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当真这样说?”萧正楠问。
他是萧平云和方计兰的儿子,萧正楠刚放冬假,被逼迫在书房温书。
他知萧沅失踪,偷派人去打听,家仆则给他带回骇人消息。
一次,两次……母亲手段毒辣,使人毛骨悚然。
得幸不是用在他身上。
但也没好过哪去,每日监督他温书,看得紧,难受得紧。
自己儿子所需所求、秉性何许,分明一清二楚,却强人所难。
状元郎是他能摘的吗?拼爹才可靠。
以防方计兰突击检查,家仆将萧正楠不愿温习的书一本本捡起,工整置放于案桌。
以为是少爷对所做之事担忧,家仆根据多年经验,劝声道:“少爷放心,您是夫人身上掉下来的肉,夫人再整治人,那也不会往自己骨头上剜。”
“横竖都不会波及到您。”
就算您把天掀了,夫人也只会问手疼不疼。
最后一句,家仆当然只是憋在心里想想。
听这话,萧正楠思及萧沅模样,叹了口气:“只是有些可惜。”
……
燕京靠北,虽停止下雪但气温并没上升。
回燕京的路程,萧沅和芸儿走了半个月。这还是遇到好心人搭两人的情况下。
城外五里地的分叉口,一匹瘦马拉着一堆堆着高高草垛的板车,萧沅和芸儿从草垛后跳下来。
车夫大哥牵马道:“两位姑娘,只能载你们到这里,接下来就不同路咯。”
萧沅颔首:“多谢您。”
与车夫大哥道别,两人就只能徒步进城。从桐乡到燕京这一路,萧沅从芸儿口中探听到诸多相府的消息。
她还想了解更多,可涉及府外的人与事,芸儿则一概不知。
不过对于不露馅应当足够。
从萧沅那个梦起,芸儿则感慨自家小姐见识广博。
正当两人说说笑笑经过一片树林道路,突然,萧沅拽住芸儿,把她往身后带。
“小姐,怎么了?”芸儿问。
萧沅警惕摸后腰,那里藏着一把匕首,叫它“刺影”。
她学的东西杂,各种武器都能比划,儿时觉武器重,不喜明晃晃佩剑,父亲萧瑾为她安全,寻到玄铁材料,给她特制了这把匕首。图案灵感来自松山梅林,梅花匕首,薄而精巧却削铁如泥。
回松山派发现还在,便将它带上。她回芸儿道:“我走累了。”
实则,树林里约莫藏有十几人且前路有吊脚套陷阱。
“天色尚早,那我们休息一会。”
芸儿环顾四周,准备找一块干净的地。
彼时,树林里趴伏的沉默哨兵收回窥探目光,一人道:“大哥,她们怎么停下了?不会发现我们了吧?”
“雇主说此人命硬得很,看来有些本事!”
“好像是累了,准备休息……”有人补充。
众人:“……”
“就两名弱女子何必弄这样的阵仗?”一手下提出怀疑,“雇主小题大做了吧?来了这么多兄弟,回去得唬唬人,需加钱。”
“就那一身破烂酸臭味的男人能有什么钱?不是酒鬼就是赌鬼。”
“……”
“都别嚷嚷!准备弓箭手。”
既不上当,只能如此,速战速决。
为首者手臂摆了一摆。
咻——噗——
风掠过树梢,发出沙沙的低语,林中埋伏者被一箭穿膛,仅夹杂着几声乌鸦惊鸣,不留最后的呻吟便断了气。
接着是残影和刀光的闪现,短暂厮杀后林中树上掠下来一位收刀的青衣少年。他颇为得意:“速战速决。”
另一边,芸儿对厮杀毫无察觉。
她准备打开仅剩一张胡饼的行囊,两人分着吃。
而萧沅则放下怎样让芸儿不注意她的动向去解决林中埋伏者的念头。
应当是冲两人而来。
她觉坠崖有蹊跷。没找到尸首,有一次谋杀就有第二次。
再一次,萧沅牵住芸儿的手:“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快些赶路,早点进城。”
不动声色,悄无声息,快溜!
她竟……才察觉到更为恐怖的杀气,且近在咫尺。相较刚才林中人的实力,后者堪比罗汉降小鬼,泰山压蝼蚁。
也是来刺杀“萧沅”?早就听闻朝政波诡云谲,相府子女不好做啊!萧沅叹。
“小姐,还没吃东西,你休息好了吗?”
“嗯。”
她打不过此人,可以逃。但带着芸儿就有些棘手。
来不及了,一行人出现。先行者领头骑马,后头跟着一辆华盖马车。
萧沅思索,实在没辙那就撺掇青衣少年和一行人对上。
但萧沅眼睁睁看着那青衣少年大跨步,笑着到马车前禀告:“王……”
他差点忘记出门在外不能暴露身份,这才幡然改口,压着声音道:“王……公子,其他几人麾下一批不如一批,我都还没热身呢,简直侮辱我的刀。”
他对收起的双刀,竟比林中断气的人更委屈。
领头勒马青年居高临下,斥他:“你小子性子猴急,就不能让我们把话说完?见埋伏就冲出去?待回府得磨一磨你,否则易闯祸。”
“周叔。”青衣少年喊,“我……分明是立功。”
他话未说完,却听马车里传出男声,语气笃定:“不是冲我们来。”
青衣少年挠头:“那我岂不是杀害无辜?”
勒马青年:“不算。”
谈话间,侧方车帘缝隙映出一张俊如美玉的脸,仅掀开一角,一眼即可知皮相骨相皆一流。他端坐姿势将那车内昏暗也照亮几分。
但萧沅不是沉迷男色的人,她只是凭敏锐的耳力偷听着。
王公子?
过往刺杀他的人都是一批一批?
萧沅暗道:“这人是有多招人恨?”
换个角度想,车内人有本事。瞧着不过二十出头却有和屠杀松山派的太子殿下如出一辙的气派,想必也是身居高位、家世匪浅。
要手刃仇人必定要借力,若是此人能为己所用……萧沅筹划着,突觉刚才的腾腾杀气倒使人愉悦了。
危险博弈,搏一搏!
与人搭话,在她走南闯北游历时便与门派师兄弟学习颇多,刚才载人的车夫也是聊天中帮的忙。
她带着毫无所知的芸儿,借赶路故意靠近。在一匹枣红马前驻留,对马儿垂涎:“上等好马!”
绝世战马。切合实际,非吹嘘。
难怪,她没早点察觉有危险人物靠近,有马儿功劳。
对面一群人,也就青衣少年热情接话。他道:“姑娘好眼力,这可都是战马,尤其你身前这一匹。姑娘快些站远些,只有我家公子能驾驭它,惹它不悦,一脚能把你踩成肉泥。”
话毕,枣红宝马“嗷”地扬起马蹄。
看吧,礼貌中吓一吓就怕了。青衣少年想:“这副模样,不知是燕京哪家不知名的小姐想傍上他家王爷。哼!”
芸儿如青衣少年所见倏地抓紧萧沅手腕衣裳,萧沅却不畏惧,盯着宝马道:“我看它是喜欢我,见到我开心的迎候举动。”
萧沅自认所言非假,宝马她当真喜爱。
一行人却:“……”
“走吧。”
帘内青年发出指令。一行人不欲搭理准备启程。
哎!目的还没达到。车轮碾过她身侧,萧沅退一步,趁机对帘内人道:“公子是进城吗?可否载我姐妹二人一程,之后必会重谢。”
反正没承诺何时感谢。
“我看重谢不会有。上我的车,近我身边,是想让追杀你的人瞧见,你是我的人?”
“小姑娘算盘打得响,可惜没用。”
男人戳穿她,萧沅深知计划落空,但面上却狐疑听不懂。
她确有此意思,进城寻个人多地从他的车内下来。若此人当真位高权重,自然有人认为他们关系匪浅。
是个平平无奇的皮囊公子哥也无妨,好歹少走一段路。
但一行人冷漠远去,不给她任何发挥的余地。
萧沅这才带着芸儿去刚才厮杀的林中,为留一个活口,她在少年出手的时候飞石帮了一个歹徒,才不至于砍中要害。
她将人翻转正面,探鼻息,还有。
“谁派你来的?”她问。
命都要没了,只好从实招来。歹徒断断续续地道:“一,一个中年男人。”
怎么会,不是方计兰?萧沅又问:“男人什么模样?”
“对方遮面,看不清容貌。但人不高,瘦削,略微驼背。”为保命,歹徒脑海中极速回忆那晚男人出现找他的情形,又补充道:“有、有味道,铜臭味、汗腥味……复杂而特殊的气味,当是长期混迹在人群中。”
“还有隐瞒?”
“没没了……”
观他样,萧沅知不会再有更多有用信息。她弯腰在每个死者身上搜了搜,唯一幸存者哀道:“人都没了,也不放过吗?”
芸儿怯怯地踢上一脚:“闭嘴,要你管。”
松山派尸山已看过,芸儿见这少许人倒不害怕了。她不知萧沅要干什么,但她紧紧跟着。
被踢,幸存者闭上嘴。
萧沅从几人身上搜刮到十两银子。她道:“银子呢?你们是先做任务后结款吗?”
这和松山派走镖同路数?拿钱办事。
如此情形,得带他去复命领钱。重生没多久,萧沅已领教了没钱的生活举步维艰。
幸存者:“那中年男人太抠,我们也是挣点小钱,没有了,大伙把命都搭上了。”
好吧。萧沅暗叹:“原来相府女儿才值十两银子。”
两个人吭哧吭哧往城门去。当芸儿没察觉间,萧沅在竹林中又发现几具新鲜尸首,黑衣人有几分功夫傍身,但终是蚍蜉撼树。
一小时后,芸儿道:“小姐,我们马上就回家了。”
她心情略显愉悦。
芸儿是知足常乐的人。跟着自家小姐在府中也受了颇多委屈,可总比没进府前,忍冻挨饿强。而且,“萧沅”是很好很好的主子。
萧沅随进城人排队,她仰望巍峨城墙有些出神。思起父亲萧瑾带她去过很多地方,燕国大江南北,甚至去过蛮族等外族领土。
唯独没和她一起进燕京。
从父亲口中得不到原因,她就让好友萧世安去旁敲侧击,依稀记得仅是说:“燕京不好。这里权贵遍地,亲情缘薄,只有筹划算计、尔虞我诈、刀剑相向。”
不要涉足,不可成为这样的人。
心中执念使萧沅放不下,做不到了。
这厢,两位姑娘经过城门,被守卫瞧上一眼。
另一厢便有人步履匆匆赶到萧相府。方计兰坐着的靠椅微晃,她紧抓扶手,诧异道:“什么?”
她给刘嬷嬷一个凌厉的眼波,花大价钱找了什么货色?万无一失?
废物,越老越不中用了。
男主先出来一下下[可怜]
现在是看透一切的王爷,后期让你求着女宝往你身上打算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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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赵西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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