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梦,语守做得非常长。
既梦到了已经许久没见的爹娘,也梦到了姜长恭。
十八岁的语守,已经熬过了科考的重重关卡,直奔最后一场。
才华出众,再加上样貌俊俏,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但这其中,不仅仅是有姑娘,还有男子。
正是风华正茂,两个人便都心生爱慕,更何况语守本就喜爱男色。
最开始意识到自己更喜欢男子,是语守大概十岁的时候。
那时京城的富贵人家流行豢养娈童,个个美若天仙,腰软如柳,擦上胭脂水粉后一点也不熟女子。
语守的爹是个官员,位算高权也算重,总会因为大大小小的事务在各路官员的家中作客。而身为儿子的语守,自然也会在其中。
也是在这个时候,懵懂的语守遇到了一位绝美的娈童。
若不是那人开口说话,语守怎么也想不到那是一个男子。
虽说二人之间没有生出什么关系,但却勾起了语守的好奇心,之后每每跟着父亲去官宦家,都会猜想对方家里会藏着怎样一个男子,虽说不起别的心思,但仍是忍不住好奇。
久而久之,语守便惊奇地发现,他似乎对男子有了兴趣,甚至多于女子。
而这种想法,在十八岁时遇到那位公子时彻底确认了下来。
那个公子翩翩有礼,也是京城里因才出名的人物,二人游玩在一起,便惹来许多人的艳慕。
常常有人说,若他们二人其中一人是女子,早就结为夫妻了。
但,那也不过是有人说。
语守的爹虽说是在风气开化的京城当官,但为人保守,是万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因而最是看不起豢养了娈童的人家。
面上有礼,但心中却是蔑视着的。
不知怎的,年青人的玩笑话吹进了语守爹的耳朵里,当即就命语守在祠堂里跪了一夜,也不问真相到底是什么。
只责怪他败坏家风,不重礼教。
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语守怎能不反抗,只跪了一天一夜,气不过的他便又跑去找了那个公子。原先二人不过是有暧昧的气氛,都没有踏出那一步。
但醉酒后的语守显得勇敢又执着,终于戳破了那层纸,关系明了。
但好景不长,从未有过进一步发展的二人,没过多久就被语守家中发现了。
语守宁愿跪着,也不愿承认半点自己为错。
语守的娘舍不得语守这样,悄悄传话让他服软,可他不愿。
他并不觉是自己为错,不过是钟爱一个男子,又不是杀人放火,做丧尽天良的事情,他有何错?
最终,语守跪了两天两夜,因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便是他的娘默默哭着,他的爹冷脸看着他,命令他滚出语家。
而据说,那个愿和他同生死共患难的公子,从头至尾都没有露过一次面。
语守倒也没有多伤心,本就是血气方刚的时候遇到的心上人,也是因为和爹赌气才一时去到那人的身边,什么真心与不真心,他没有算在心上。
等轻狂散去之后,便是一摊烂摊子需要收拾。
语守收拾烂摊子的方式很简单,那就是收拾收拾包裹滚出语家。
起初语守的娘还劝语守别走,但看自己的儿子去意已决,只得忍着泪,往自己儿子怀里塞了银两,转身不愿送别。
语守就这样离开了语家。
就像一场大梦,来得快,去得也快,堪堪几句便能说得清道得明。
而语守,自始至终都不是为了别人离开语家,只是为了自己。
梦很长,长得语守有些窒息。
离开家已经十年,语守都现在都还记得娘背过身哭泣的身影。
娘向来温和知礼,从来不与人发脾气,语守很喜欢同娘一起念书。
只不过,再也没有机会了。
语守对家的执念并不深,但因为有娘在,能懂得郑清泉为了爹的病而着急嫁成亲的糊涂法子。
人一急,便乱套了。乱套了,便失了法度。
之后他还在梦中看到,姜长恭和郑清泉大婚的模样,在所有人的恭喜之下,热热闹闹地拜了天地,入了洞房。
语守知道这是梦,但怎么也摆脱不出来,极为痛苦。
他一开始就知道姜长恭不过是在他这儿歇脚,二人不过是友人之间的关系,可他偏偏......希望这个人留在身边。
-
当姜长恭刷完碗筷出来的时候,便看到语守不断地啜泣,似乎很难受的模样。
他连忙走过去,却发现语守并没有醒,但同时,泪也一直不断地往下掉。
稀里哗啦的,一直掉个不停。
姜长恭有些愣住,但很快,便用帕子替人将泪抹去了。
语守的泪一直停不住,身子也不断地颤抖,似乎很害怕什么的样子,唇角却一直紧紧地抿着,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哼一声。
他就是这样,故作坚强,即便脆弱,也不愿意说出自己的痛苦。
神使鬼差般,姜长恭将人搂在了怀中,像拍孩子的背一样,轻拍着哄他。
轻轻的,就像是触摸天边的云霞一般。
而很神奇的,语守紧蹙着的眉从刹那间松懈开来。
姜长恭沉默不语。
第二日,郑清泉再次找上门来。
姜长恭不等对方提出,便婉言拒绝。
这一次,他没有那么强硬,只是轻言道:“郑员外很疼爱你,你在这里的时候,经常会来这里看你。只不过你恰巧出去了,没有看到。”
“他曾对我说,他不想要什么,金银财富都有了,权也有了大半辈子,现在只是想要女儿高高兴兴的,不要被任何事情烦恼。”
姜长恭缓缓道:“郑员外的愿望是不想让你苦恼。”
听罢,郑清泉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过了一会儿,在紫香的搀扶之下,朝语守和姜长恭二人深深地鞠了一躬,离开了。
语守走了过来:“郑员外真的这么说了吗?”
“为什么我没有看过郑员外来过这里?”
姜长恭道:“来过,只是你和郑小姐都出去了。”
但当时郑员外没有说这番话,只是看着郑清泉离开的方向,温和地笑着。
“即便是我愿意,郑员外也一下就能看出来的。他的女儿,他最是清楚。”姜长恭温和道。
语守笑了笑,不置可否。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感到有些高兴。
虽然很自私,但他确实打心眼里高兴。
他已经慢慢习惯有姜长恭的生活了,如果对方真的答应了,他当然不可能拦着,那么到了那时,他便又是一个人了。
一个人很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怎么睡就怎么睡,还不用挤一张床。
但总是少了些什么。
语守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想出什么来,便回了屋子。
-
当走进学堂的时候,语守察觉到有什么不太一样了。
平日只要走进学堂,门生们都会主动齐刷刷地主动问好,但今日都只是齐刷刷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并没有问好。
语守心底一沉,担心是什么事情被知道了。
他始终觉得公是公,私是私,感情上的事情,都没必要跟门生们讲的,也没必要将自我的怒气与喜悦放到门生们身上。
再者他已经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已经习惯饿了这里的生活,他并不想再重蹈当年对覆辙。
但很快,当看到其中一个门生时,语守便打消了这一场疑虑。
门生之间赫然坐着早已出嫁的羽怜。
语守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先生。”羽怜首先开口,施施然站了起来。
什么都没有变,仍然是那种欢快的语气,变了的,只是羽怜的身份和代表着身份的发髻。
语守走过去,有些激动:“你怎么......”
羽怜眼里也有了泪花:“夫君说我若是想回来,便回来,他支持我。他现在就在门外等着我下学,说是不放心我一人回去。”
当初,她本以为进了囚笼,但没想到,夫君宽厚仁慈,事事都让着她,就连念书这件事情,也非常替她着想。
她时常在心里想,上辈子,她肯定是做了许多善事,才能得到今生的幸福吧。
看到门生再次回来,语守高兴得不得了,忙应道:“快坐,大家都挂念你回来。”
此话一出,其他门生这才从情绪中走出来,眼神满是喜悦地望过来。
这一天的面授,语守都非常高兴,忍不住讲多了许多。
好在羽怜即便成了婚,在家中也不懈怠课业,因而都听得懂。
下了学,羽怜走到语守面前,深深地鞠躬:“先生,谢谢您那日过来看我。”
语守有些手足无措:“我就是担心你,怕你在那儿受了欺负......”
他有点不好意思说是担心她的夫君对她不好。
听到这儿,羽怜下意识望向一直候在一旁的人。
他即便是守着,也留给她足够的距离,并不打扰她。
一开始,那边的人见她没人依傍,确实都来欺负她。
将脏衣服尽数丢给她,故意让小孩儿撕坏她的书,亦或是明目张胆地拿走她的东西,说是要归为公家的......
一开始,她有苦说不出,都尽数忍着。
但后来,他不知从何处知晓了这边,帮她一一讨了回来,还警告那些人,若是再欺负她,那就会还十倍回去。
这样一来,那边的人才不敢再动她。虽然仍是态度不善,但至少月不敢太嚣张了。
羽怜看着语守,认真道:“先生,我现在过得很好,您放心。有......他在,我不会受欺负的。”
像是羞涩一般,提起对方的时候,羽怜将头越埋越低,几近看不见面上的表情了。
而语守正好望向男人那边,只见那人远远地看着,目光一直放在羽怜的身上,但并不过来,许是担心打搅到了二人的谈话。
语守这下彻底放下了心。
语守道:“那么,便回来继续好好念书吧。”
羽怜破涕而笑。
当语守回到家将这件事情说给姜长恭听的时候,后者也是惊讶的神情,但很快,也是祝福羽怜。
二人都相信,只要满怀希望,总会越来越幸福的。
现在是,以后也是。
姜长恭看向语守,只见对方露出了坦然而真挚的笑容。
那是这几日,语守都不曾展开的笑颜。
恍惚之间,姜长恭只觉得心中一动,异样的感觉在心中荡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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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知道,谢南观是一只被时薄琛养在笼中的金丝雀,除了一张好看的脸,一无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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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漂亮温柔,谦和温驯,从不大吵大闹,也不要求任何东西。
他一直以为,时薄琛爱他。
只不过作为时家的长子、时家产业的继承人,实在无法给他一个名分。
直到时薄琛的白月光回了国,时薄琛当着时家所有人的面,搂住了那人的腰,温柔地带进了怀里。
看着那张和自己相似的脸,谢南观恍然大悟——自己不过是一个替身罢了。
他可以得到时薄琛无尽的宠,却永远得不到时薄琛一点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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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薄琛一直觉得,谢南观是众多替身情|人里最乖的那个。
谢南观谦和温顺、不争不抢,就连上|床的时候也能满足他的各种索求,所以时薄琛愿意为他一掷千金,心情好的时候也愿意说些情话哄谢南观开心。
久而久之,时薄琛从谢南观眼中看见了浓烈的爱意,但这是他永远也无法回应给谢南观的。
他可以给对方微不足道的温柔,却不能给对方炽热的爱。
再说了,这么一个小可怜,离了他又该怎么活呢。
但当谢南观真正离开的那天,时薄琛才惊觉——
他爱谢南观爱到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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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一旦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
温和谦逊金丝雀受 * 浪荡子弟薄情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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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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