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晗打量一番,赴约时间是三日后的未时一刻。
“这什么侍郎夫人与我可有交际?”谢明晗把请帖随手放在桌案上,对身边人问道。
青荷沉思片刻,“若说交际,却也是有的。这夫人便是赵小姐,您未出阁前倒常见面的。”
“赵小姐?”谢明晗一下便想起了那处处压她一头,无不优秀的赵妤姝。既许久未曾有过来往,那这品茗宴看来是冲着将军府来的。
“照先前的规矩准备些赠礼,其余的你多费心。”谢明晗揉着额角,一时头痛,她并不想见赵妤姝,也无意应付夫人之间的社交。
青荷却是体贴入微,快步上前扶她,“小姐,乏了便歇会儿。身子还没养好,操劳不得。”
谢明晗却是点头,熄了烛火歇下了。
第二日,却是难得的晴朗天。
天光大好,谢明晗一时兴起,便缠着青荷讲以前的事。
“将军待小姐是极好的,初入府时便把管家权交给您打理,您想要什么他也是马上吩咐人去采买,平日在府上下人面前更是给足了体面……”青荷一边回忆,一边絮叨说着。
谢明晗却是由先前的期待,眼神渐渐飘忽。“什么嘛,管家听着就头痛,其他那跟府上也没什么不同。”
如此想着,谢明晗又想起男子那高大威武的样子,幻想他温柔体贴的一面,不由一怔,随即晃了晃头才把这念头甩出去。
“好了好了,我知晓了。你去把我之前看的曲谱拿来。”谢明晗打断意犹未尽的青荷,怕了她的唠叨,一时想弹首曲子清净些。
正待她起身欲抚琴,手方触到琴弦,便闻得一阵断断续续的声音,似猫叫又似幼童啼哭。
“去瞧瞧外面是什么声音?”谢明晗顿住手上动作,吩咐道。
青荷快步出了内室,回来时却是面露难色,犹疑道,“云姐儿发了红疹,皮肤娇嫩抓破了脸,如今嬷嬷束手无策,把孩子抱来了。”
“什么?”谢明晗猛地回身,“请府医看了吗?”
青荷却是点头,“开过药了,只是药膏涂上毕竟还有些痛痒,孩子就抓破了脸。”
不待多说,她便快步出去。
待见嬷嬷抱着云姐儿,孩子脸上有些红疹子,还有些抓破了皮红肿得厉害。
“快去请府医,把城内有名的杏林圣手也速速请来。”谢明晗见状,便知这红疹已是严重了,忙吩咐下去。
待见嬷嬷抱着孩子哄,她走近后却见云姐儿哭的更狠了,哇哇的,脸都涨红了。
一时谢明晗怔住了,很快反应过来,退了些距离。
果然,哭声也减缓,不似先前那般撕心裂肺。
看着不远处的女童,她一时分不清是何感受,有记忆以来分明并未与这孩子相处几天,却总觉心里空落落的。
好在青荷是个做事麻利的,很快把府医请了来。
府医先是看了面上的红疹,“这湿疹倒不严重,涂药时不要来回涂抹,轻柔抹上去便好。”说完,他拧眉看了看,“倒是得注意通风,经常更换小姐的枕巾被褥,还有指甲也可剪短。”
说罢,他又开了伤口愈合的方子才退下。
很快有药童送来煎好的药,倒也小心喂了。这孩子许是累了,方才消停下来。
“夫人,小姐如今睡了,奴把小姐抱回去。”那嬷嬷抱着孩子缓慢地来回踱步,一边说道。
谢明晗面上带着倦色,“去吧。照府医说得办,好好看顾小姐。”说罢,扬手让人退下。
青荷送着嬷嬷回了微云轩,帮着把被褥换了一套干净的。
收拾完,她从袖里掏出块银子,“好好照看孩子,云姐儿的事多上些心,夫人不会亏待你的。”
那嬷嬷忙谢道,“老奴省得,夫人放心便好。”
嘱咐完后,青荷看了熟睡的女童几眼,微不可查地叹口气,转身离开了。
另一边却是小厮来禀,在院子内大声道“夫人,许大夫已闭堂多日,据周边街坊所言,是回沂县老家奔丧去了。”
谢明晗闻言,倒是意外,不过世事难料,“下去吧。”
小厮礼毕后恭敬退下。
此事一了,谢明晗实在有些困乏了,禁不住撑在桌案上小憩。
“咔”,木门被推开,发出一点轻微的响动。
见室内安静得只听见轻浅的呼吸,来人不禁也放轻了脚步。
来人身高八尺,面容俊美中带着粗犷,不是徐洲又是何人?
入了内室,便见女子着一身嫣红襦裙倚着桌案闭眼小憩。素来随侍身侧的贴身婢女也不见踪影。
徐洲看着女子消瘦的身形,目光扫过敞开的窗,略一皱眉。
只是想到如今已入了秋,她身子本就不好,还穿那么单薄对着风吹,一点不懂爱惜身体。
他却是快步上前关了窗,回身拿了软榻上散开的毛毯正待给谢明晗披上。
一时却被女子的睡颜恍了神,犹记得初见时那个明艳狼狈却又勇敢机智的女子,所以当对他有恩的谢父提出议亲时他毫不犹疑地答应下来。
可如今,他思及此处,见人憔悴消瘦的模样,一时感伤。
披好毛毯后,徐洲正当为她整理散落下的碎发。却手一顿,才想起女子对他的疏远厌恶,便起身欲离开。
他方走出内室,却见青荷捧了碗黑漆漆的汤药迎面进来。
“将军。”青荷有些惊讶,低头避让到一旁,端碗的手却是很稳。
徐洲目光定在药碗上,“夫人身体如何?”声音有些沉闷。
“回将军的话,夫人近日劳神便总会犯头疾,奴婢去府医处取了些凝神舒缓的汤药。”青荷答道,内心也有些怵他。
徐洲颔首,看了看内室,未在多言,快步离开了。
青荷入了内室,才发现自家小姐倚在桌案上还披着张薄毯睡得香甜。
但这样久睡也不是个事儿,青荷小心把人唤醒。“小姐,喝完药去榻上睡吧。这案上趴久了明日腰酸背痛的。”
谢明晗手先是动了一下,才抬起头来。“云姐儿可好些了吗?”
见青荷捧着碗汤药,谢明晗接过,入口却是被苦涩的味道熏得皱眉。
“孩子已睡下了,抹了药倒是好了许多。”青荷一边答着,一边递过去松子糖。
“如此便好。”她随即接过糖,面上有些化不开的疲倦,昏昏欲睡。
别的不说,谢明晗自己也已感受到,她的身体比以前差上许多,精力也不似从前。
净手漱口后,青荷捧着东西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室内只留小睡的谢明晗。
“主子,城防司的王大人传信约您于七宝阁小聚。”一侍卫上前禀报。
徐洲随手搁下山川游记,面上没什么表情。“回绝了,便说我近日公务繁忙抽不出身。”
“是,主子。还有一事,今日小姐发了红疹哭闹不止,方才好些,您可要去看看?”侍卫答道,转而提起另一件事。
“何时的事,怎么现在才禀?”徐洲一边问,一边起身便要出门,方向直奔微云轩。
“午时的事,夫人安排府医看过了。您方才回府没多久,……”那侍卫面露难色,想起先前夫人与将军感情不和,便没再多说。
待到了院子里,徐洲脚步才轻了下来,担心吓到女儿。
这孩子受惊早产便罢了,身体向来不好。后来他不知夫人为何生了嫌隙,对这孩子也是疏远的紧。
离京养病许久方才回来,也是可怜,免不得更疼她些。
见云姐儿安稳地睡在摇车里,只是面上起了很多红疹,脸上破了皮。
徐洲轻抚了几下孩子,见到白嫩的皮肤上红肿破皮,一时心痛。这孩子身娇体弱,平白遭了许多罪。谁知不是当年夫人受惊早产的缘故?
思及此处,又想起当年那府外闹事的人,人虽已料理了,但背后的主子却还逍遥着。一时他的眼神忽地冷下来,握紧了拳。
待看到女儿不安分微微比划的手,他才笑了。
随即视线瞥向一旁的嬷嬷,他扬手示意人跟上。
到了外间,徐洲才问道,“好好的怎么生了红疹?今日都吃了些什么?”
那嬷嬷有些慌却是道,“可能是近日入了秋天气干燥。早上吃了小半碗鸡丝粥和半块鳕鱼,都是之前常吃的,并无其他的。”
“好好照顾着,有什么情况随时来禀。”徐洲只吩咐嬷嬷好生照料,许又是孩子体弱才生了红疹。
奶嬷嬷又是一番保证,送走了人才松了口气。看着摇车里白净瘦弱的女孩儿,目光怜爱,却是长叹口气。
“今日却是热闹。”另一处院子,何清荣拿着剪子修剪了栀子多余的枝桠。
身边的嬷嬷解释道,“是府上的小姐生了红疹,夫人和将军都很重视,又是请府医又是去外面请大夫的。”
何清荣却是有些惊讶般回头道,“夫人?竟突然转性了。也对,先前便脾气好了许多。”她笑着感慨,剪断最后多余的枝干,只留几朵未绽放的花苞。
那盆栀子被剪的不成样子。嬷嬷视线一触即离,“小姐说的有理,夫人却是变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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