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性情向来平和,与人为善,却不知为什么,特别喜欢极端天气,像是世界末日一般,要将整个天地毁灭殆尽的疯狂。
在这种疯狂中,他将自己的情绪尽数堙灭在其中,与天地融为一体,不必忍受这世间诸多不堪与困扰。
白景辰将手肘抬起,随意搭在车窗边缘,手指摩挲着唇边,透过这无尽的天幕,思绪不觉又沉浸在了远方,自大学毕业后,仿佛总有数不尽斩不断的烦恼萦绕在他心上,除去弟弟的病情,还有实验室的数据,博士毕业论文,未来工作去向,更别说,这段时间还要应付后座这位“大神。”
白景辰轻声叹口气,揉了揉太阳穴,那里又开始隐隐作疼。
江彻静静坐在后面,此时也一句话没有说,三个人各自沉默着,气氛恰到好处的静寂。
送苏丽到她家小区门口时,雨已经很小了,白景辰从副驾抽屉里掏出一把折叠伞递给她,“拿着吧,改天还我。”
苏丽低头看了眼,犹豫了两秒,眼睛瞥向后座的江彻,见他没什么反应,正闭目养神,也就放松了神情道,“谢谢师兄啦,明天还你!”
白景辰心思细腻,怎会察觉不到刚才她的小动作?当下也没什么心思说破,只点点头,“走吧,注意路滑。”
车辆在微雨中停着,没有启动的意思,白景辰透过后视镜看向江彻,本以为他还是闭着眼的,没想到他刚将目光投过去的时候,江彻蓦地睁开眼睛,两人在后视镜里对视了两秒钟,电气火花,直到白景辰不露声色地移开目光。
“不走?”
江彻说道,话里听不出什么意思。
白景辰平静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就在这里说吧。”
江彻冷哼一声,“回你家。”
白景辰盯着前方,缓慢而坚定摇摇头,“江总事务繁忙,我就不多占用您的时间了。要不,我送您回公司?”
话音刚落,江彻忽然挺直了身子向前探去,高挺的鼻梁距离白景辰的侧脸不过三公分,气息暧昧。
“白、景、辰,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和我对着干,有你后悔的时候。”
说这话时,他眉头紧锁,眼神中的狠厉一闪而过,白景辰一愣,忽然想起大学四年时光,他未曾有过这样的表情。
与其说这几年的时光历练了他,不如说是他骨子里本就是这种人,不涉及利益的时候,他永远会笑脸相迎,以朋友相待,一旦触及他的利益,他翻脸比翻书还快。
想到这里,白景辰不自觉战栗了一下。
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在他面前露怯。
白景辰:“江总是干大事的人,怎么会和我计较?今天太晚了,我还是送您回去吧?”
说完也不管他同不同意,兀自发动了汽车,调头就要往回走。
“停车!”
不急不缓的语调,却带着不由分说的压迫感,白景辰硬生生地从其中听出了狠绝。
他一脚踩下刹车,车慢慢停下,靠在路边。
“我来开车。”
“?”
白景辰从驾驶座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目光中透着诸多不解。
譬如,你疯了?主动当司机是为什么?
又或是,神经病,有人开车载你还不乐意,非要自己开车。
即便惊讶,可他什么都没说。时间过去太久了,他们心境都变了很多,有些话说的得再多,也不能彼此理解,又何必多费口舌?
江彻直直与他对视,漆黑幽深的眸子像是漩涡,其中的隐忍情绪白景辰怎么会看不到?
他回过头来,重重倚靠在椅背上,视线落在车子前方,那里有一只小鸟落了脚,正垂头整理羽毛。
白景辰深深吐了口气,“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始终不明白江彻的用意。
如果只是为了投资,有资质的实验值有的是,大可不必选他们实验室。如果只是为了找他……白景辰自嘲地笑笑,那是绝不可能的。
这么多年,他不可能独身一人,身边陪着他的人估计都换了好几轮了,而且他生意越做越好,把心思放在生意上明显更有收效,不值得为了他多余耗费精力和心思。
如今回来,明里暗里针对他,无非是咽不下这口气,想报复自己。
也只有这种可能了。
白景辰低声道,“如果你想报复我,大可不必用这种方法磋磨我,找个地方打我一顿便是,我绝不反抗。”
他之所以说这句话,是为了引出江彻的目的,他心里清楚江彻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打他的,只能施一下苦肉计博得他的同情心了。
江彻冷哼一声,“我还没你想得那么粗鄙,你们文化人,骂人都不带脏字,这么看不上我?我也实话告诉你,我回来就是想折磨你,你越惨,我越高兴。”
“……”
白景辰沉默了。
车前头那只小鸟整理好了羽毛,扑棱扑棱飞走了。这一瞬间,白景辰真想变成那只小鸟,扇动翅膀远远离开这个地方。
车内的气氛一度沉寂下来,车外的小雨还断断续续下个不停,惹人心烦。
江彻不再废话,咔哒一声拉开后座门,长腿大跨步下了车。一把拉开驾驶座车门,将白景辰拽了下来。
白景辰身量修长匀称,但与江彻相比还是稍显瘦弱,尤其是江彻常年锻炼,肌肉有力,和他一对一,是没什么胜算的。
“你干什么?”
白景辰跌跌撞撞地被拽下车,压抑着怒气冲他低声吼,“这是在街上,不是在你家!”
闻言江彻忽地笑了,笑容优雅迷人,像是一只猎豹,“我知道啊,所以这就带你回我家,没人看见。”
他的笑如同恶魔,看得白景辰身上的汗毛一根一根竖了起来,他可以料想,如果真的回了他家,他恐怕会真的将自己一口一口吞吃入腹,逃都逃不掉,他不想沦为他的阶下囚。
跑!
就趁现在!
白景辰耳边的风呼呼作响,雨丝落在身上也不觉得难受,这种想法一出来,腿的动作就立马跟上了,这让他庆幸自己长了一双好腿,能跑能跳,关键时候还能救命。
至于车……
算了,没有命重要。
跑了没有二十米,他猛地被拦腰搂住,旋天转地之间,被扛在了江彻肩上,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
江彻这双手臂如同铜铁一般有力,饶是白景辰怎么挣扎都挣不开,越是挣扎,他搂得越是紧。
白景辰头朝下,屁股朝上,腹部又被他肩膀挤压着,全身血液仿佛都在倒流,这种失去控制的感觉瞬间让他慌了神,他慌忙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悲愤交加,恨不得咬舌自尽。
江彻闷闷笑了一声,用另一只手在他屁股上不轻不重拍了一下,“你以为我这么蠢?还会再放你下来?”
白景辰浑身哆嗦了一下,心里不由得有些惊惧,他隐约知道了江彻带他回家想做什么。
一分钟后,江彻将白景辰塞进车后座,锁好门窗,发动汽车疾驰而去。
江彻个子比白景辰更高,坐在驾驶室内有些施展不开,他蹙着眉道,“你这辆车开了多少年了,该换了,腿都伸不开。”
白景辰嘲弄他,“嫌小?谁和你江大少爷一样有钱,说换就换?嫌小就下车!”
江彻不理会,反而转了话题,“我是说万一有一天在车里干你,怕施展不开拳脚。”
白景辰不想忍了,猛出粗口,“草!”
他素来不爆粗口,即便是面对再无礼的人无礼的事,也能保持最基准的礼貌礼节。
而江彻,显然不在他能忍受的范围之内。
江彻此人,可以先礼后兵,可以先兵后礼,也可以礼兵后礼,甚至可以兵礼再兵。
又或者,无礼无兵。
捉摸不透,毫无规律,只要能达到他的目的,什么手段方式他都能用上。
白景辰是知道他的脾性的,倘若真惹恼了他,什么事他也能干得出来。想要逃,不能硬碰硬。
于是他在后座调整姿势,小心谨慎地观察他的表情。
后视镜里,他神情专注,目视前方,脸上看起来无甚表情,唯一可看得出来的,是他嘴角浅淡的笑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看来心情还没有那么糟糕。
车辆驶进一个小区,白景辰认识这个小区,这里是本市最高档的小区,建在最昂贵的市中心地段,寸土寸金,每一栋房子都是独门独院,气派非凡,并且周边24小时都有人轮流巡逻,外人是不能随意进来的。
自己的车与这个小区格格不入,被保安拦了下来,江彻降下车窗玻璃,露出自己的脸。
保安一看他的脸,便忙道,“是江先生啊,请进!”
他敬了一个礼,目送江彻开车进了小区。
白景辰早就坐不住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准备在他停下车打开门锁的一瞬间就冲出去,撒开脚丫子往外跑,只要能冲出去,就算胜利了。
江彻浸淫商场多年,对人情世故和人心百态洞察得极为通透,对白景辰更是了如指掌,哪能不清楚他的想法?
他慢条斯理道,“别想跑,就算跑下车,也跑不出这个小区。还是你想全小区出名呢?”
“让我走。”
白景辰简短道,“我要回家。”
“你就不能说些别的?比如求求我之类的话?也好让我高兴高兴,说不准就让你走了呢?”
“少来,难道我说了你就会松口?”
江彻笑了两声,“也是,最多让我干你的时候怜惜着点,让你不那么痛。”
白景辰变了脸色,他一路上一而再再而三的说这种话,简直是没将他放在眼里。
士可杀不可辱。
恰好此时江彻将车开进前院里,刚停下车,白景辰一拳头冲他挥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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