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诊的日子如期而至。
药庄门前门庭若市，前来看病的队伍快排到了城门口。
“大夫，我最近总觉得肚子胀，吃不下饭。”
梁生忆给她扎了一针足三里穴，一刻钟之后，肚子就饿了。
对方惊叹道：“好生神奇！”
梁生忆笑答：“经络循行很快的。”
“大夫，我近日癸水正盛，腹中疼痛难忍。”
梁生忆让她伸出手，给她针刺了合谷穴。
她又问：“需要开药方调养吗？”对方摇了摇头，露出尴尬的神色。
梁生忆了然地点头，今日不少人都是来蹭免费的看诊的，并没有抓药的打算。
她当然理解，毕竟这也正是徐玉疏举办免费看诊的目的所在。
只不过因为义诊日期提前，药庄里大部分学徒都没有达到看诊标准，导致她们三人格外忙碌。
抓药的两个人倒是清闲了，连徐玉疏叫他们轮流过来在旁边学习。
因为银针有限，且需要开水煮沸后才能再次使用，因此后面排队有些人开始不耐烦了。
“怎么来月信的妇人也来看病啊，那东西能痛到哪儿去。”
“就是就是，月信这么不吉利，听说能克死人呢，还敢出来瞎跑。”
那位妇人听到议论声，逐渐把头埋了下去。
梁生忆闻言，忍不住开始反击：
“月信要是真能克死人，那还打什么仗？要打仗的时候就要让来月经的女人站在最前面，选出一个用月信克死最快最多人的女人当斗战胜佛供起来不就好了！”
人群中的妇女们发出一阵哄笑。
徐玉疏也帮腔附和道：“这些都是古时候遗留下来的谣言，谣言止于智者，咱们聪明人不用再信这些哈。”
她又面对众妇女道：“以后要是谁再说你月事不吉利不让你进店，丢条月事带在他店门口把他克死好了！如果真死了，相信城主大人也会网开一面的。”
“好！”“说得好！”妇女们发出赞同的声音。
突然，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搭配着一张满是褶子的脸：
“那肩胛骨厚得能挡刀了，一点都不柔美。”
一旁正在打算盘的唐逸鸣惊呼一声道：“我嘞个老天奶啊，要人家干苦活，又要人家纤细柔美？还说人家肩胛骨厚得能挡刀，你腰上的肥肉像是在肚子上挂了个大号夜壶你是一点不提啊！”
梁生忆对那位妇女说：“别听它的，安宁公主曾经说过：人不应以瘦为美，也不应以胖为美，而是应以健壮为美。不需要盈盈一握的腰肢，需要的是强健体魄，智慧的头脑，勇敢的性格。”
女人感激地看着帮她说话的几人，泪眼婆娑地点了点头。
那褶皮大肚男似乎还想依依不饶，梁生忆实在不想帮这种人看病，眉头紧皱。
旁边的阮尘音毫无疑问也是这样想的。
她淡淡地开口道：“再多嘴，信不信我三针下去，你就会面瘫眼盲，癫痫痴呆？”
那男子听了，直接坐在地上大声嚷嚷起来：“夭寿嘞！没天理嘞！大夫威胁人要害人嘞！”
然而，还没等他叫几嗓子，宋熠宋灼就带着一队人过来，把他抓住了。
宋灼单手按着腰侧的剑，一丝不苟道：“雪汝药庄义兴善举，城主大人特命我等前来维持秩序。”
宋熠笑眼盈盈道：“再有闹事者，一律请去牢里喝几天茶哈。”
男子见状，赶忙转变态度，向阮尘音求饶道：“女侠饶命，我错了……”
然而他的声音只能回荡在被押走的路上
阮尘音笑问梁生忆：“仗势欺人的感觉如何？”
梁生忆佯装惊讶道：“这是仗势欺人吗？明明是除暴安良啊。”
说完，梁生忆继续道：“来，下一位。”
下一位来的看样子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身上穿的是绫罗绸缎，头上戴的是精雕细刻的金钗，面上的胭脂成色极好，连靠近都能闻到身上的散发出来的花香味。
梁生忆不知道这等有钱人来凑什么热闹，但也依旧微笑面对：“什么症状？”
姑娘手中捏着一方手帕，微微掩唇，蹙眉虚弱道：“我近日食欲不振，总觉浑身虚弱无力。”
梁生忆示意她伸手过来把脉，对方乖乖照做。
一般诊脉是用食指和中指，但把着把着，梁生忆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由得多加了一根手指，把无名指也放了上去。
那姑娘见状，面上染了几分惊慌，道：“大夫，我怎么了？不会真……”
梁生忆打断她，让她张嘴伸出舌头看看，对方照做。
倒是旁边的嬷嬷微喝一声：“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梁生忆不理解地瞟了一眼嬷嬷，随后收回视线，对那姑娘道：“没有畏寒肢冷、舌淡脉缓，也没有舌红少苔、口干咽燥、细弱脉微。既不阴虚，也不阳虚。”
神、色、形、态皆无病态，反而脉象长而稳健，得要三根手指才能把住，这哪儿像是有什么病的样子？
梁生忆：“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你的脉比较长罢了。你说你食欲不振，最近吃的什么？”
姑娘看了一眼旁边一个横眉冷目的嬷嬷，委屈道：“水煮白菜，水煮青菜，水煮豆芽……”
梁生忆咋舌：这一看也不是缺钱的人家，居然节约成这样？
旁边的嬷嬷不满意地开口道：“白小姐，你身材过胖，不利于生育。想要嫁给我家公子，减肥塑形在所难免，不然连婚服都穿不上。这点苦都吃不了，怎么做我们柳家的三夫人？”
柳三公子和白二小姐的婚约，一向是宣源城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柳家是宣源城的经商世家，但是因为近几任继承人经营不当，逐渐衰微。反而之前高攀柳家定下娃娃亲的白家发展越来越好，商队商业版图逐渐覆盖全国，大有超过柳家的趋势。
梁生忆再看看面前这位小姐，大约就是跟柳家三公子订婚的白家二小姐白婉盈了。
梁生忆默不作声地打量了一下白二小姐，无语至极：这二小姐也只是略显丰腴，哪里过胖了？婚服不量体裁衣，反而是削足适履，这是什么道理？
不过既然白二小姐宁愿吃苦也不愿意退婚，多半确实是对柳三公子有意。
梁生忆初来宣源城时，也听过不少两人的恋事佳话，没想到美好故事的背后也有难以越过的关卡。
梁生忆胳膊搭在桌上，凑近白婉盈，出主意道：“你这样，我给你开个方子，叫牡丹水晶糕，龙须酥，桂花糕，茯苓糕，你到时候去一个叫莲月糕点的铺子那里抓药。如果能再加个飘香烤鸭和蒜香猪蹄就更好了。虽然确实不便宜，但是药到病除，一下子有力气了呀。”
白婉盈眼睛一下子亮了，情不自禁地惊叹道：“神医啊！”
梁生忆谦虚地摆摆手：“过奖过奖。”
走远之后，白婉盈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是来问有没有什么能减肥的药方的。
算了算了，吃饭要紧。
看到一边面色不好的嬷嬷，她赶紧上去，挽住对方的手：“哎呀，嬷嬷你也听到了，这是人家大夫开的药方。再说了，身体好了才有力气减肥啊……”
……
年关将至，街上渐渐挂上了红灯笼，过年的气氛逐渐浓厚。
百姓拿到了吃的穿的，有病的也得到了免费治疗和半价药材。
城门附近的公告墙上，官府公开了每一笔公银的支出。
来年开春，城主还承诺会带领大家改良农田，挖沟引渠，提高产量；不再依附外城，自给自足，解决温饱，百姓的生活逐渐有了盼头。
听雨苑的厨房里，大家都在准备自己的拿手好菜，想为年夜饭出一份力。
梁生忆和解捷平打算合作一道炒肉。
解捷平：“蘑菇炒肉吧，蘑菇炒肉很好吃！”
梁生忆：“豌豆炒肉吧，我不喜欢蘑菇炒肉，蘑菇吸了油，像肥肉一样。”
解捷平：“蘑菇。”
梁生忆：“豌豆。”
解捷平：“蘑菇！”
梁生忆：“豌豆！”
……
最后达成共识，把肉分做两份，做两道炒肉。
但是被徐玉疏制止：“分成两份就这么点份量有必要浪费两次油？一起炒得了。”
梁生忆、解捷平：“好吧……”
梁生忆怕被油炸到，现在一旁指挥：“加点辣椒吧，没有辣椒不开胃啊。”
解捷平猛撒辣椒，锅里瞬间变得一片红，他抬起头，扬扬眉问：“怎么样，够不够开胃？”
梁生忆：“……这已经不是开胃的问题，这整成凶案现场了。”
最后，年夜饭的主要战斗力居然是欧阳赤和刚来的段昭。
其他人都贡献了一道奇形怪状的菜，赵秉兮为了厨房安全，弄坏了一个锅之后没有再进去，把她之前研发的各种药茶给大家泡了几大壶，并扬言：“管够！”
爆竹声中一岁除。
绚烂的烟花飞上院子上空，院子里茶杯交错、箸不能停，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茶不醉人人自醉。
或许很多年以后，院中各奔东西的众人，还会怀念这个崭新的、快活的年夜。
我的妈呀，十万字了，连简介里江湖小剧场的情节都还没写到，后面的“睿幄”部分更是遥遥无期，写长篇好难啊！[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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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义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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