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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朱夫人来了。”

王秀蹙眉回禀。

“好。”云穆颔首。

涉及到陈娇,朱美人总是按捺不住的。

云穆如旧捧着热茶盏坐在原位等待。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

朱美人自小练双斧,不仅仅内力深厚,身体亦是健美。云穆分辨出她急匆匆地赶来,却又停顿下来,两息后又迈步,决然进了茶室。

下一刻,便亲亲热热道:“云妹子,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云穆看着七步外的红衣美人,笑了笑:“好。”

朱美人乌发饰红巾,那双与陈娇相似的多情目内端的是盈盈的热情,好似云穆是她失散多年的至亲。

可当云穆把手中茶盏放下的那一刻,她眼中微微闪过一丝惧意,红唇下意识抿了抿。

云穆似笑非笑看着她,慢慢道:“夫人坐罢。”

朱美人只好朝她露出个笑容,乖乖坐在侧手。

王秀沉默地端上来茶水和茶点,便退下了。

纵使朱美人素日里再凶悍,此刻竟有些许手足无措,想开口问陈娇,又忌惮云穆,只能小心翼翼侧目打量隔桌而坐的女子,一个当年曾经清洗大半武林的人物,如果她不强,必然是被众人联手剿灭的魔头。

但她太强了,强到无人责问她的铁血手腕,强到如今武林人人称颂她当年之举是匡扶正义,本该死绝的王家重新站稳脚跟。

“香吗?”

“啊?”朱美人突然被问了一句,不知所解。

“花香。”云穆重新道,曲指点了点庭院中央那一棵盛放的玉兰。

那树花的确开得很好,心事重重的朱美人刚刚经过时都没有留意,此时才意识到空气中浮动的清雅。

“嗯,是,开得好极了。”朱美人连忙附和。

云穆闻言侧头与她对视,微笑道:“我与夫人第一次见,也是在一株玉兰花下,美人的双斧舞得极好,我看得出神。”

朱美人想起来了。

那一年,她刚嫁与老陈,王家出事,武林动荡,老陈整日愁眉不展。

她为了哄他开心,便舞了双斧,心想再苦着脸,就拿斧子拍这家伙的脸,问他到底愁什么。

结果,刚刚舞完,老陈挤出抹笑,还没有说话,就听见头上有人在鼓掌。

她惊异回首一看,那一树花中,一个女子半屈腿不知坐了多久,笑着赞扬:“红衣舞斧,美人举世无双。”

她当即一把斧头掷出,命中女子命门前,便被女子稳稳接住。

女子有意思地把玩起了拿只斧子。

“夫人,快走!”老陈声音嘶哑,拉着她往身后去,她才看清夫君毫无血色的脸。

她瞪大双眼,心中涌上不安。

当机立断甩开老陈的手迎敌,一把斧子递到她眼前:“美人,收好了。”

欲发作时,老陈颤抖着按住了她,苦笑对女子道:“我家夫人一无所知,可否放过她?”

女子挑眉:“百晓生,原来你也知道不知者无罪啊。”

老陈的手在抖,身子在抖,唇也在抖,冷汗涔涔,竟是无言以对。

“你卖老王的消息给他们,王家的祸事,你确有干系。”女子打破沉默道。

“是。”老陈闭眼深吸口气承认:“我的错。”

他的眼中溢满自责:“是我,出卖了王盟主的行踪,让盟主遭了暗算,牵连王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百晓生毫无怨言。但……我的夫人,她三个月前才嫁我,并不知晓此事原委,求你,求你高抬贵手,放她一条生路!”

在朱美人震惊不已的眼神中,百晓生直直跪下。

斧头带风劈过,朱美人吓得丢掉手中仅余的斧头,抱住老陈的头要为他挡下这一斧。

一声长叹,“铛”的闷声。

女子又问道:“百晓生,你出卖老王,该死。但你后来为何又通风报信让罗惊天去救老王?”

朱美人已经吓软了身子,倚在百晓生身边看着被斩断的百晓生的腰牌——江湖人都希望得百晓生青眼,得此腰牌作为凭证,获悉江湖事。

百晓生全身汗湿透了,双手撑着大腿,仰头看着提着斧子的女子道:“我对不起王盟主,只能亡羊补牢。”

玉兰树在风中晃动,直至风过。

“美人,拿好了。”

朱美人惊疑不定看着递过来的双斧,看着女子虽年岁不大却看不出城府的神色,还是接了,她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人,但能拿回武器也安心些。

见她拿回双斧,女子反而微微一笑,看着她道:“美人,不要再放下你的斧,斧头还是用来砍人最好看。这百晓生委实差劲,美人日后少不得护他了。”

这就是与云穆的第一次见面。

从那之后,百晓生谢绝了所有关于打探云穆和王家的生意,仍由云穆肃清王家仇人。

惧内的老陈从不与她说清关于这桩事的原委,她猜来猜去也猜不出,干脆就不管了,反正云穆也放过他们家了,后来甚至出手救了宝贝儿子,日久天长,她心底还是很佩服云穆的,一个女人,强大又恩怨分明,能与之交好何乐不为。

想到这里,朱美人放松了些许。

“朱美人,陈娇的武艺烂极了。”云穆平静道。

刚刚放松些的脊背又绷紧了。

云穆与她四目相对,语气专业道:“这么多年,这么多资源喂下去,加上这些年闭关苦修,现在看来,还是长进不大,内力浅薄,招式虚浮,应该只是强身健体了。”

朱美人对儿子的事情特别敏感,顿时怒从心起,顾不得忌惮就想开口怼回去。

“所以,我建议不要逼他再习武了。”

这句话一下子堵住了欲出的脏话,朱美人干巴巴道:“那他能干嘛?”

云穆微微笑道:“美人何不让他子承父业,武林下一任百晓生,我认为陈公子有潜质。”

这些年,陈娇对她的动态太到位了,甚至于比王家几个孩子早一点得知武林大会她要金盆洗手的消息,组好迎亲队伍就立马过来了。

委实让云穆刮目相看,百晓生的情报网被陈娇继承,倒是不错。

“这些年,王家这几个孩子与陈娇打打闹闹,也是有情义在的,相互照看着,也是周全。”

云穆说完,看着朱美人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端起手边的茶盏抿了一口。

这安排固然是适合陈娇,但也是为王家未来稳固下了一步先棋。

至此,她能为王家布置的都完成了。

哦不,还有一个隐患需要解决。

为欢欢喜喜去找儿子嘘寒问暖的朱美人布置好厢房,嘱咐好王秀两日后金盆洗手,把流程布置好。

云穆总算能安静呆一会了。

她了解那个孩子心思深沉,不会那么快发作,便舒舒服服地又洗了个澡上床睡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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