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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第四十章 策马相逢

在江湖中,碧玉山庄并非名不见经传的所在,精确的地址路线很快被呈送到宫中。隔日,上官陵陛前辞驾,率领卫队护送公主前往。

这是她们第二次一道远行,不论是随行的人员,还是出行的目的,都与前次大不相同,唯一不变的是同样忐忑的心情。沈安颐端坐车中,疑思百转,微风时而撩起车窗帘布,送入一阵秋凉。

辚辚车轮声停止,上官陵清润的嗓音传进来。

“公主,前边有个凉亭,请公主下车暂歇片刻。”

沈安颐敛回神思。

“大家赶了许久的路,想必劳累,都去休息一会儿罢。”

“遵命。”

侍卫们解鞍下马的声音齐整地响起,沈安颐稍微理弄了一下衣裙上的褶皱,拨开车帘下了马车。

凉亭破旧狭小,这时候没有别的旅客,但招待这么一群人仍显得拥挤,许多侍卫便都倚马席地而坐,稍歇腿脚。

道旁种植着银杏树,翠绿的叶片边缘泛起了一线金黄。沈安颐站在一棵银杏边,默默环眺着远景,须臾道:“还是有这么多荒地。之前开禁业,是为了减轻贫民的负担,同时让豪强富户吐出地来。可现在人都去做工商,有土地无耕农,又有何用?我们之前的想法真是对的么?会不会真的扶末抑本了?”

上官陵也早就注意到了。这里是块平原,地势平坦开阔适宜耕种,但几乎看不见人家,放眼望去,都是成片的蒿草。

“豪富喜欢占据内陆良田,边境易受敌寇滋扰,他们不来占,所以荒地多些,这与新令无干。臣之前已奏请徙民至荒地较多的边镇,被大王子等人反对,不过陛下并未驳回。等回去以后,我会再上一折。”

上官陵语调平静,又略含安慰之意:“新令公布才不过数月,怎可能立见效果?施政贵在坚持,最忌反复。变革尤其需要长久的耐心,欲速则不达。”

沈安颐转过脸来,对上她的视线,轻叹了口气。

“我从前深居闺闱,不问天下之事,如今稍涉朝政,才知疾苦太多,措手又太难。”她说到此处住了声,似有迟疑,“你……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上官陵以目相询。

沈安颐斟酌了一番,终于开口:“我希望将来,不论是谁继承大位,你都能继续留在昭国,为昭国效力。”

上官陵静静注视着她,少顷道:“公主就对自己这般没信心?”

“不是信心的问题。”

沈安颐远望过去,她们站的地方和卫队已有一定距离,能够望见众人在谈天说笑,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

“我虽然有心,但最终的决定权毕竟在父王手中。与其花费心思勾心斗角,不如抓紧时间做些实事,有一点力出一点力,让昭国变得好些……”

“所以公主就想防患于未然,先为昭国把我拴住?”上官陵忽而笑了,“我不答应这个。”

沈安颐一怔。她料想过上官陵可能犯难犹豫,却不料对方会拒绝得如此清晰干脆,口吻中不带任何商量。

她到底不甘心。在她看来上官陵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即便自己不能如愿继承王位,也希望上官陵能始终为昭国所用。

“是因为大王兄?”她眼波柔柔,探究地流向上官陵,试图解开她的心结,“我回来以后,大略听说过一点你以前的事……你和大王兄的关系,真像传言中那么差么?我看他平时碰见你倒还客气。”

上官陵笑视着她:“或许比传言中更差一点。”

沈安颐眉头跳了跳,上官陵言辞不锋利,语气不激烈,态度却出人意表的坚决。

“你已经官至尚书令,群臣中也有不少和你相善的,他不一定真敢动你。”

“与他如何待我无关。”上官陵淡淡道,“如果一个国家能让只会玩弄阴谋诡计的人获得大权,那它基本就离灭亡不远了。”

沈安颐一凛,错愕地看着她。

上官陵面色如常。

“大位之争的结果,从来都不止是个人的输赢,也是群体间的胜负。朝中还有一些大夫,并不关心储位的斗争,一心专注于职分内的事。他们和微臣一样,不是公主的党徒,也不是任何人的党徒,只是明君的臣子。他们现在能站在朝堂上,是因为朝堂能够容纳他们,可若局势变更,继位之君不再秉公,朝堂上必然不会再有他们的容身之地,我也就可以想见这个国家不远的结局。”

“二殿下虽然资质不足、贤愚不辨,可身边偶尔也有几个忠臣贤士。但是大王子……”

她摇了摇头,抬起眼来,定定看向沈安颐:“若是公主继位,臣自当继续效劳;若是二殿下,臣或许也会留在昭国。其他的,臣只好明哲保身,自全性命。所以这件事,恕臣不能应许。”

沈安颐沉默不语,良久叹了一口气。

“上官陵,你这又何必?”

“嗯?”

“这不是你的真心。”沈安颐转过脸来,与上官陵视线相对,忽然一笑,“其实你根本就是想激我,怕我轻言放弃,对么?”

上官陵的个性,是没有机会也要自己创造机会的,怎可能轻易撒手?

见用意被识破,上官陵便也笑了。

“虽是激将,却也都是实话。公主若不想听这些话,自己也莫要说退却的话才好。”

后边传来一阵马蹄声。

两人回头望去,原来是一驾曲盖小马车,踏着欢快的步子从另一条岔道上奔过来。

上官陵护着沈安颐退让到一边,却听一声马嘶,车子在她们面前停住了。

“沈姐姐,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好巧呀!”

沈安颐定睛一看,认出来人,竟然是薛白,身侧还坐着个如影随形的顾曲。

她立即笑了:“当真是巧。你们这是要到哪儿去?”

“去过忘山门,他们尊主邀请我师父到栖霞山见面。那女人可坏了!我怕她对师父不利,所以要亲自保护师父的安全!”

提起柳缃绮,薛白的脸就挂了下来,露出很不满的神气。顾曲甩着缰绳托着腮,笑嘻嘻地揭短:“得了吧!就你那两下子,真打起来指不定谁保护谁!”

薛白涨红了半边脸,急得要去捂他的嘴:“你吐不出象牙就少说两句!”

顾曲一边躲,一边不甘示弱地回嘴:“你吐得出来就吐啊!”

沈安颐和上官陵给这对活宝逗得发笑,眼神飘向薛白背后的车厢。可惜天意不肯满足她们的好奇心,车帘子安静低调地垂挂着,里面没有丝毫响动,也不知卓秋澜是睡着了还是根本懒得理人。

薛白热情得很,还在向她们招呼:“沈姐姐,上官公子,有空来玄都府玩啊!”

碧玉山庄坐落于凤山脚下,公主车驾抵达的那天正是一个好天气。和风丽日之中,成片的柞木高高低低,交叠伸展出招迎的姿态。可是色泽暗沉的檐墙却倨傲地耸立着,紧紧闭锁的漆黑门扇仿佛在宣告来客的不受欢迎。

卫队长先行上前敲门。

“谁啊?”

门扇后响起一个枯涩的声音。

卫队长应答道:“我们是远道而来求医的人,请问贵庄主在吗?”

门后的人声静默片时,道:“庄主近日有事,不接诊病人。”

卫队长为难地回过头来,用眼神请示马背上的长官。

上官陵略一沉吟,扬声道:“在下昭国尚书令上官陵,有要事拜访庄主,不知可否通禀?”

对于太过陌生的人和环境,她始终抱持着一定程度的警惕,因此眼下只先报上了自己的名号身份,悄悄隐下了公主未提。

门后没有响应,微听得窸窸窣窣。又过了一小会儿,沉重漆黑的大门打开了,探出一张干橘皮似的脸,首如飞蓬,胡子拉渣,一双眼睛茫然无神,仿佛刚刚睡醒,在众人脸上漫无目标地逡巡。

“哪位是上官大人?”

上官陵道:“我是。”

那人的视线落到她身上,茫然的眼睛里慢慢聚敛起了一点精光。

“找我们庄主有什么事?”

“在下受昭王差遣,特来相请贵庄主,为我国三王子殿下治疗宿疾。”

“他人呢?”

“王子殿下病体羸弱,不堪颠簸,未曾同来。”

那人面露不耐烦:“没来庄主怎么给他看?”

说着缩回门缝里,手一举,便要关门。

“等等!”

随着一声清唤,车帘打起,少女的身影如落花辞树,飘下车来。

上官陵心下微叹,关系亲弟,沈安颐总是不够耐得住性子。

那门人果然停了动作,目光亮了亮。

“姑娘是……”

上官陵只得介绍:“这是我国公主,三殿下的长姐。”

“啊哟原来是公主!小的失礼了!”门人明显恭敬了许多,点头哈腰地走出来。

沈安颐道:“父王听说庄主贤名,渴慕之至,本欲亲来拜会,无奈国务倥偬,只好命我前来。不知庄主可在?”

“在!在!”门人对她似乎格外顺服,呵呵笑道:“公主请进,请进!有什么事,您和庄主亲自说吧。”

“多谢。”

沈安颐道一句谢,提裾跨过门槛,上官陵紧随其后。卫队长领着侍卫们正要跟上去,却被门人拦住了。

“咄!别人不能进!不能进!”

沈安颐驻足回头,见那门人手舞足蹈,横着大门闩拼命把侍卫们往外压,嘴里呼喝不止,半像恼怒半像癫狂,不由蹙了蹙眉心。

上官陵看在眼里,立刻知晓她心中所虑:这次前来是有求于人,若是一进门就和人家闹起纠纷,不但惹恼主人请医无望,还会平白惹上一身麻烦。

于是她出声:“客随主便,你们就在外等候。”

“是!”

山庄倚山而建,内部地势也是阶梯形的,级级抬高,层次井然。外门对着一方巨池,池水有些干涸了,残荷半落,苹花渐老,背风顾影而立,早已看不出盛放时的佳致。

绕过池岸是一片灌木林,中间分出一条石阶,绵延向上,甚是修远。略一目测,足有百余级。

阶梯的尽头是一道石门,或者说,根本就是一座山岩里掏出来的洞口。若非能够直接看见那头的光,这道“门”简直就像一条隧道了。

穿过这道石门,山庄的真容才呈现在眼前。

老树古榕高大遒劲的躯干撑开一片洞天,终年常青的翠盖生机盎然地抖擞着枝叶。两道廊桥分别从左右环构,接通四角的观楼。紫藤萝沿着廊桥密密匝匝垂挂下来,风一起,波涛翻滚,散花飞琼。

空地上放着几架秋千,游蜂戏蝶穿花扑叶,高低乱舞。

门人哼着小曲,脚步如飞在前带路。不多时,便将上官陵和沈安颐带到一座二层高的楼前。

“两位等等,小的进去通报一声。”

“有劳。”

门人答应着,踮脚离去。

趁着等候的间隙,上官陵就近打量起眼前的建筑。这座主楼的正面很宽阔,显得气象庄重,看得出来是主人居所,但不知怎么,她总隐约觉得这座楼宇乃至整个庭院的布置风格,看起来都像是给少女居住的。难道说这个传闻中性情乖僻医术精湛的山庄主人,竟然是个少女?

主楼的台基下放着几座石雕,然而雕刻的却不是狮兽之类,只是一些跪伏的人像。额头触地,姿态极其卑微,有如奴隶一般,令人见之心哀,不忍久视,与四周的浪漫甜美气氛格格不入。

她正在观察思索,楼内走出来个仆人,向她们行礼:“贵客请进,我家主人有请。”

沈安颐点一点头,与上官陵一同踏入堂门。

出乎意料,客堂里没有人,甚至……也没有一张桌椅。

阳光越过她们的肩头,从身后洒进来,一直投落到对面的屏风上,无碍无阻。

粉尘如霰,在光束里轻飘飘地浮游。

“两位近来可好?”

一个耳熟无比的声音凭空响了起来,随即便是一步、两步、三步……脚步声。

“过了这么久,我们总算又见面了,沈公主。还有你——上官陵!”

自得的笑意洋溢在话语里,凌人的语气似曾相识。沈安颐仰头,向话声的来处望去,只一眼,骤然震惊。

“是你?成玄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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