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蘅感受到疼痛渐渐放缓,压在身上的重力都被挪走,想来是集聚背部的诅咒魔气被净化干净了。
他夜中梦魇,惊醒过来时冷汗连连,发觉周身没人,自己衣物完好的躺在榻上。
不在清心室,应该是诅咒已解,那两人看他虚弱便找间卧房来供人休息,透过窗棂向外看,明月高悬,素光幽照。
榻边燃着的安神香让人头脑昏沉,苏蘅翻身把香灭了,本就刚醒,还迷糊的很,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抚了过来,贴在额头。
看清来人,苏蘅吓了一跳。
他抓紧了被子,试探道:“宗师?”
萧雪香看苏蘅状态不错,嗯了声当做回应。
“为何把香灭了?”
苏蘅扯出一个笑,大概是不怎么好看的。
“我头一次用这种好香,不太适应。”
萧雪香抬眼瞧他一下,没回应,只是默默的把香收起来,卧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乔庆舟先探出身子看了一眼,发现苏蘅醒了,才进了屋。
“你小子可真能睡,这都两天了才醒。”
苏蘅也没想到自己昏了两天,他伸展几下胳膊。
“萧宗师,现在太晚了些,能不能等天亮再出发回瀛洲啊?”
乔庆舟看苏蘅一副慵懒的样子,拿扇子轻敲了几下他的脑袋。
“谁说现在就回瀛洲,那安神香你熏了这么久,也该休息好了,快起来。”
苏蘅掀开被子,磨蹭下了床。
“不回瀛洲?”
萧雪香不置可否,扔给苏蘅一个球型的法器。
“不急,湘潭的事情还没结束呢。”
苏蘅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手里那球型的法器他也没见过,但好在上面刻有瀛洲的月纹徽印,定是好东西。
他被拉着出了卧房,一路上免不了言语挣扎。
“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两位宗师有什么事何必让我跟着,岂不是平添了麻烦。”
乔庆舟今日换了衣衫,和萧雪香站走在前面,声音徐徐
“先别推脱,这次可是个好事。”
苏蘅心道虚伪,什么好事用的着大半夜去做。
“我和萧宗师帮你解咒时发现你背后的魔气看似杂乱,却并非毫无章法,把其分布的大小绘成图像,与湘潭地界比对,竟然与这几天出现的人像位置吻合了……”
他打量着苏蘅,没看到什么情绪才继续道:
“那图像画出来十点,人像却只有九座,而第十点的位置在湘潭的位置又很特殊,我和萧宗师进不去那个地方,只有你能进去。”
苏蘅诧异,急忙问道
“什么地方?为何只有我能进去?”
乔庆舟递给苏蘅一份纸质地图,上面用墨圈起来一个地方。
苏蘅细看那位置,依旧不解。
乔庆舟看苏蘅呆滞,他指了指额头,笑的开心
“忘记你脑子受伤失忆了,萧宗师快帮忙解释一下。”
萧雪香无奈道:
“那地方是无垢禅寺。”
这可怪不得苏蘅,那地图画的实在是丑,他对湘潭地形不熟悉,自然不认得那位置上标的是无垢禅寺,和失忆没什么关系。
不过这下他也明白为何乔庆舟和萧雪香进不去了。
无垢禅寺建庙千年,有位得道高僧曾在那地方立了一道屏障,叫什么……业障之壁。
用来拦住杀过生的人,唯有无杀业之人方可进入。
禅寺地处偏僻,加上结界限制,自苏蘅知道这地方起就荒废已久。
看出他犹豫,乔庆舟道:
“郎君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去里面用这法器把人像收进去,那地方安全的很,不必忧心。
做了这事也算为我们调查人像做出贡献,是能积攒功德的好事。”
苏蘅没了法子,也没有拒绝的权利,只是当前肚子饿的紧,好在那两人虽急也没到丧心病狂的程度,带着苏蘅去玉虚食堂吃了饭。
萧雪香的扁舟现出,这次有乔庆舟站在苏蘅身后,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
这两人挑着晚上行事,没安好心,苏蘅上了贼船,也跳不下去了。
无垢禅寺名号响亮,准确位置却不怎么好找,荒废多年,早就被植株盖了去。
长舟在低空不便观察,萧雪香和乔庆舟到了湘潭就开始御剑,苏蘅被乔庆舟提溜着,吐了几回。
终于在凌晨时分落地,苏蘅喘了好久,心道这乔庆舟御剑和谁学的,忽快忽慢,上上下下,活要把人甩飞的架势。
“苏江微,看到那排平仲树了吗,一直向前走,便可以看到寺门了,找到人像后记得原路返回。”
萧雪香轻推苏蘅一下,苏蘅没转身,直直向前走去。
山中雾气弥漫,乔庆舟和萧雪香停留在原地,点起一盏引路灯。
苏蘅也听闻过沿树入庙的事情,第一次来,他心里隐隐不安,并不确定那业障之壁所谓杀生者不入寺的评价方式是什么。
苏江微不论是否纯善,起码无谓业障,苏蘅呢?生前别人谈起他总提八字来说
作恶犯科,秉性难移。
现下要进这无垢禅寺,难免忌惮三分。
走了不知多久,雾气后出现了青石台阶,苏蘅向前涉步,禅寺顿时入目。
他想推寺门,手却穿门而过。
白墙青瓦,朴素无华。
院中有一株“业镜菩提”,树叶如镜。
苏蘅顿住脚步,虽然平安进来了,但这寺庙太大,该去哪里找人像呢。
搞这玉像的人也不知道所谓何事,是邪教那群人按捺不住,要拿他的名号做事了吗?还是……
心如乱麻之际,手上却感觉到了痒意。
“千机蝉?”
这是瀛洲的一种移位传声法器,灵巧非常,用它的人可以连接到眼睛,但只能看到蝉体外的一小部分范围。
萧雪香的声音很好听,让人安心
“别怕。”
苏蘅回神,捧起千机蝉,示意自己还好。
“萧宗师,这寺庙也太大了,我找不到啊。”
千机蝉脱离苏蘅的手心,快速飞到上空,一股浓浓的魔气自蝉体被释放,化作丝状物去寻他的同源,这魔气应是解咒时留下的,宗师办事实在妥帖。
路被指明了,苏蘅顺着那丝走,尽可能的保持心智清醒,这无垢禅寺果真是修行者的圣地,罪孽者的地狱。
魔丝在一处殿宇间断开,苏蘅抬眼,却有一座玉像。
是供奉的观音。
千机蝉落在苏蘅肩头
“苏江微,破开那玉像。”
这……庙堂里面破开人家供奉的玉像,他有几世功德敢做这些。
苏蘅拒绝的话停在嘴边,千机蝉上的丝须臾间把观音像缠住了,显然,那玉像有蹊跷。
他出殿折了根粗枝,现在他身上诅咒被解开,灵力不丰厚但好在运转自如,苏蘅对着木枝灌入灵力,然后用力向观音像砸去。
“咚”的一声,玉观音上面被砸出裂纹。
裂纹之内可窥见还有人像。
像中像!
破开碎片,整张像瞧了个真切。
与苏蘅醒来的洞府中那尊像穿着一致,看来这就是那第十座像了,动作和那观音贴合,也没有头,脖子上切割的痕迹潦草。
他拿出萧雪香给的法器,爬上香火台,仔细瞧看那玉像,还上手摸了两下,并没发现有什么奇怪之处。
苏蘅回忆乔庆舟给的那地图上几个点的排列位置。
是个人字形,人字的顶端是苏蘅醒来时的洞府,上面标了个“九”。
这地方奇怪的很,他不想久留,收了玉像后,开始往回走。
乔庆舟和萧雪香点的引路灯起了作用,苏蘅看回路清晰分明,不再迷茫无措。
路过那菩提树又不自觉慢下步子,他思索一会,对着身后的无垢禅寺叩拜两下。
常人礼佛本有三拜,一拜表示对佛、法、僧三宝的敬重,二拜表示忏悔自己的业障,三拜表示发愿修行。
苏蘅想自己罪恶之身,这种地方自然不会接受他的发愿。
顾隐去第三拜,只叩两次。
肩上的千机蝉扑扇着翅膀,可爱的紧,自求学时起,他身边只有两人会时常用千机蝉来传话,一是他的师尊顾云仙子,因着这千机蝉是她自创。
二是萧秋阑,因为那人家底子丰厚,买了一堆这种玩意,没地方使。
现在萧雪香顶着和萧秋阑七分相似的面孔,使用这千机蝉,苏蘅莫名觉得如同回了少时一般。
他拍拍衣角,快步出了无垢禅寺。
山雾渐去,明黄色的灯火摇曳。
沿着来路的方向,苏蘅看见了那排平仲树,千机蝉飞走了,大概是去找它主人去。
道路尽头,苏蘅看到了乔庆舟和萧雪香的身影。
他小跑着,把那法器还给萧雪香,看着面前人琉璃色的瞳孔,
他想起自己总归是要去瀛洲的,苏蘅犹豫问道:
“萧宗师,瑾珩君在瀛洲吗?”
萧雪香似乎没料到苏蘅问了这么个问题
“怎么?”
苏蘅总不能说自己怕碰到萧秋阑,随口胡诌道:
“我一直仰慕瑾珩君,但从未见过,这次和萧宗师你一同去瀛洲,自然想全了愿望。”
萧雪香未说话,乔庆舟先忍不住开口道:
“你们这些小辈实在没眼光,听了萧秋阑斩杀魔修的事迹就崇拜的不行,明明我的魅力更大好不好,我那群弟子也是,除去谢霜,个个对萧秋阑仰慕到不知所以,这天底下的年轻修士之中,还有没有审美正常之人!”
苏蘅无法赞成这话,心里嘀咕道:你乔庆舟的迷弟迷妹也不少,没人家萧秋阑多也是作风太狂野导致,何必怨到天下修士的审美上去,少去些酒肆勾栏,仰慕你的人才会变多。
萧雪香没理会乔庆舟的多语,她答的无比简单。
“不知道。”
和没问差不多,苏蘅无奈换了个话头
“萧宗师,我失了一部分记忆,在瀛洲里的事情忘的干净,想来是被祭所致,看我做了这么件好事的份上,你同我讲讲瀛洲的事情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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