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不成了。
陈灵珠面露失望之色,李济看她一眼,问她:“你要说的,可是急事?”
说急自然也是急的,她来镇国公府已有几天了,尽快将替嫁一事告知镇国公府才是上策。
只是此事最好在气氛良好时说出,效果才能更好。此时吴校尉等着李济说要事,她硬要此时说,李济未必耐烦。一个不好,此事就彻底搞砸了。
挣扎了一会儿,她无可奈何道:“世子先处理其他事罢。”
从屋里出来,果然见到吴校尉和另外一人已在东院门槛外不远处等着。
她从吴骏和另外一人身边经过,他们见了她,低头拱手行礼,在她走过去后,却微微回头,看了她一眼。
陈灵珠对此一无所觉,朝他们两人点点头,自回西院去了。
吴骏先进了屋内,向李济行礼,“世子。”
他来禀报两件事。
第一件是关于郑文淑的。
据去齐云山庄的赵青传回的消息,半年前,郑文淑曾救过一个被丈夫殴打重伤、赶出家门的女子,她可怜这女子无家可归,便将这女子留在山庄。女子伤好后,说自己对郑文淑极感激,愿为庄主做牛做马。郑文淑称自己是举手之劳,她却锲而不舍,抢着在郑文淑身边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郑文淑只当她知恩图报,因那女子在山庄吃住,为免她心中不安,也就由她去了。
半月前,这女子突然说她的丈夫已悔过,要接她归家,郑文淑劝她慎重,免得再陷火坑,那女子却执意要回,并恳求郑文淑送她一程,以震慑其丈夫。
郑文淑侠肝义胆,且本就有事需要外出,便答应了,与那女子一同出了山庄,之后的事,齐云山庄的人便不清楚了,但郑文淑确是至今未归,且与山庄的人失去了联络。
这么说,那女子是刻意潜伏在郑文淑身边,观摩她的一言一行,然后寻机会害了郑文淑,再易容成郑文淑来刺杀他?
“齐云山庄的人对那刺客知道多少?”
“齐云山庄副庄主说,那女子以不愿提到伤心事为由,甚少提及自己的过去,故而虽留在齐云山庄半年,他们对那女子所知并不多。不过,当时郑庄主见这女子被她的丈夫欺负得如此之惨,替那女子出头,特特去将那丈夫揪出来打了一顿。当时副庄主也在场,无意中看到他的左上臂有一块很大的胎记。
副庄主已经将那男人的面貌和胎记画了出来,交给了赵青,如今赵青正赶回京城。”
李济点头,道:“继续追查下去,郑庄主也许还活着。还有那刺客的‘丈夫’,一定要把他找出来。我倒要看看,是谁这般处心积虑地要杀我。”
吴骏应是。
吴骏要禀报的第二件事,则是关于陈灵珠。
他将候在门外的孟二叫了进来。
这几日,孟二潜伏在陈府周围,找邻近的人打听,还跟踪过陈进、陈夫人和几个陈府的管事,但因陈府防范十分严密,初时所获不多,好在事情很快出现了转机。
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出现在陈府大门前,面露愤恨之色,并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似乎有极大的仇怨。孟二直觉有异,上前与那小厮搭话。那小厮正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见有人问他,也不管孟二是谁,便竹筒倒豆子般地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据那小厮说,他主家姓沈,是陈府的姻亲,陈尚书正是他家夫人嫡亲的兄弟。陈府背信弃义,明明答应了将他们家的二姑娘嫁给他家公子,谁知一转脚,就把他们二姑娘逼着嫁去了镇国公府。
他家公子与陈二姑娘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互许终生,可怜一对有情人就这样被生生拆散。
因为此事的打击,他家公子终日买醉,好好一个清风霁月的公子,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眼下更是病倒在床,也不知何时才会想通,活过来。
小厮说到此处,眼中蓄满了眼泪,显然极替他家的公子伤心和愤怒。
那小厮怒气难消,又把陈府的人逐个骂了一遍:
骂陈尚书偏心眼,只知心疼大女儿,不顾二女儿的死活;骂他势利眼,不将门楣败落的姐夫放在眼里,不顾姐弟情谊,将答应嫁给亲外甥的女儿嫁到了别人;
骂陈夫人糊涂,眼盲心瞎,只知道讨好丈夫,对亲生的女儿比后母还不如;
骂陈大姑娘蛇蝎心肠,从小就联合外人欺负自己的亲妹妹,这次又让陈二姑娘给她做替死鬼,外面说她知书达理、温柔大方,其实都是狗屁;
甚至把陈府的两个公子也骂了一通,说他们明知道父母偏心,也不知道劝阻一二,分明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云云。
这小厮说的话,孟二不敢全信,好在事情已经有了方向,他便顺着这个方向将陈大姑娘、陈二姑娘、沈家查了查。
这一查,发现那小厮说的竟是真的,至少大部分都是真的。
镇国公府世子夫人换了人不是小事,本就是陛下赐婚,又关系到镇国公府和世子的将来,查清后,孟二不敢再耽搁,匆匆忙忙赶回镇国公府,向上峰吴骏禀报此事。
孟二禀道:“世子,陈府确有异常。”
“属下查到,在世子成亲当日,上了花轿嫁入镇国公府的不是与世子订亲的陈府大姑娘,而是他们陈府的二姑娘!”
孟二说完这句话,垂下头,等待着来自世子的雷霆震怒。
但没有。
世子很是平静,好像他只不过在讲陈尚书府昨日的晚膳由一条龙鱼换成了一条草鱼。
难道世子早就知道了此事?
他不禁抬头看李济一眼,见世子的脸上无半分异色,平静得出乎他的意料。
“她的身份,另有蹊跷?”沉默了几息,李济淡淡地问道。
陈家的情况,他知道得清楚,据他所知,陈进有两子两女,长女是元配杨氏所生,次女和两子则是继妻杜氏所生。
现妻亲生的女儿做了替身嫁给很可能醒不过来的他,这件事虽说不是绝无可能,但以常情而论,这算得上罕有。所以他有理由怀疑,这个嫁过来的姑娘不是真正的陈家二姑娘。
孟二道:“陈家二姑娘身份并无蹊跷,她确确实实是陈尚书和陈夫人的女儿。”
“哦?”
“禀世子,陈尚书因发妻早逝,对长女十分偏疼。至于陈夫人,属下听说她十分贤良淑德,且非常爱惜名声,属下推测,应是陈夫人不愿让人说她苛待陈家大姑娘,这才让陈家二姑娘上了花轿。”
李济略略思忖,如此,倒也说得通。
孟二接着把他查到的关于陈大姑娘和陈二姑娘的事情告诉了李济。
“草包?”他微微挑眉。
“是。”孟二道:“听说陈家二姑娘琴棋书画皆不佳,只爱在厨房鼓捣吃食,所以坊间传言说她是个草包。”
李济微不可察地笑了一笑。
贪吃或许是真的,爱鼓捣吃食也是真的,至于草包么——若这么狡猾的女子也叫草包,世上只怕就没有聪明人了。不过,会传出这种名声,这里头想必有些名堂。
但这些事情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他并不关心。
“还有一事……”孟二略微迟疑了一下。
李济:“何事吞吞吐吐?”
孟二一凛,忙道:“陈尚书有一庶姊,嫁给了京兆府推官沈著,其有一子,名信,是个小有名气的才子。沈家曾向陈家求娶陈二姑娘,此事虽未过明路,但陈家应该也是同意了的。如今陈二姑娘嫁入了镇国公府,听说沈信已经为此事病倒。”
沈信对陈二姑娘感情如何,从他病倒一事可见一斑,陈二姑娘对沈信如何虽未可知,但据孟二所查到的消息,两人两情相悦一事多半是真的。
不过,孟二如今有些摸不清世子对这陈二姑娘的态度,不敢乱说。
陈府换人这件事,往大了说,那是欺君罔上,陛下认真追究起来,是可以抄家灭族的。不过陈尚书是陛下的亲舅父,想来不至于此。
往小了说,这陈二姑娘与陈大姑娘就没什么区别了。
两人都是嫡出的女儿,只要镇国公府觉得无所谓,那便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到时候陛下做做样子,略施惩戒,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若世子最终认下了府里的这位陈二姑娘,那陈二姑娘就是他们的世子夫人,他当然还是少说这位世子夫人的“坏话”为佳。当然,有些话他是不得不说的,否则以后世子追起责来,他吃不了兜着走。
“知道了。你们先下去罢。”李济淡淡道。
陈二草包的名声从何而来、她与她的姑家表兄是否两情相悦,这种须末小事,他并不在意,他要考虑的是别的事。
陈进这几年总是追着他弹劾,说他拥兵自重,如果不是陛下赐婚,他们两家是绝不可能结为姻亲的。
本就是双方都不情愿的亲事,如今既然陈进自己把人换了,或许,他该将计就计,借此机会将事情闹大,退了这门亲事,顺便给陈进一个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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