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正在练习使用神水的波道使疑惑地看向这边。
因为月只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孩，比起其他测试场负责人冷漠、高傲的表情，尤嘉的态度已经算好的了。起码他是除了雷诺·洛之外，另一个允许月近距离观看选别人员练习的上位者。
嘴边勾起一抹笑，月拒绝：“不用了。”
那张脸上什么也没看出来，但缓慢放下手的动作似乎流露出些许遗憾。
尤嘉没有继续劝说，只是留下了一个建议：“如果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哦。”
他没等月的回复，似乎笃定月一定会找他。而等尤嘉一转身，就看到明显分了心、一个气球都没打中的夜。
尤嘉：“……”
“集中注意力，马上就要进行最后的位置联合测试了。”
“呵呵～”月没忍住笑，声音不大，刚好能让当事人听见。
夜快速转身，手中的神水慌乱地聚集，又“砰”地炸开，藏在黑发里的绯色双耳甚是明显。
刚才的小插曲被抛开一边，月的心情再次变好。
上课不认真被抓包后表现出来的慌张无措的样子，实在是生动又有趣，所以他才更喜欢来看夜练习神水。
一起吃饭的时候，月还提起了这件事。当事人窘迫地抓了抓黑色短发，笑得一脸无奈。
“唉……”昆拖长了语调，一只手撑着下巴，摆出一副伤心的样子，“月真是偏心，怎么只看夜，都不来看看我。”
月眨了眨眼，“我去过你那边的。”
“是啊，去过，一次而已。”昆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表达自己的不满。
那还不是因为你的课程对你来说没有难度，想看你出糗都没机会。
当然，这话可不能说出来。
“我后面会去的。”
“说话算话。”昆得到满意的回答，放过了月。
“只看你们这些臭男人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来看看漂亮大姐姐，特别是我这样厉害的！”安德罗西说完朝月眨了一下眼。
“呵！”隔着几个座位的阿娜克不语，只是一声冷哼。
安德罗西炸了一下，“我说的是事实！”
饭桌上又吵了起来。
“凉拌肉丝，我要外带。”
这个声音来自米歇尔·莱特，她依旧将自己包裹在宽大斗篷之下。声音不大，若不是有心，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
但是，夜听到了。自米歇尔·莱特出现时起，他的视线就追逐着她。
夜小心地没让米歇尔·莱特发现自己在看她。
夜的表现让月确定了米歇尔·莱特就是他要找的那个叫蕾哈尔的女孩，但他却保持了距离，像只被主人讨厌又被遗弃的小狗，只能远远地守着主人。
难道那个女孩不想和夜在一起吗？
察觉到一股视线落到自己身上，月往右边稍稍抬头。那双美丽的蓝色眼睛往米歇尔·莱特跟夜身上快速划过，满是深意地落到月的眼睛里。
两个人都没说什么。
“有时候真觉得你们三个像是一家人。”什伊树语出惊人，他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接着说：“像不像是爸爸、妈妈和小孩？”
“去你的，最多是老师和学生的关系，因为我们教月学习了语言。”昆不悦反驳。
“唉？可是真的很像啊。”
“闭嘴，吃你的吧。”
饭桌上，说话的、拌嘴的、沉默吃饭的，还有睡觉的，鲜活又热闹，月将这副场景记在了心里。
后面，在月去看昆上课的期间，找时间问了那个女孩和夜之间的事。
在王冠比赛结束后，夜为了保护蕾哈尔替她挡下紧身衣女人的一击，陷入昏迷。昆一直守着夜，在这期间蕾哈尔找过来了。
她拜托昆不要告诉夜她是蕾哈尔，原因是两个人在一起会成为彼此的弱点和负担。
昆重复蕾哈尔的话时，月没在他的脸上看出有什么认同之类的东西，反而是冷漠和嘲弄。
昆不认可蕾哈尔的话，却答应了帮她隐瞒夜。
昆是真的把夜当成重要的朋友，所以他会帮忙隐瞒绝不是为了蕾哈尔，而是为了夜。
比如让夜放弃蕾哈尔之类的。
那双金瞳在每每望向蕾哈尔时，都是带着期待的。而当蕾哈尔躲避夜的视线时，金瞳便会黯淡下去，布满悲伤，还有不解。
夜登塔的目的是寻找蕾哈尔，那是不是他一旦找到了，就不会选择登塔了？
因此，昆会答应帮蕾哈尔保密。
月甚至能想像到，夜这个执着的笨蛋醒来后问的第一件事就是蕾哈尔，而不是自己的测试结果。
算上这次，明明他已经被抛弃了两次，却还是想要靠近。
这是多么浓厚的感情呢？月抚上胸口，自他醒来以后面临陌生的一切，他都不曾真正感觉到害怕。
即使是无法保证自由的现在，他的情绪也没有很多的起伏。
快乐、愤怒、悲伤、恐惧、厌恶、惊讶等情绪，要么感受不到，要么只能感受到一点点。
就比如跟夜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能感觉到“快乐”，虽然不多。
他不能理解哪怕是去赌上性命去做自己不擅长的事，也要去到蕾哈尔身边的夜。
谈话的最后，昆弯腰凑近，笑地一脸狡黠，“现在月也知道了，要记得保守秘密哦。”
月突然就有了一种被拉上贼船的感觉。
再次去柳寒城那里还书的时候，里面传来说话声，他就抱着书等在外面。
柳寒城的声音非常好认，另一个声音也是一个男声，声音粗犷，现在却刻意压低，是一种面对更强大之人的谨慎与恭谨。
没多久，门打开，从里面出来的人从气势上看也是一个上位者，视线只停留在月身上一秒便大步离开。
还未进门便先闻到了咖啡的味道，月进去后，柳寒城果然跪坐着悠闲地喝咖啡。
柳寒城弯着眼睛扫过月挑选的书籍，类目五花八门。他突然开口：“如果找不到家人，月会不会想要一个监护人？”
拿书的动作顿住，月歪了下头，意味不明地回问：“你想当我爸？”
柳寒城被月直白的话惊得咳了一下，“也不必非要如此，只是监护人而已。当然，如果月想的话……”
月打断他，“大叔，你今年贵庚？”
“砰！”柳寒城手里的咖啡杯碎裂，表情僵在了脸上。
月拿完最后一本书，看了一眼努力保持优雅与高贵的柳寒城，关上门前回了他：“我考虑一下吧。”
柳寒城不仅是上位者，在测试层更是拥有一人之下的最大权限。搭上他的关系，月就能获得一个登塔的身份，还能学习怎么使用神水。
回到房间放下书，月思索这条路是否可行。
当然不是真要柳寒城来当他的父亲一类的角色，说白了，就是一个成年人将他抚养长大。月不需要监护人，可他现在身处只有选别人员才能进入的内塔，这就有点麻烦了。
不自觉地摸上手腕上的琴弦，冷硬又熟悉的触感让他回过神，他这才察觉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无所求的自己居然有了想要前进的方向。
不管柳寒城怀着怎样的心思，他的提议确实能带给月便利。
他好奇少年们究竟能走到哪里，如果不能亲眼看到，未免有些遗憾。另外，他对“登上塔顶就能成神”这一说法挺有兴趣的。
成为神啊……
月抬起头颅望向天空，无边的天际下，他渺小如一粒尘埃。
时间还早，去等他们结束练习吧。
照常的吃完晚饭，回到房间听他们抱怨练习的枯燥和累之后，月就回去了。
长长的走廊只有很轻的脚步声，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
月突然停下，向后偏了下头问：“跟着我有什么事吗？”
“你果然很敏锐。”尤嘉开口，声音就在离月很近的地方。
他嘴巴的位置裂开一个大大的口子，漆黑的口子里出现两个蓝色圆点，颜色越来越亮。而后又伸出一条细长的胳膊，捏上了月已经结痂的肩膀。
“嗯？”尤嘉发出疑惑的声音，这个力道要是普通孩子的话早就受不了了，然而他预料中的痛苦表情并没有出现。
这不正是说明这个孩子并不“普通”吗？
蓝色光点下的嘴巴弯起一个让人不适的弧度。
月知道尤嘉发出那声疑惑的原因，他的身体似乎藏着什么秘密，无论是力量，还是身体的强韧度都不是一般孩子能相比的程度。
肩膀上的力度一瞬间加强，手指用力的程度大到快要掐进肉里。
就算这小子的身体强度异于常人，毕竟还小，他一个上位者用上全力太过可笑。
就在尤嘉这么想的时候，他抓在月肩上的手反被握住，接着手腕上传来一股痛感。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惊讶月竟敢还手，还是惊讶他居然被一个小孩子伤到。
没等尤嘉反应过来，他发现自己身体腾空，视线倒了过来。
“啧！”月甩了甩接触过尤嘉手腕皮肤的那只手，面对一个上位者也没掩饰他的嫌弃之意。
轻巧平安落地的尤嘉听到这一声“啧”，条件反射地看向月，仿佛通过这小孩的语气、神态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至于是谁，不就是昆家族的那个弃子吗？
说起来，这个月是跟昆家族的小子走得很近。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尽学坏样。
“小子，你敢嫌弃我，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尤嘉一个闪身出现在月面前，那只红白色鞋子已经近在眼前，月的瞳孔一缩，急忙用手臂挡住。还是被踢得砸到了墙，身体软软坐到了地上。
踢中人后，尤嘉并没有继续。他后退几步打量着月，审视的眼神如同看待一件物品。
“你想杀我？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面对月的问题，尤嘉回答得漫不经心，“杀你，我只用一秒就够了。”
“那现在是在做什么，你一个上位者，欺负一个小孩？”
“我想做什么不需要告诉你。”
月缓缓站起，身体还晃了一下。尤嘉冷眼看着，犹如看到了一只正在挣扎的蝼蚁。然后他就看到月的身体化作一道残影冲向他，伴随着一道银白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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