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杏的话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众人心中漾开圈圈涟漪，但很快便被蓬莱日常的宁静所抚平。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轨迹，修炼、悟道、于情缘树下静坐。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多久。
几天后，沐宁宁收到了来自烟雨楼的传讯灵蝶。那灵蝶比平日更加焦躁，振翅的频率透着不安。她以独特法诀点开灵蝶，一道只有她能听见的密音便流入识海。
片刻后，她娇俏的脸上笑容敛去，眉头微蹙，走到正在指导黄兴调整霸王枪灵力回路的望山青身边。
“望师兄，黄师兄，”她的声音压得有些低，“楼里传来消息，人间界……近来有些异常动向。”
望山青眼神一凝，示意她继续。黄兴也放下了手中的巨枪，面色沉肃起来。
“国师韩璐钰，”沐宁宁吐出这个名字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近半年来，极力鼓动人皇，说东海之外有‘长生秘宝’现世。他麾下的‘观星司’活动频繁，大量方士和低阶散修被征召，组建了一支名为‘寻仙使’的船队。”
“长生秘宝？”黄兴浓眉挑起，“这茫茫东海，除了我们蓬莱，还有什么配得上这称呼？难道……”
望山青抬手打断了他，他的神色比黄兴更显凝重：“不仅如此。我昨日也收到沐天城传讯，剑阁与青山城同样提及，人间皇权近来屡屡试探，旧日‘修真者不得轻易向凡人动手’的协议，似乎正被他们视为一种……束缚。”
空气瞬间变得有些粘稠。先皇与修真界立下的协议，是维持两界平衡的基石。若人间皇权主动撕毁这份默契，后果不堪设想。
“韩璐钰……”望山青沉吟着这个名字，“他并非无知凡人，此举意在何为？”
就在这时，一直坐在不远处树下，仿佛与世隔绝的柳风镜，身体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他低垂着头，宽大的玄色衣袖下，小手紧紧攥住了驭风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双赤瞳之中，闪过一丝极快、极深的痛苦与……杀意？但那情绪消失得太快，仿佛只是光影造成的错觉。
沐宁宁并未注意到柳风镜的异样，她忧心忡忡地看向望山青：“望师兄，若他们的目标真是蓬莱，我们该如何应对？协议束缚，我们难道要坐以待毙？”
望山青尚未回答，一旁倚树而立的枫杏却轻笑出声，打破了紧张的气氛。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红衣在微风中拂动，姿态依旧慵懒，眼神却清明如镜。
“协议是枷锁，亦是保护。”枫杏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它保护凡人不受修真界肆意干涉，也保护修真界不必卷入人间无止境的纷争。韩璐钰若想打破它，便要承担打破它的后果。”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在柳风镜紧绷的背脊上停留一瞬，意味深长地说道：“风暴来临前，海面总是格外平静。与其担忧未知，不如磨砺己身。别忘了，蓬莱，从来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他话音落下，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直沉默如影的柳雨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枫杏身侧，手中捧着一卷古朴的竹简，低声道：“大师兄，您要的关于东海古阵图的记载，找到了。”
枫杏接过竹简，随手翻开，不再理会方才沉重的话题，仿佛那潜在的危机还不如手中的古老阵图有趣。
然而，当夜。
柳风镜没有回到自己的小屋。他独自一人来到岛边缘的断崖处，脚下是拍击礁石的黑色海浪，头顶是情缘树笼罩全岛的、朦胧的粉色光晕。
他缓缓展开手中的驭风扇。银色的扇面在月光下流淌着清冷的光泽。他抬起赤红的眼眸，望向南方——那是人间界，皇城所在的方向。
脑海中，破碎的画面再次翻涌：冲天的火光、凄厉的惨叫、一双带着讥诮与冰冷的眼睛……以及，一片灼目的、温暖的红，将他从尸山血海中拉起。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几个破碎嘶哑的音节，如同锈铁摩擦。最终，他还是没能说出一个字。
但他将驭风扇紧紧握在胸前，那双赤瞳之中，不再是空洞与迷茫，而是凝聚起一种与年龄截然不符的、冰冷刺骨的决意。
夜风中，隐约传来枫杏在情缘树下，用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山雨欲来风满楼……韩璐钰，你终于，要来了么。”
远在万里之外，人间界金碧辉煌的宫殿深处，一位身着玄色法袍，面容阴柔俊美的男子，正负手立于观星台上，俯瞰着万家灯火。他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眼中跳动着名为野心与贪婪的火焰。
“蓬莱……情缘树……很快，你们都将属于本座。”
他，正是国师——韩璐钰。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好运莲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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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暗潮与剑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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