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是旱季,所以河流的水量较少,且冬季较冷,中原的士兵除了常驻的老兵,新伢子必定是不太适应这里的气候,所以北狄人常在冬天进攻或偷袭他们。而侵略最频繁的则是北狄中最强的匈厥,他们之前在更北的鲜卑利亚平原上,后来不知怎么了越来越冷,匈厥人实在是生活不下去便开始南迁,一直迁到月氏国,一路边走边掠夺,直到月氏灭国,一部分归顺了匈厥,一部分逃到了中原。
千寒带着一队精英,为了不让敌人发现饶了山路多走了三天,路比预先的要险,所以多花了几天时间,带来的粮食也快坚持不到回去的时间了,欧阳衡搓了搓手,拔了根草放到嘴里嚼着,哈了口气问道:“我们就不能直接灭了匈厥吗?”
“你忘了私塾先生说过,太劳民伤财。”千寒说道:“就你这样的,不知道怎么考上的秀才,嗯?欧阳秀才?”
“去你的,什么劳民伤财,就是打起仗来,那老皇……士大夫不愿意出这个钱,万一出的钱太多他们的俸禄都拿不到。”
“其实真灭了匈厥,老弱妇孺是无辜的。”
欧阳衡回头看了眼钱予晞和军队,小声说道:“你这话可千万别让老兵听见,他们有很多是在燕门关的月氏人,或者月氏人的后代和混血,战友还有亲人朋友都是让匈厥杀的。”
他们一路上很安稳,千寒观察了一下水量,确实不多,但是因为冬天结冰,水在冰面上走,然后会再结一次冰,水再从冰面上走,水流越来越小。
他们和钱正德的军队分开,钱正德在东南方接应他们,他们渡河去了对面横截水流。
千寒来到上游才发现他判断错误,这条河根本不受雨季旱季的影响,河的水源是雪山,且是做活火山,因为水汽充足,温度够冷,所以天上雪不停,山上全是雪,且因山下靠近地热,因此雪便会一直融化往下流,先流到一个大湖之中,再汇集到河流之中,且流几里便开始结冰,随水流小,但下游也不会缺了水,也难怪之前月氏人会在这建国,确实是个好地方,只是现在被匈厥人鸠占鹊巢。
“队长,这里靠近匈厥的城邦,一定要小心,别暴露了。”钱予晞说道。
千寒点点头,现在要担心的不是会被会被发现,而是判断错误就这么回去实在是不甘心。皱了皱眉头说道:“水流这么小,他们肯定会事先储存,这招不行,得另想办法。”
他正在想办法该怎么办,欧阳衡伸了个懒腰,悠悠地来了一句:“这里气候挺好,有种桃花源记的感觉。”他说的是在私塾学到的文章,估计在场的人也就只有千寒听得懂,千寒看向他刚想说他也有同感,欧阳衡蹲下摸了摸还发绿的草继续说道:“就是水流有点小,要是能拓宽河道,这里就不仅仅能放牧了,还能种田呢。”
千寒感觉到醍醐灌顶,拍了一下欧阳衡的脑袋,笑道:“欧阳衡,天才啊你。”
“什么啊?干嘛打我?”
“夸你呢,快,叫士兵来凿冰。”
“凿冰干嘛?”
“人工洪水。”千寒挑了一下眉,自信地说道。
钱予晞先反应了过来,赶紧召集军队开始凿冰。
“靠近湖边的冰先不要动,把上游的冰都凿一下。”
“全部吗?”欧阳衡问道。
“不用,两三里就行。”
因为河里的冰一直被水流冲着,所以比较脆,轻轻用刀或者枪一戳就碎了。他们凿了两个时辰。千寒看着差不多了,让士兵都从河道里上来。
“喏,给你。”千寒递给了欧阳衡一个流星锤。
“干嘛?”
“把湖边的冰层砸开。”回头喊道,都退后。
他们正要砸最后一下,一个小兵上前禀告:“报!前方有一队匈厥人马,还有十里。”
“快砸,砸完我们撤退,都准备好了撤退!”千寒喝道。
“是!!!”几百人同时回道。
十里之外的人听到了一点点回声,领队的是宇文闼,匈厥名将之后,他大喊一声不妙,下令尽快策马往雪山方向奔去。从上午开始水量变大,他就觉得不对劲,请命来看看,那个挛鞮凭家世总是压他一头,死活不肯听他的话,软磨硬泡这才答应,还是出来晚了,这回真要出大事了。
等他到雪山的时候,千寒他们已经撤离,路途之中路过河流看到了一个被冲上岸的流星锤,上边刻着一个‘千’字。
他心中大叫不好,但又有一丝庆幸,这次带出来的人都是自己心腹,狡黠一笑,下令军队直接回了雪山旁的北乌城。
匈厥这次来袭,主持战事的是个挛鞮,是匈厥的名帅之后,所以自大的很。没想到安守依旧的越朝的军队会主动出击,便挑衅中原,在燕门关前安营扎寨。奈何宇文闼一直不服他,所以各种给他使绊子。
宇文闼发现了水流不对劲,他来看了一眼,不就是水变大些,也许是上游雪化的多呢,也没当回事。宇文闼便一直软磨硬泡,他烦了才让人去上游查看。
宇文闼走了半个时辰后,有士兵来禀告,水流快漫上来了,这才紧张起来,水火无情,水就像是夏天发了大水,滔滔不绝,冲垮了他们的营寨。
燕门关这边,千景收到捷报,率齐人马攻了上去,不仅救回了士兵,还俘虏了一部分敌人,只是让挛鞮跑了。
“将军,我个人觉得我们应该杀个回马枪。”万子晔说道,万子晔是千家军新来的,因为读过几年书,被钱正德收为军师,这次偷袭,派来给他助力。
千寒想了想,与他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点了下头下令道:“全军渡河杀他个回马枪,生擒对方元帅者重重有赏。”
挛鞮独自一人往北方逃去,遇上了千寒带着军队的回马枪,自然是千寒独自一人生擒活捉了挛鞮,当然欧阳衡和万子晔也都帮了忙,当年他们拿挛鞮等一众俘虏,换了匈厥的大片领土。
这一战不仅让千寒在军中声名大噪,也在匈厥中人尽皆知,都说越朝有了个骁勇善战运筹帷幄的战神,没人知道它叫什么,只知道他名字中有个‘千’字。
这一战,千昌俊高兴得紧,不仅是赢了一战,关键是儿子平安归来。
千寒一回来先去了趟千景的院子抱了抱他的侄子,因为是混血儿,可爱的紧,已经一岁了,能踉踉跄跄地走几步,扑到千寒怀里,嘴里不清楚地嘟囔着:“服服,服服。”
“哈哈哈哈哈,是叔叔。”
千寒觉得,如果能一辈子都这样也挺好。
这一年,千寒十五岁,他的名字便传遍全国,当年回京述职被封为了昭武校尉,官从正六品。千景升了一级,封为忠武将军,官从正四品。欧阳衡也被封为了振威副尉,官从从六品。
建元二十二年年末,开国皇帝,越元帝宣布退位,当上太上皇,看似退位,实则还把握着实权。
越元帝只有两个儿子,并都很出类拔萃,有治国之才,因为不是一母所出,虽然关系好,但人心难测,谁不想当皇帝呢。所以所有人都以为两个人会夺嫡,却什么都没发生,二皇子甘心当王爷,大皇子顺利登机,年号永嘉。
永嘉元年,千昌俊和欧阳衡带着儿子在京城多待了一个月,因为官从九品之内,所以要参加继任仪式。
“我还是第一次穿这套官服。”欧阳衡说道,和千寒身穿绿色官服前往紫禁城,互相看了一眼,怎么看怎么别扭。
“我觉得还是铠甲适合你。”千寒说道。
“彼此彼此。”
“收声。”千景在他俩后边拍了两个人脑袋一下,说道。
千景是官从正四品,身着红色官服,所以没有办法和他们站在一起,让他们两个互相照应,在大内之中别乱说话。
“爹和干爹呢?”欧阳衡问道。
千寒指了下最前边穿着紫色官服的两位武将,说:“喏,那呢。”
“前边那个穿着金丝锦袍的是谁啊?”欧阳衡指了下金銮殿上站在皇位旁边的瘦瘦高高的少年说道,就是站的太远,看不清他的脸。
“靖王啊。”千寒拍了下他的头,让他不要直视,更不要指,轻声喝道:“你疯了,让护卫看到以为你对王爷图谋不轨啊。”
“有权有势的人事真多。”
他们回边关之后,匈厥很长时间没有进犯,他们也乐得清闲,但也没有放松警惕减少守卫和监视,基本上都是轮流监视,所以还算是比较清闲。
这天轮到千旭,所以千无暄和欧阳衡换上了常服去了隔壁的焦阳关游玩,因为这里守卫相对不那么严格,主要是用来和西域诸国经济来往,所以比较热闹,他们想来凑热闹很久了,好不容易逮住机会。
玩了一天,天快黑的时候他们本想出城回燕门关,一个身形佝偻,蓬头垢面的老人在城门口被几个士兵围殴,千无暄自然是看不惯这种欺负弱小的事,喊了声:“干嘛呢?”
带头的兵看到他们也没住手,声音恶劣地回道:“你谁啊你!少管闲事,妨碍军务小心连你一起打!”
“军务就是欺辱弱小吗?”
“关你屁事!”士兵眼看想上来动手,两个人把五六个人全放倒在地上,在一片哀嚎声中,他将老人扶了起来。
带头的士兵还躺在地上,撑起上半身,出言不逊道:“你小心我告诉我们杨少尉,把你们都抓起来吃牢狱。”
千无暄懒得跟他争论,掏出了将军的令牌吼道:“叫你们杨少尉来见我,给我说说是怎么治兵的?”
带头的人看着令牌赶紧单膝跪下喊了声:“千将军饶命啊!”
“你们为何殴打老人?”欧阳衡让千无暄消消气,和声的问道。
“他不是焦阳关的人,不知道哪国的,也不说话就想往关内走。”
“他不光不说话,还打人。”另一个士兵捂着脸,委屈地说道。
“行了,不管怎么说也不应该打老人,这次就算了,千将军放你们一马,人我们带走了。”
“是是是。”
老人一直不说话,他们也问不出来,千无暄给他买了身衣服和许多吃食,还给了一些钱便离开了焦阳关吗,离开前还嘱咐他外国人没有通关文牒是不给过的,让他不要再去城门口,以免再挨打。
他们离开后,又混了大概一个月,北狄的匈厥联合周围几个部落,举五十万大军进犯,千昌俊带着三十万大军死守燕门关。期间胜多败少,匈厥也不着急,开始了和他们的拉锯战。
这一年千旭也跟着上了战场,因为本身体弱,所以一直在后勤部待着。
永嘉二年年末,拉锯战打了两年。
这一年,太上皇依旧把握着兵权,在龙座的后方摆了个金的镂空屏风,在后面听政,越文帝每次上朝都如坐针毡,一些小事他可以自己处理,大事就要让坐在后方的太上皇拿主意。
这几年因为北狄来犯频繁,所以他们只能在边关过年,已有两年未回过京城,述职也是上奏折的方式。
这一年千寒十八岁,官升正四品,被封为明威将军。
欧阳衡,十七岁被封为,宣威将军,官从从四品。
之前与匈厥的战役,千景受了伤,转到了后勤军,因为常年的伤病,隐隐有隐退之意。
永嘉三年,因为拉锯战打的时间太长,国库消耗极快,越文帝主张继续打,并想把京城以及各个地方军整合起来的四十万军队都派去边关,一举攻破匈厥,一劳永逸。
但太上皇不同意也没用,因为他把握着兵权,他认为继续打下去太劳民伤财,更何况真把四十万大军给了千昌俊他也不放心。
“太上皇,如今天气开春暖和,燕门关易守难攻,护国公文武双全,我们如今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一定会一举消灭北狄。”左相林之甫是皇上一党。
“右相怎么能保证一定能赢。”内阁学士章士通看到文丞相的示意说道:“现在连年的战争消耗了大半的国库,我们应该先议和,养国,等什么时候国库满载再打也不可。”
“现在士气正盛,并胜多败少,现在撤军,会使军心浮动,乃是大忌。”
“哟,赵太傅说的这么明白,上过战场吗?”杨忠然附和道。
“老夫乃是文官,自然没上过战场。”
杨忠然哈哈一笑,讥讽道:“那你胡诌什么,要不打仗的钱你出?”
“……”他虽是太子太傅,但为官清廉,并没有多富有。
金銮殿上吵得火热,建文帝也不敢开口说话,太上皇在后面打了个哈欠,用很累又有些不耐烦地语气悠悠问道:“听了这么多,晏儿有什么想法?”他从不叫李晏皇帝,就像是皇权还在他手里,他已经很久没上过朝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李晏会带着奏折去询问他。
“朕全听太上皇吩咐。”
“那昭儿呢?”
“全听太上皇吩咐。”
“犹如林相所说,千爱卿文武双全,那么由他守边疆定是没问题的。”
言下之意,国库不再提供军饷,也不会再派兵。
“皇上不可啊!”林之甫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跟他一派的人都跟着跪下,嘴里喊着:“皇上三思。”
太上皇被吵得头疼,示意身边的太监说:“众爱卿还有事就启奏,无事便退朝。”
“父皇,您再三思三思。”越文帝走下皇位,跪在屏风前面。
“唉。”太上皇叹了口气问道:“文相你说呢?”
“太上皇,派军前往边关也未尝不可,如若不放心千家起兵造反,可以安排个监军一起前往边关。”文丞相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林党,笑道。
这一年,千旭十六岁,跟着千景前往阿泰和城的途中,千景中了埋伏牺牲在战场,千寒听到千景牺牲的消息后杀红了眼,完成了他左边偷袭的任务,前往主战场和千旭一起把千景的尸体背了回来,古赞丽受了打击也跟着去了,只留下了才四岁的幼子。
千寒精神不振了一阵,天天关在千景的院子里不出去,欧阳衡独自出战被困在了乌山,欧阳晟前来求助,千寒这才重振精神救回了欧阳衡,期间欧阳衡还替千无暄挡了一刀,千无暄调笑道:“当年你救了我的这个人情是还不清了。”
“你恢复正常了?”
“嗯,让你担心了。”
他们破了阿泰和城,还往北推了几百里,马上就要打到匈厥的首都,怛罗斯城。奈何粮草被烧,后继补给不足便退回了阿泰和城。
“这里都是平原,易攻难守,就东边有那座矮山。”千寒山继续说道:“我们不能守在这,现在军队疲惫,粮草不足,在这拖下去,战士们都会白白牺牲。”
“好不容易打下的城池就要这么撤吗?”
“人命重要。”
他们在城楼上吹着风,感叹着什么时候战争才能结束。欧阳衡看了看千寒几天没睡的眼下乌青,疲惫得很,心疼地说道:“想什么呢?”
“累了。”千寒低头想了想,看了看周围没人,说出了心里话:“不争,我不想打仗了。”
不争是欧阳衡的字,因为欧阳衡仗着年轻气盛总是惹祸,所以欧阳晟希望他与世无争,所以取字:不争。
“我们千家对越朝忠心耿耿,就因为起义时我父亲是临时判投就一直被猜忌,全家女眷留在京城当人质,兄弟们都被发配到这个破地方来,父亲打了一辈子仗,身上全是伤病,大哥……”他哽咽了一下,继续说道:“大哥和大嫂连霖儿长大的样子都没见过就走了,向朝他从小就体弱,但是我们兄弟中最聪明的,他本该科考入仕,登阁拜相,如今却在战场浪费生命。”
向朝是千旭的字,是他自己取得。
“那我打仗的意义何在,因为越朝重文轻武,牺牲的将士们,千家军的人死后连个殊荣都没有,朝廷给他们的抚恤金连维持一年的生计都难。死去的那些士兵乃至平民在关外横尸遍野,连给他们收尸的人都没有,到底为了什么要打仗?”
“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些。”
“这样的越朝我为何要保护它。”
“嘘,无暄莫要再说。被人听见又要横遭**了。”
他们两个沉默无声,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报,千元帅,让您和欧阳将军回营。”
千寒第一次在没过年的时候回了京城,调遣四十万大军。这差事本应是千向朝的,但来来回回几千里,还有许多其他的事,他身体承受不了。千昌俊也能看出来千寒最近精神恍惚,便让他远离战场,散散心。
“千将军和军队在前边先走,我们在后边保护粮草。”周宁合说道,他本是太上皇身边的副总管太监,被派来监军。
千寒没和太监打过交道,扶了扶额,无奈地说道:“周监军,您不了解军队之事,粮草先行。”
“那不行。”周宁合捏着细长的嗓音说道:“怪不得你们粮草军饷总是不够,国库都让你们快掏空了,就是不会打仗啊。”
“……”钱予晞看到千寒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眼疾手快地从背后抱住了他,嘴里劝道:“冷静,冷静,千将军,打了监军要论军法处置。”
新加了一个伏笔,建议大家看看,要不然后面可能觉得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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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往事不可追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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