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灵珠不管李济有什么本事,她神清气爽地回到西院,丫鬟见她回来了,忙把晚膳端了上来。
上来的都是清淡的素菜,但陈灵珠想象了一下李济对着允二太太的样子,心里高兴,不知不觉便多吃了半碗饭。
紫苏在旁吞吞吐吐道:“姑娘,婢子觉得,可能……可能是婢子把您给卖了。”
陈灵珠停了筷子,望向紫苏。
紫苏一向忠心,什么事情能让她把自己卖了?
紫苏咬了咬唇,老实交代:“阿拙之前问婢子,说世子让他问的,问您最喜欢吃什么,婢子以为世子关心姑娘,就把您最喜欢吃羊肉的事情告诉了阿拙。姑娘,婢子错了。”
原来如此。
她就说呢,怎么李济会知道她喜欢吃炙羊肉。
“不怪你,你哪里知道这其中有诈。”
怪只怪那李济诡计多端。
紫苏还是很过意不去,愧疚道:“姑娘……以后……以后婢子再也不敢乱说了……”
陈灵珠笑道:“不是什么大事,以后小心些就是了。不过你要记住,别轻易把别人当自己人,就算是阿拙这种傻小子也要当心。”
她夹了块豆腐,“虽然素菜也挺好吃的。”
第二日,她先悠悠地用了朝食,在庭院里走了几圈,才慢慢地踱到东院。
“世子,昨晚睡得可好?”她笑着“关切”地问。
没气得睡不着罢?
李济没说话,回头与她对视,轻轻笑了笑。
她回以灿烂的一笑,低头开始抄经。
因为心情好,她下笔如有神助,两个时辰后,一本薄薄的经书就抄完了。
“抄完了,等干了我再给祖母送去。”
本来不指望他的回应,没想到他展颜一笑,“辛苦你了。”
见他态度和煦,陈灵珠不禁有些诧异,这人不计较昨日的事了?怎地如此和颜悦色?
心中疑虑,还隐隐有些不安,却又不知他的后招是什么,只能先放下笔,走到庭院舒展筋骨。
走着走着,她忽然觉得葡萄架下不太对。
似乎是不见了什么东西。
再走了两步,她反应过来。
秋千!平日里挂着秋千的地方,如今只剩两条悬垂而下的葡萄藤,随着春风飘来荡去。
她忙叫来杏儿问她:“秋千呢?哪儿去了?”
杏儿吞吞吐吐道:“世子、世子说让拆了。”
“拆了?为什么拆了?”
她虽这么问着,然而心里却知道,还能是为什么?
杏儿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陈灵珠也不为难杏儿,疾风般走到李济面前,她带来的风甚至将李济的衣袂微微吹起:“世子,听说是你让人把院子里的秋千架拆了?”
“嗯。”李济点头,面带笑意地看着她,拖长了语调道:“那秋千年久失修,我怕摔着了你,所以让人拆了,少夫人没意见罢?”
有意见。意见大的很。什么年久失修,那个秋千架明明就是新的!
她深吸一口气道:“那何时能重新装一个回去?”
“少夫人很喜欢那秋千?”他淡淡地笑了笑,“不必着急,我已经让人重新订做一个,几时做好便几时装回去。”
不用说,这“几时”就是“永远不会”的意思了。
陈灵珠一阵气血上涌。
李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陈灵珠转身便走,大不了她自己装一个,谁也别想拦着她荡秋千。
但她一出来才发现,葡萄架在这一会儿功夫也被拆了。
陈灵珠:“……”
她看着被连根拔起的葡萄架,怒道:“谁让你们拆了?”
阿拙讪讪道:“世子说,葡萄架容易招来蛇虫鼠蚁,怕吓着少夫人。”
他挠挠头,一溜烟跑了,虽他也是奉命行事,可他也很不理解为什么要把葡萄藤拔了。
陈灵珠怒火中烧,真是“事事为她着想的好丈夫”,若不是他重伤在身,她非得进去给他几拳“奖励”不可。
放松的秋千没了,她垂头丧气地回到西院,叫两个丫鬟道:“咱们玩叶子牌罢。”
紫苏道好,“人少不好玩,婢子去叫杏儿姐姐她们。”
但过了好一会,紫苏才一个人回来,身后一个人也没有。
“怎么没来?都在忙吗?”
紫苏嘟着嘴道:“杏儿姐姐说,世子不让她们跟着姑娘胡闹,再胡闹就把她们赶出梅林上筑去,其他几个姐妹也是这么说。”
这是釜底抽薪了。
好在李庸没抛弃她,虽然秋千没了,还是过来找她玩。
但她越想越悲愤,她都沦落到只能跟一个五岁小儿一起玩了!
既然他要赶尽杀绝,那她就奉陪到底。
趁阿拙一个人在庭院里的时候,她装着不经意问阿拙道:“世子没受伤的时候,平日里喜欢做什么?”
阿拙还是个单纯的孩子,看不懂世子与少夫人之间的暗中较量,见少夫人问起世子的喜好,只道少夫人想与世子好好相处,投世子所好,便尽力回想了一番,答道:“世子平常很忙,空闲的时候不是看书就是练武。喜欢的东西,大概是名刀宝剑,库房里好多刀剑呢,都是世子收集的。”
“除了名刀宝剑呢?”
李济库房的钥匙她没有,就算有,毁了好好的东西她也做不到。
阿拙又努力想半天,道:“世子还喜欢美酒,后花园的第一棵柳树下还埋了一坛世子珍藏的“十里香”呢,埋了两年了。大公子几次问世子要,世子都没答应。”
陈灵珠笑了。
很好。
面含笑容,带上铁锹,她和紫苏来到了后花园的第一棵柳树下。
“姑娘,真的要挖吗?”
毕竟是世子的珍藏,紫苏有些犹豫。
“挖。”
“世子知道了,会生气的。”
她就是怕他不够生气,气坏最好。
“气就气,他不也把我的秋千拆了吗,他怎么不怕我生气?”
紫苏:“……”
这话甚有道理,她讪讪地闭了嘴。
既然姑娘铁了心,她便听从罢,其他的,以后再说。
挖了半日,果然遇到阻碍。
“真的有!”
两人小心地挖开泥土,慢慢用铁锹将酒坛掘了出来。
很小的一坛酒,应当只有两三斤。
主仆二人将酒坛子上的泥土拍干净,紫苏站起身,将酒坛提起,准备回去。
“小心点,别摔了。”陈灵珠嘱咐道。
就算要摔,也要摔在李济面前。
脚下生风地回到梅林上筑,她直接带着紫苏进了东院。
毕竟挖了世子的宝贝,紫苏有些心虚,低着头,抱着酒坛子行礼的时候手差点不稳。
反观陈灵珠就没有这个自觉了,她在李济面前站定,从紫苏手中把酒坛子接了过来,稍稍防御的姿势,只要李济上手抢,她立刻就把这酒摔了。
未免李济认不出来这酒,她笑道:“我今日想喝点酒,可府中一时找不到好的,让人去沽我又等不及,听说世子珍藏的‘十里香’不错,所以把它挖了出来,世子不会介意罢?”
终于当面扔回了他这句话,她笑得眉眼弯弯。
与她预料的一样,李济的脸色果然变了,但他咬着牙看了她一会儿,最终笑道:“不过是区区一壶酒,你既然喜欢,拿去喝便是。”
要不是看到他眼眸中隐含的心痛,陈灵珠几乎就要相信他了。
她不由得心花怒放,道:“本来想与世子共饮,可世子伤口未愈不能饮酒,真是可惜,可惜啊。”
“下次罢。等世子好了,我让人去集市上沽一些烧刀子,到时再与世子喝一杯。”
烧刀子不过是劣等酒,与他的这坛珍藏自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见李济被气得半死又不好发作,她面带微笑站着欣赏了好一阵才对紫苏道:“走罢,别打扰世子休息。今晚让厨房帮我做两个下酒的菜,这样的珍酿,配什么样的下酒菜比较好呢?让我想想……”
紫苏不敢看李济的脸色,连忙低头行了礼,抬脚跟上。
脚步轻快地回到西院,紫苏问:“姑娘,想好要什么下酒菜了吗?我让厨房去做。”
陈灵珠不好酒,她只是想气气李济,如今目的已达成,她也懒得喝这酒了,道:“先把它收起来罢,留着下次再喝。”
接下来的一整日,陈灵珠都神清气爽,时不时到李济面前晃两下,“关心”和“照顾”他。
看着李济气得脸色铁青却又拿她无可奈何的样子,陈灵珠心里比喝下那壶好酒还痛快。
心情愉悦地睡下,第二日梳洗毕正要出门,杏儿带着几个捧着礼盒的丫鬟走了进来。
陈灵珠奇道:“这是什么?”
杏儿福了福身,笑道:“少夫人,这些都是陛下和皇后娘娘赏赐下来的,夫人让送过来给少夫人。”
皇帝和皇后经常赏赐东西给镇国公府众人,这一次除了其他人的,还有陈灵珠的份。
杏儿又笑道:“宫里来的公公说,陛下和皇后让他传话,说少夫人若是得了空,便到宫里走走。”
听了这话,陈灵珠心跳漏了一拍。
这两日,她光顾着和李济斗气,都快把正事忘了。她不在乎是否离开镇国公府,但总要把奶娘的身契先拿到手。如今她和李济针锋相对,惹恼了李济事小,万一他坚决要换回陈灵瑛,拿回奶娘的身契可就难了。
杏儿走了,紫苏低声道:“姑娘,怎么办,镇国公府还不知道呢,怎么去宫里?”
陈灵珠也很头痛,微微有些懊恼,逞一时意气果然后患无穷。
她单手支颌,苦思冥想了半日,忽然起身道:“走,去厨房。”
“啊?”紫苏一脸懵,她是爱吃,平日常常跟着陈灵珠去厨房做些她们都喜欢的食物,但眼下这个情况,似乎不是贪吃的时候。
但陈灵珠已经大步往前走了,她只能跟上。
厨娘见少夫人又来了,忙笑着问好,问少夫人需要她做什么。
陈灵珠问道:“今日可有新鲜的鱼?”
厨娘说有新鲜的鲈鱼,陈灵珠走到养鱼的木桶旁看了一眼。
两尾鲈鱼正在水桶中摆尾,看起来就很是鲜活,陈灵珠捞起一尾,放到砧板上,用刀背猛地一拍。
“姑娘,”紫苏问:“您要做什么啊?”
“鱼粥。”陈灵珠一边手未停地杀鱼,一边答她道。
鱼粥是准备给李济的,他伤口未愈,最适合吃这种去腐生肌的食物。
吃了她做的东西,或许,他能好说话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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