇可以多想想这其中的意义和影响。”
“?”月尽欢一愣,不明白郭林这时候提起这句不明不白的提醒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如果姑娘在此处,这位应当是燕剑侠燕前辈吧。”郭林却没有给月尽欢解明的意思,转向燕归尘,郭林深深一拜:“晚辈从小听说前辈的丰功伟绩,今日终能得见。”
燕归尘捋捋胡子,摆摆手说:“不必多礼,再有名也逃不过被追问半天啊。”
郭林有些不好意思:“对不住对不住,实在是上有政策,我们这些做事的人实在是不敢不从——不过以燕剑侠的身份,申请行侠令应当毫无问题,城中有侠义阁,若是有空可以前去领一块。”
见燕归尘还是满脸“怎么这么麻烦”的表情,郭林更觉得尴尬,赶忙换了个话题:“二位前来梧城可是有什么要事?在下对梧城有几分了解,或许可以给二位一些建议。”
“确有两件事想请教,”月尽欢见郭林尴尬,递上了台阶:“郭城尉可知道药仙居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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