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夜,清晨时分才渐渐停歇。桃花岛上空弥漫着湿润的水汽,被雨水洗过的桃花愈发娇艳,叶片翠绿欲滴。
回春堂内,药香依旧。
解三秋如同往常一样,早起整理药圃,神情专注平和,仿佛昨夜沙滩上那个语带锋芒、隐含威胁的人只是柳风镜的一场幻觉。他细心地将被风雨打歪的草药一株株扶正,动作轻柔,一如他对待每一位伤患。
柳风镜站在廊下,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波澜起伏。昨夜解三秋最后投向礁石的那一瞥,真的只是无意吗?他那番看似对百晓堂灵使所言,是否……也有几分是说给自己听的?
“阿镜,起得这么早?伤势刚好,该多休息。”解三秋察觉到他的目光,直起身,对他露出一个温润的笑容,晨光落在他清澈的眼底,找不到一丝阴霾。
柳风镜压下心头的疑虑,脸上瞬间堆起那副惯有的、略带夸张的笑容,快步走下台阶:“躺久了骨头都僵了!出来活动活动!解医师你这药圃打理得可真好,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畅!哦对了,昨晚雨可真大,没吵着你休息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状似无意地观察着解三秋的反应。
解三秋用布巾擦了擦手上的泥污,语气自然:“还好,我睡得沉。倒是阿镜你,似乎有些心神不宁?可是伤口又不适了?”他的关切一如既往,真诚而纯粹。
“没有没有,好得很!”柳风镜连忙摆手,心中却更加确定,解三秋绝非表面看起来这般简单。他要么是伪装得天衣无缝,要么就是……他的“纯粹”与“狠绝”本就是一体两面,可以自如切换,毫无滞涩。
这种认知,非但没有让柳风镜感到恐惧或疏离,反而让他那颗一直悬着的心,奇异地落回了实处。
他的枫杏,本该如此。能于蓬莱守护众生,亦能于转世后斩神使于无形。温柔不是软弱,纯粹不是无知。
早餐是清粥小菜,气氛看似与往日无异。但柳风镜不再像之前那样,用喋喋不休来掩饰内心的汹涌。他安静了许多,只是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追随者解三秋的身影。
“解医师,”饭后,柳风镜忽然开口,语气不再轻浮,带着一丝难得的认真,“若……我是说若,有人想对你不利,而你避无可避,你会如何?”
解三秋正在收拾碗筷的动作微微一顿。他抬起眼,看向柳风镜,目光平静,仿佛早已思考过这个问题。
“医者,救人亦需自救。”他声音温和,内容却带着棱角,“若有人执意要破坏这份安宁,视人命如草芥,那我手中的银针,既可活人,亦可……诛心。”
他没有明说“清风醉”,但话语中的意味,两人心照不宣。
柳风镜看着他,忽然笑了。不是那种刻意营造的、喧嚣的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带着释然与一丝狂气的笑容。赤瞳之中,光华流转,不再仅仅是压抑的痛苦与思念,更添了几分找到同路人的灼热。
“说得对。”他轻声道,“有些东西,确实值得用一切去守护。”
从这一刻起,柳风镜知道,他不需要再独自背负所有。他不需要将解三秋完全隔绝在风雨之外,小心翼翼地将他护成易碎的水晶。
他要做的,是站在他身边,与他并肩。
无论是面对百晓堂的窥探,还是青山城的压力,抑或是……那高悬于九天之上的“神明”。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肩胛处的伤口已几乎感觉不到疼痛。“解医师,我伤势已无大碍,总在你这里白吃白住也不好。我看岛上似乎缺些抵御海兽的简易阵法,这方面我略懂一二,不如让我尽点心力?”
解三秋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这个。但他很快便点了点头,唇角弯起一抹清浅的、真实的弧度:“那便有劳阿镜了。”
他没有问柳风镜为何懂得阵法,没有探究他的来历,只是坦然接受了他的好意。
这是一种无言的信任,也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柳风镜转身走向院外,红黑的袍角在晨风中拂动。他不再回头,但神识却悄然蔓延开,不再是单纯的警戒,而是开始仔细感知桃花岛的地脉与灵气节点,脑海中飞速勾勒着阵图的雏形。
他要为这片净土,也为净土中这朵带刺的、珍贵的“白花”,筑起第一道防线。
而他相信,这绝不会是最后一道。
解三秋站在廊下,看着柳风镜离去的背影,目光落在他那不同于常人的赤瞳上,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探究与……熟悉感。
他低头,看着自己干净修长的手指,昨夜面对百晓堂灵使时那冰冷的决绝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痕迹。
“阿镜……”他无声地咀嚼着这个名字。
风雨欲来,但他们似乎,都已做好了准备。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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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墨痕渐染,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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