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豆角被人背后一推,扑倒在草垫上,吐出一口血。她擦擦嘴角,发现血依然是紫黑色,恐怕她已然时日无多。
即使如此,她却也没有怨气,作为一个本不该活在世上的人,依靠绯妃子的针灸救治,她已然偷了十年人世间的美好春光。品尝过无数种美食冷饮,虽然一直被囚在庄园内,无法出去探看昆南以外的风景,她依旧满足。说到底,这条命是绯妃子替她向上天借来的,若是还回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可惜唯一一点。
她没来得及与母亲正式告别。
幺豆角在草垫上盘腿而坐,庄园内的势力早已被绯妃子掌控,她被投入这地牢内,不会有人冒险来救她,哪怕是**域沐流春那里,绯妃子也会找一些替罪羊来顶锅。**域被钱一文钱万金二女把控,恐怕即使沐流春想要追究也避不开这姐妹俩。
总而言之,她完蛋了。
幺豆角从怀中摸出最后一颗糖果,调皮地拉扯一下花哨的糖纸,流下眼泪。幸亏她聪明,早就预料到有这一日,备好了体面。这糖果是用芳菲花粉制成,一块糖的剂量足以使一个成年大汉睡死过去,成为一个无知无觉的植物人。她平日里不爱吃糖,只是为了缓解痛苦,才随身携带的。
吃下去吧。
吃下去,这世间的一切都跟她无关了。
幺豆角将糖塞入舌下压好,自己端庄地躺在草垫上,等待意识的消亡。
不久后,她听到响声,有二人在对话,“黑白无常,是你们吗?”
白白胖胖,穿金戴银的那个蹲身点头,“是啊是啊,要留下你的买路财吗?保证你上路痛快哦。”
幺豆角将自己前不久才得到的荔枝挂饰递过去,“这个够吗?”
钱万金兴奋接过,爱不释手,“可以,勉强算你一条命。”
幺豆角被无语的钱管事拽起来,比了个小声的手势,让她跟二人离开。
劫狱?不像啊。
钱家二姐妹对绯妃子可谓是忠心耿耿,要不然沐流春也不会容忍左膀右臂离开身边。
那这是干嘛?
明显绯妃子对她杀之后快。
难不成她后悔了?
三人躲避其他守卫,钱万金在最后面鼓捣手里的玩意儿,“这个认识吧?”
“机关雀。”
钱万金眼睛亮起来,“知道怎么玩吗?”
幺豆角摊手,接过后,在鸟脖颈和鸟尾巴拧了几下,鸟腹部便打开了。
“你真聪明啊。”钱万金玩了这么多天,都打不开这只机关雀核心。
幺豆角跟随着钱一文的脚步,“我亲眼见过芍药姑娘摆弄这个,这是她制作的。”
钱万金心满意足地点头。
“副庄主,你有什么必须要带的行李吗?”逃出地牢,钱管事蹲在窗沿下,回首问。
幺豆角摇头,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她什么都没有。
钱一文见她面色不好,也不多问,指到,“荔枝园偏门有运输快马等候,你钻进筐子里,立刻出发。”她们姐妹俩还需要做别的事情,不能陪着她离去。
这次幺豆角真的信了她们二人并非戏耍她,“什么意思?你们要背叛绯妃子?”放她离去可是大罪过。
“背叛两字谈不上,我们效忠的从来不是她。”
钱万金傻乐呵地点头,“少主来信,让我们护你周全。”
少主?
幺豆角迷茫了,**域的当家主人是沐流春,沐流春膝下有好几位养女,一个一个都不是什么善茬,但因为沐流春手段狠辣,再嚣张也无人敢自称为少主人。那不是老虎面前拔牙,擎等着找死吗?
说一千道一万,沐流春的亲生女儿早在去和亲的路上出意外被压在泥石流下了,**域哪里来的少主?
失去好奇心的幺豆角此时听之任之,无所谓,反正这糖果在她嘴内化干净的时候,她便也离开这世间。
二姐妹陪着幺豆角来到荔枝果园的偏门附近,钱万金将机关雀里面的金豆豆捏开,里面的纸条递给她姐,“姐,你看。”
纸条上娟秀小字写着一句话,‘绯将烧毁一切,速速离去,不要逗留。’
幺豆角怒了。
“她要烧了整个仙进奉庄园?”真的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仙进奉庄园是她一把手创建的,怎么着,雀占鸠巢后,还来个放火烧园。绯妃子真的疯了?
幺豆角扭头就走,“我得找她理论去。”她的命可以不要,但她需要制止这个疯子毁掉她的产业心血。
“来不及了。”钱一文拽住幺豆角细细手腕,三人朝远处第八堂望去,那里已然冒出黑烟,火势已经生起来了。
幺豆角气到心绞痛,“疯子,真的是疯子,那可是万两万万两黄金。”她有多少个日日夜夜睡不好吃不好,就为了琢磨该如何盈利如何壮大仙进奉的产业。现在好了,一把火全都烧个干净。
二钱姐妹自然脸色也好不到那里去。
“走吧,我们三个一起走。”现今局势已然不受控制,她们二人不可能劝住一心求死的人。钱一文抱住幺豆角,一起离去。
黑夜中,钱万金甩开鞭子,一马当先地狂奔。
幺豆角坐在钱一文怀中,忍不住问,“你们少主究竟是谁?”救命恩人的名字她总得有一个吧。
“**域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位少主人。”
“但沐嫣儿不是死了吗?”
“又活回来了,一周前域主已广下英雄帖认同了她的身份。”
那其他等在接手的养女不得气死?
幺豆角突然想到纵火犯,绯妃子不就是养女之一吗?难不成破罐破摔也有沐嫣儿重生的原因在里面?事业爱情双双受挫折。
还真是要疯。
“但你们少主复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她才十岁,也不可能有什么交集。
“少主乃是天工府第九门徒,副庄主既然已经拜在天工府府主门下,她便是你师姨。”
说起天工府,幺豆角突然想起她价值连城的画卷,她的天宫极乐踏春图,完了完了。她研究过太多遍,排行第九的仙女姐姐,怀中抱着一把琵琶,腰间坠着的……
“绝世杀器:玉倾城。”
玉倾城的制作者就是**域少主沐嫣儿?
天啊,这八卦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估计得惊掉下巴。
“抓紧我,我们走小道。”钱一文朝前面的妹妹吹口哨,两匹快马转头就没入黑乎乎的森林中,再无踪影。
仙进奉庄园多是木材,不论是果树还是药材,皆为燃火之物。烧起来不过是转眼之势,在外面众人奔走哭嚎的时候,绯妃子独自坐在秋千上,仰头喝完酒壶里最后一滴酒,“你还是回来了。”
常红袖走入小院中,顺势关上门。
绯妃子脸色潮红,明显醉得不轻,“就你一个人,打不过我的。”她的身旁有弩,更别提一身的毒粉。纵然常红袖武功盖世,天下第一,她也未必占有上风。
常红袖并没想过要擒拿她,神态自然一指外面,“庄上其他人呢?”她本来还想去抓药房拿点助消化的山楂丸,这几日吃油腻了些。
绯妃子打了个酒嗝,扯开笑容,“杀掉了,你既然走了,他们便失去了苟活的意义。”
“如此决绝,总该有个回缓的余地。”常红袖为那些人命惋惜,他们都是无辜的。
“你快走吧,”绯妃子晃荡着双腿,神情依旧如往昔那般甜美可爱,“我已经埋下了火雷云石,再过一刻钟,火蛇就会点燃它们,将整个庄园炸毁。”
常红袖脸上却丝毫无慌乱神色,反倒怡然自得。绯妃子反倒率先慌乱了起来,催赶她,“你快走,我没有开玩笑,这里真的会炸。”
常红袖点头,她知道,她一踏步进到仙进奉庄园就闻到火雷云石专属的酸味了,但她不着急,“你看人这么准,不如猜猜我中途折返是为了什么?”
绯妃子定定地凝望着她,“你来找我索要真正的荔枝胆,因为你知道我给妄蒙尘的是假的。”
“荔枝胆不重要,我是来带你走的。”再多一颗朝华续玉丸又能怎么样,对她来说无所谓。
绯妃子无懈可击的面容中终于露出一丝破绽。
拿捏不准对方的话语是真是假。
不敢赌。
烟雾呛了上来,二人皆埋头咳嗽。
“天工府……”常红袖清嗓,“我知道天工府覆灭那一夜,是你在忘川寂河下捡到的我,将我偷偷藏在筐里背运到家中疗伤。没猜错的话,你是江湖第一神医绯度臣的孙子,你爷爷的规矩就是一命换一命,你用你的命换了我的,从此以后你就被迫离开家,流浪到**域成了不男不女的这一副模样。”
绯妃子流泪。
**域的规矩就是无男,任何男人进入**域必须自愿净身,他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
“二十年前,只有你这位当事人才确切知道我身上残存的素纱蝉翼碎片在天心楼交换的药材是什么。芳菲花是止痛的,提篮灯笼草是止血的,玉灵仙鹤灵芝是助我恢复体力的,医者仁心,救人一命,我身上戴着所有的天工十六器,换做江湖上任何一个人,早已夺宝了结我性命。可你们没有一点私心,不但如此耗尽家财为我治疗。只可惜,我伤得过于严重,一身气脉已绝,我师姐梅初雪将我带走,本想着将我埋葬。所以我也没来得及与你和你爷爷道一声感谢,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
绯妃子眼珠一串一串,却依旧带笑,“你不用说谢谢,你的命比我的命要贵许多倍,能够为你换命是老天对我的恩赐 。只是可惜家中当时没有合适药材救得了你,一来一回耽误了最佳疗愈时机。”
常红袖寻了一根竹子,撑地,“你救我一命,我不会放任你不管,跟我走。”
绯妃子满脸泪痕,平静点头,“好,我跟你走。”
吕城,和平酒楼。
小二平日就住在后厨,室友几个已经洗过脚,聊笑着半躺在凉席上准备入睡了。有一个心思重的盘算着明日发月钱究竟该不该给老刘头的闺女买她喜欢许久的新品胭脂,其他几个单身汉纷纷起哄,酸他没钱别祸害人家好姑娘。
“阿辛,每夜看你那白月光,你这是有啥心上人了,跟哥们几个说说呗。”
小二苦笑,“就咱这一穷二白的身份,谁能看上我们呢。”
“哎,你别说,阿辛年纪最小,看得是最透彻的,”说着继续调侃买胭脂的那位,“就你这点碎银子,可趁早歇歇吧,梦里什么都有。”
“阿辛,睡吧。”
室友蒙头盖被。
名作阿辛的小二呼出一口气,将几步开外的蜡烛灯吹灭。
屋内的灯光熄掉,显得外面的月亮愈发明亮。
没过多久,从远处传来一声巨响,连众人住的砖房都随之晃上一晃。几个小二纷纷惊醒,一脸懵,“发生什么了,地震啦!”几人披着外衣,不顾穿鞋地往外跑。
阿辛勾起嘴角,也在后面随着室友们来到开阔处,他依旧望着如初的月亮。
却从怀中掏出那一颗没舍得吃掉的荔枝糖果。
他对着月光敬一敬,将糖果放入嘴中,仔细感受它的甜度。
从此以后,世间再无天工府。再无应红梦。再无仙进奉庄园。
一切都回归最初。
室友们叉着腰,等了半天也没有余震,光着脚,脚板凉气直往上蹿。嘶嘶哈哈忍了半天,确实没什么问题,便勾肩搭背地回去继续睡。
其中一个与阿辛关系颇紧密,见他抬头发呆,还拍了拍肩膀,“阿辛,回去休息了。明日还要起早。”
他们明日要进行一月一次的洒扫活动,有得可忙呢。
可阿辛没动。
室友见怪不怪,阿辛总是有些不一样之处,他们无法理解,但可以尊重。
他收回手,下一秒,对月仰望的阿辛瘫倒在地。给众人吓一跳,“阿辛,阿辛,你怎么了,阿辛?”
“快快,背去医馆。”
有个胆子大的将手指放置在鼻尖下面,等了半天才巍巍颤颤地道,“没…没气了。”
抗着阿辛的几人纷纷瞠目结舌,这白月亮也可以杀人吗?
巨石山坡上,芍药的面庞被爆炸的火光照映得金红,整个人像庙里塑金身的菩萨般,爱怜悲悯地望向下方受苦受难的人。贞姑立在她身后几尺,面带愁容,虽然绯妃子行径歹毒,但她对仙进奉庄园以及里面的其他人都还是颇有感情的。
远处传来马蹄声,二人没有回头。
没一会儿,一马当先的钱万金就跳下马来,朝二人抱拳,“前辈,贞姑,我们按照少主的指使将幺豆角带出来了。”
贞姑呼吸加重,迫不及待见到孩子。
芍药从腰间摘下信烟筒,抬手射出,夜空中暴雷一响,硕大一朵金色拉丝菊花呈现在面前。
“兼六香黄,这不是众生门的专属信号吗?”贞姑疑惑。
不怪她狐疑,她所处的那个年代,信号是一种身份象征,几十年封闭自我,早就不知道此时的江湖随便乱用,毕竟众生门人员复杂,用得多也数不清,不需要负责。
“现在江湖通用这款。”
贞姑狐疑地望着她。
芍药没理她,幺豆角扑到贞姑怀中,她也顾不上怀疑芍药的身份立场。
钱一文稳重许多,她朝芍药单膝跪地,行大礼,“嫡江钱一文拜见前辈。”
“辛苦你们了,今晚若是没有你姐妹俩,还不一定会有如此结局。”
钱一文又说了几句客套话,芍药摆手让她起身,随后朝下方火势最旺盛的地方看去。
“小师妹,不要让我失望。”
常红袖架着不会武功的绯妃子,二人借着竹竿的力道,逃离爆炸点。到了一定程度,常红袖也超负荷,她将绯妃子往地上一扔,自己倒在草坡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中除了黑烟就是带着火星子的灰烬,可二人刚刚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没有被炸的少胳膊少腿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绯妃子本就醉酒,这一下子摔得不轻,整个人都恍惚了,可他依旧爬起来下意识地朝常红袖靠近。软白的手抚摸累脱力的常红袖脸颊,二人都被熏出小花脸,黑一道白一道,谁也不用笑话谁。
见他又要酝酿眼泪,再来一通,常红袖哑着嗓子求他,“别哭了,本来就不好看,哭完眼睛肿的更没法看。”
绯妃子破涕为笑,伸出手,“我扶你起来。”
常红袖反倒将他一并拽倒,“歇会儿吧,还不知道该怎么回吕城呢。”
两人并排躺着,望着夜空。本该是有星星的,只可惜被浓烟覆盖住,大火衬托天空整个又黑又亮。这本该是一个多么浪漫的时刻,绯妃子扭过头去,语气中带着隐喻和暗示,“我的心跳的好快。”
常红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气,她闭上眼睛,实在是折腾一天太困了,“你酒精过敏吧,我家里人就这样,喝完酒就直接入睡,比安眠药还有效。”
绯妃子眼中带着无尽的柔情蜜意,深情望着常红袖的侧脸,他半撑起身,想要亲吻对方高挺的鼻尖,被常红袖一指头摁回到草地上。常红袖甚至没有说话,只是张大嘴打哈气。绯妃子上杆子地握住常红袖的手指,将其放在自己心口处,开心笑得像偷油的小老鼠。
后方再度传来一声响,常红袖猛然惊醒,站起身看向天边的菊花信烟。
“你的人?”
绯妃子摇头。
二人沉默,等了一会儿,吕城上空纷纷燃起信烟,砰砰砰,热闹的好似过节烟花。
“看来是众生门的人。”绯妃子心下一转,随即将多余的心思甩干净,他想要的已经得到了,其他的皆无所谓。
常红袖将他拉起来,二人朝吕城方向走去,过了三刻钟,绯妃子有些受不了,他身上还是女装衣裙,方不方便另说,鞋子是软底,实在难走路。
他蹲下身,一脸委屈。他不想娇气,也不想拖累常红袖,但脚磨得太疼了,他没办法走下去。
常红袖一脸木然,“要不然我把你吊树上,明天早上再派车接你吧。”
绯妃子可怜巴巴。
“我本以为会死在仙进奉,所以特地穿了一身最漂亮的衣裙,想着如果有人找到我的尸首,会留下足够的印象,然后告知于你。”
常红袖此时感受到了幺豆角当时的无语,“你可真会想。”
索性不久后,有一匹慌乱中走丢的马,小步小步地来到二人面前。马背上面还驮着包裹,打开一看,是一些金银细软宝石盒子,“这又是什么?”看上去还挺好看的。
“哦,是外邦进贡的胭脂盒子,我看它晶莹剔透颜色鲜艳,就留下一些装药材。”
“进贡的。”常红袖点题。
绯妃子乖巧点头,“有什么不妥吗?你喜欢,我还可以给你更多。”
常红袖笑出声,她这次确实开了眼了,怪不得羊守一这么尊贵一仙姑要大老远跑来打探账本,这位天真甜美的庄主竟然连进贡给皇室的贡品都敢私自扣押,换了她做皇帝,她恐怕得气的将仙进奉彻底屠平。好大的胆子,好疯狂的庄主。
而且最关键的是,绯妃子竟然没有觉得此举有任何不对,恐怕逾矩的不止这一条,虱子多了总是不怕痒的。
真厉害!
就连常红袖都后知后觉地开始佩服仙进奉庄园了,扪心自问,她绝对做不到。
无论如何,娇贵不耐磨的脚丫子算是保住了,常红袖将绯妃子抱在前面,驾着马超吕城赶去。驴车走得慢,需要二日有余才能抵达,快马不歇下来的话,明日早晨便可安全抵达。城门开启,二人进去吃吃喝喝洗漱换衣服,完美恰接,毫不耽误。
排队过门时,常红袖让绯妃子牵马,自己用干净一些的手腕揉揉眼睛,她这几日连续没休息好,体力上打坐休息便好,但精神上仿佛一直很疲惫。吕城跟几日前完全不一样了,街上到处都是白色花字,好些个老板还蹲在门外见人就发丧包,连常红袖等都领了好几个。
哪位大人物过世了,排场这么大?
绯妃子面色不愉,恐怕误以为这丧是发给他自己的,但常红袖却持反对意见,仙进奉庄园确实实力雄厚,但这是民意,仙进奉只出不进没有这个实力笼络民心至此。
二人随便找了个酒馆,要了热水沐浴,顺便吃了一口热乎的排骨汤面。店家的汤头做的实在,味道极其鲜美,即使是绯妃子也不挑剔地又要了第二碗,专门喝这个汤。
常红袖将第三个空碗放下,又要两个烧饼带走,问店前面蹲着看热闹的,“掌柜的,吕城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客官有所不知,我们吕城的大老爷昨日离世,这挨家挨户都受过大老爷恩惠,所以一早起来听闻噩耗便开始准备发丧。”
“哪位大老爷?”绯妃子问。
“自然是众生门的‘众生平等’平字号门主了。”
绯妃子再是不通俗事也知道这位是仙进奉庄园的大主顾之一,他还想着继续询问细节,常红袖却突然一拍他的手背。脸上带着微笑,手上的力度却打人生疼,绯妃子自然明白她是不希望自己多话,便低头住口,老老实实喝汤。
吃饱喝足后,二人带着打包好的烧饼离开。
绯妃子想去逛金店,“袖袖,如果有一天我也像众生门门主那般突然死掉,你会怎么样?”
常红袖,“我给你在天心楼买一个昂贵花瓶,烧好了放在里面,又保值又漂亮。”
绯妃子欲言又止,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可以回复的,只能闷头看镯子。
家都烧没了,还看孜孜不倦地挑镯子?绯庄主这心态真的优秀。
似乎是听到常红袖的心声,绯妃子解释,“我主要是想给你买一个镯子,戴上了我们就是一对……”
常红袖转头就走。她要是幺豆角,她估计早就被这个不靠谱的气死了。
“我看你手上有个玉镯,我再给你买个金的,有什么不对吗?”追在后面的绯妃子还很委屈。
“人不对,事不对,地点不对,时机不对,你能不能稍微干点正事,现在是给镯子配对的时候吗?”
绯妃子眼泪又下来了,“可我的正事就是你啊。”
他做得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常红袖一个人而已,难道他错了吗?
啊……
被赤诚的爱意烫死的常红袖深呼吸,她需要芍药,她需要幺豆角,她真的打不赢这个绯庄主。她需要队友的帮助。
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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