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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迷雾捉影

宫元情的直觉一向很好,这次也没错,当他从**中醒觉过来,看到他闭着的双眼,这双眼睛在他看来美极了,纤长的睫毛。当他睁开眼睛时,总是让他恍惚一刹,似乎他们在前世就是这样彼此注视。

宫元情看到落荒而逃的纪文渊的影子,他们本该就这样结束,在浓浓的雾气当中,他们彼此依靠,两颗心也是彼此靠着,能感受到对方强烈的心跳,他不想就这样放开他,哪怕被称为怪胎或者异类,他也不在乎。

他第一次见到了叶问心,那是一个瘦弱的男孩,站在许多粉雕玉琢的小孩堆儿里,他个子矮矮的,一点不起眼,他听说这人与他有亲缘,按理说他必须得管他叫哥哥。他当时心想,这个孩子明明看上去比他还瘦小呢。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叶问心,在他父亲去世的葬礼上。那时的他还不懂悲伤和死亡为何物,看到娘和一群叔叔阿姨跪在灵堂前哭泣,他被拉过来跪在牌位前,手里突然塞进来一团黄纸,抬头就看到了一双如星空般深蓝的眼睛,当时他愣了几秒,看周围的人都在呜呜的哭,就连那孩子也抹着脸上的泪哭泣,他觉得自己也应该哭,即便他真的不知道这有什么值得哭的。

落叶归根,父亲被葬在了他的家乡雁城。雁城的秋天飘满了火红的枫叶,这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

小孩子总是玩心大,送完葬他就跟着一些同龄的孩子跑去了一片黄草地,同龄的孩子大部分都是叶家人,当时个有个人问他:你父亲死了,你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玩?你就是个怪物!

当时的宫元情很生气,上去就和那个带头的高个子公子打了起来,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他被揍得非常惨。

后来他带着满身的伤,独自沿着黄昏的土地边缘走着,那个瘦弱的小男孩从不远处的大杨树露出半个脑袋。他突然意识到,小男孩原来一直躲在树后面看热闹,他气不打一处来,他卯足了劲用脑袋冲向了男孩,男孩也不躲,直接仰躺在地。

等宫元情发泄了个够劲了,意思男孩捂着脸上的伤,说了一句。

“真是差劲儿。”

宫元情听到了这样的一句话,愣了愣。他不敢相信这么嫌弃的话居然从男孩口中说出。

男孩也不甘示弱,用手朝着他的脸狠狠地砸下去。

第二天,他们两个都被大人给教训了,按照族里的规矩,二人都要跪祠堂三天三夜。

宫元情想到这里觉得很好笑,他怀里的这个人虽不是什么稀世珍宝,但在他眼里却是独一无二的,想当年他怎么会拿他撒气呢?好像就是觉得这家伙既然是个男人就得站出来帮他,现在觉得却是太过幼稚。

“我要回去了。”

叶问心出声说,二人很快披上衣服,坐在温泉边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叙话。

“再多呆一会儿不行吗?”

“太晚了,万一一会儿有人过来……”

其实早就被人发现了,但宫元情没有说。这些年他们总是聚少离多,从十六岁到二十二岁,他上一次见到他还是去年的除夕。

“我觉得这件事瞒不了太久了……问心,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

“我想了一些,明年开春我想去云南看看,到时候我们一起吧?”

“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我们之间的关系总有一天会被发现的,到时候……”

叶问心回过头很认真地看着宫元情,这一眼夹杂了太多的情绪,他摸了摸宫元情的脸,温柔了话语,柔软了内心:“到时候你就跟我远走高飞吧。”

宫元情眼神躲闪,想到以后,内心就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他知道叶问心一心只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而他也不例外。不在乎别人的了目光,坦坦荡荡地生活在阳光下。这何尝不是他的梦想?可是,他现在看不到任何未来,如果他们注定要躲躲藏藏过一辈子,难道这样也无所谓吗?

“如果姑妈知道你我的关系,她会气疯的,你知道她最讨厌宫家人。”叶问心突然笑着说。

这一日天气不好,下了好大一场雨。纪文渊淋了一身的雨从大门外冲进来,而另一边叶问心也从侧门进来,二人一不小心撞在了一起。叶问心连忙说抱歉,可纪文渊却像身上沾了害虫似的瞬间躲开,嘴里还骂着:“艹,怪物离我远点行不行!”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叶龙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抱着饭碗目瞪口呆。

纪文渊似乎才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惊慌失措地看着叶问心。后者却像没事儿人似的,没有任何反应。

“走吧,元情。”

恰好路过的宫元情和宫元朗看到这一幕,要不是宫元朗及时拉住宫元情,恐怕宫元情就要冲上去了。

怪物,怪物,怪物。

叶问心吃饭的时候还在咀嚼这两个字,仿佛要把他们拆吃入腹,其实他早就应该释然了,只可惜自己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心地宽阔。

那时候同龄的男孩都会长胡子,对一些女孩的话题感兴趣。可他却是不同,不仅不长胡子,也不长喉结,可他也不像女人那般来月事,于是他就越来越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男是女了。身为男孩的自尊心却让他无法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然后他就去了镇子上最有名的青楼,他找了一个姑娘,他把这件事全告诉了那个姑娘。那姑娘一开始笑了笑不说话,估计是看他长相好,就想把他灌醉了办那事儿。他当时还太懵懂,对男女之事有种恐惧感,所以直接束手就擒了。

从那以后,叶问心再也没有想过女人的滋味。因为他是真的对女人提不起半点兴趣,反而是看到男人的身体会产生那样的反应。他开始频繁出入小倌馆,这件事很快就传扬了出去。

叶家是个庞大的武林世家,家族庞大,彼此之间相互联系,其势力遍布整个雁城,而所有人都知道他叶问心是叶千婵的儿子。以后是要继承叶家家主之位的,可这个叶家家主却偏偏好男风,这样可让天下的人都看了笑话。

好在这件事只是在叶家小范围内掀起了一些风浪,叶冷婵把这件事隐藏了起来。叶问心从此以后就被彻彻底底禁足了,他每天只能研究柳叶飞花的秘籍,其他的事情都不能做。叶冷婵还给他找了个师父,那个师父名叫赤影,脸上带了个面具,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就这样叶问心过了己年生不如死的日子,后来终于在他练成了轻功后,逃出了叶家。也就是在他逃亡的过程中,他再次遇见了宫元情,这个本应该是兄弟,却像个陌生人一样的家伙。

叶问心很失落破,但宫元情也不例外,二人如今都是只能算是个江湖小混子。宫元情平时总是一副小军师很靠谱的模样,装大人最有一手,现在也落得个狼狈的下场。叶问心虽然不怎么与他来往,但总是能听说些这家伙的传闻,不过都是青楼姐姐们的桃色新闻。这家伙武功倒是精进了不少,一开始他们被一群丐帮的家伙围攻,要不是宫元情他们俩都得完蛋。

他们那时候其实差不多高,但叶问心要比宫元情瘦得多,宫元情总是有意无意地叫他多吃点,烤鱼也给他一大半,那时候叶问心可不知道他为何无事献殷勤,等后来明白了,也就不在追究了。

那时候他们都年轻,叶问心又是个断袖,而宫元情恰好也知道他的这个癖好,他有事没事的就跟他开玩笑,开着开着两个人却都当了真,然后就擦枪走火一发不可收拾。

想起那段青葱岁月,真是感叹年轻时候最好,他们的世界天大地大,明天就算天塌了也不害怕。

可现在,他却没办法给他一个未来许诺。

他只能选择活在当下,至少他们还活着。

他这些年在江湖中见惯了太多的生死,人世间的残酷,人类的渺小,自然的无情,这些都让他无比珍惜当下的每一个瞬间。

叶问心在门前站定,袖子里藏了一个他做了很久的东西,宫元情打开门,立刻就把他拉入房间,他感觉自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住。

“元情,元情,怎么了?”

“你不要离开我。”

“我不走。”

想必白天的事情宫元情已经知道了,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他总是面无表情的僵硬面孔里挤出了一丝微笑,不好意思地说:“生辰快乐。”

没有什么比这一刻的美好更值得我他去奔赴的了。

宫元情笑着看了看叶问心,对方点点头,说快点打开,然后他看到了一颗冰蓝色的晶石:“这是什么?”宫元情问。

“这是我无意间得到的,觉得太美了,必须给你。”

这颗蓝色的钻石在夜空中散发着幽幽的光芒。宫元情小心翼翼地关上盒子,似乎想到了什么:“我记得一本书上说,在遥远的西方,居住者一群异族,他们信奉的圣物名叫‘永恒之蓝’,而那圣物可以给人带来好运,也可能带来灾难。”

“你放心,这是我高价从西域商人手里买来的,应该不是什么异族圣物。我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参商。”

宫元情点了点头:“参商,是个不错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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