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银蛇般抽打着墨溟的玄色劲装,他勒紧缰绳,任由马匹在泥泞山道上疾驰。断魂崖的雾气裹挟着寒意渗入骨髓,却不及记忆里的冷意分毫 —— 三岁那年的寒冬,他被亲生父母遗弃在路边,单薄的棉袄上满是血污,他们害怕他得了疫病,而传染给他的兄弟姐妹,就残忍地将他丢弃。直到夜无痕踏着满地霜雪出现,腥红披风扫过他冻僵的指尖,“这孩子身体,倒适合做蛊人试验品。”
暗无天日的地牢里,铁链声与惨叫日夜不绝。墨溟蜷缩在发霉的草堆上,忍受着蛊虫的蚀骨之痛,连死的选择都没有。就在他以为会腐烂在这阴沟时,林嫣然出现了。她带着玉兰香的裙摆出现在幽暗的地牢,用银针挑出他皮肉里的毒蛊,看着他伤痕累累的身体,眼中带着怜悯和泪花,温柔说道:“以后跟着我吧。”
马蹄突然打滑,墨溟猛地拽住缰绳。记忆里林嫣然教他写字的画面与暴雨重叠,她握着他的手在宣纸上写 “人” 字,墨汁滴落在他手腕的伤痕上,林嫣然怜爱的笑着,用她雪白的手帕温柔地帮他擦拭。她劝说夜无痕收了墨溟做了徒弟,教他武功,给了他天魔教少主的身份。他突然觉得有了活下去的动力,因为这世间还有爱护他的人。
可当他那一天练完功满心欢喜去找她时,只看到空荡荡的房间。桌上只有一封写给他的书信,说她离开了,让墨溟保重自己。
“为什么?” 大雨滂沱,却浇不灭墨溟心中的恨意,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记得夜无痕得知林嫣然离开时的暴怒,连带他也被迁怒,身上被鞭子抽得皮开肉绽,因为看到他,就让夜无痕想到了林嫣然。剧痛中的墨溟却在笑,他再一次被抛弃,就如三岁那年的寒冬一般。
他从此再无爱意。
山道尽头传来守夜人的呼喝,墨溟的瞳孔泛起猩红。他抽出宝剑,将靠近的守夜人的臂膀直接砍断。飞溅的血雨里,守夜人的惨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暴雨冲刷着他后背的旧伤,那是为救夜无痕挡下的箭痕。
他想起了弱水,那个刚才还给擦拭身体的女孩,在看到他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时,总是会情不自禁的露出一丝怜悯。
思绪不禁飘回捡到弱水的那日,一样的寒冬腊月,小小的她蜷缩在破庙角落,像极了当年被遗弃的自己。当时她几乎冻僵,命若游丝,她用沾着泥的手抓住他的衣角,他一脚踢翻了她,“拿开你的脏手。” 可转身却将自己的披风丢给了她。
“溟少主!幽冥使夜魑在前方出口处等您” 另一个被吓坏的守夜人战战兢兢地禀报打断了他的思绪。墨溟抹去脸上的雨水,手放下时触碰到腰间的香囊。那是弱水亲手缝制的香囊,里面装了安神的药草,还特意缝了块止血的软玉在夹层。雨水模糊了视线,恍惚间竟看到弱水跪在药浴桶边搅拌药液的模样。她总是那样小心翼翼,明明怕极了他,却又固执地守在他身边。
墨溟手中一紧,催马向前奔去。他知道弱水此刻或许正守在房间的窗前,望着暴雨出神,一如既往的安静,一如既往的等着他回去,一如既往看着他淡然一笑,然后问一句:“溟少主,弱水服伺你歇息吧。”
他抹了把脸,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胯下骏马飞驰如箭,朝着下山的道路一路狂飙。
在这冰冷的世界里,他也有想要守护的温暖,只是他永远也不想承认。因为他更怕失去后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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