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想怎么做？”
“想找人假扮富商，入股米面市场，往上查供应商。”
“现下处于年根，想入股很难。”
“所以才找沈女侠帮忙啊，除了沈叔叔没人比你更懂粮农之事了。”
沈碧芊对这声恭维还是很受用的，说道：“那是。”但心中还有些顾虑问道：“你怎么不去找我父亲？”
千寒解释道：“首先沈叔叔……不在京城，就算他在，我们贸然找他一定会让文适仁怀疑。”
“行，你让我回去好好想想，我记得之前在我父亲的记载里前朝有案例。”
“多谢沈姑娘，我让星河送你回去。”李昭向远处招了招手，让苏星河驾船过来。
沈夫人本来和自家姐姐去了城中的玉鼎观参拜玉鼎真人，回来的时候，被路上的人指指点点的，找人询问才知道自己女儿在马球会上，被靖王看上了。还想着玉鼎真人太灵验了，幸亏劝她去了马球会，要不然得不到这么好的姻缘，喊了下人再去玉鼎观添了十贯香油钱。
当她看到靖王府的马车停到家门口的时候，，旁边的仆人扶住了差点因为高兴而晕过去沈夫人。
苏星河下马车放好马凳，翠环先下车，然后扶着沈碧芊从马车上下来，沈碧芊无视了周围的目光直接进了沈府。
“沈夫人，我家王爷让我安全的把沈小姐送回来，还有这些礼品不成敬意。”
“多谢王爷太爱，快，碧芊，谢谢王爷。”
沈碧芊翻了个白眼，什么也没说就径直往院内走去，沈夫人埋怨道：“你这孩子！”转过身子对苏星河笑眯眯道：“不好意思，家教不严，让苏侍卫看笑话了。”
“无妨。”苏星河鞠了一躬，说道：“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沈碧芊一回内院就把自己就锁上了落英堂，隔绝了母亲的唠叨声。这段时间父亲南巡去了，年前才会回来，临走前给了她书阁的钥匙，让翠环将父亲书阁里的粮市的书都搬来，翠环带着几个仆人整整搬了十几箱才搬完，翻了一晚上的书，才找到了案例。
第二天一大早，她顶着蓬乱的头发和眼下的乌青被自家母亲从书堆儿里捞出来，开始强制梳洗打扮。
“你这眼下乌青也太重了，不知道还以为你被人打得。”沈夫人吐槽道：“快，赶紧拿傅粉给她盖上。”
沈碧芊伸了个懒腰，大大的打了个哈欠，因为乱动头发扎歪了，沈夫人打了一下沈碧芊的脑袋呵斥她做好。
沈碧芊闻着傅粉的味道打了个喷嚏，蔫蔫地问道：“娘，这是要干嘛啊？”
“靖王府的请帖下来了，连楚贵妃都去了，要相见你呢。”
“啊！”沈碧芊闻言惊得她站了起来，吓了化妆的下人一跳。沈碧芊摘下头上的一朵花，边往床边走去边连忙摆手，嘴里抱怨着：“不去不去。”
“你说不去就不去？”沈夫人拉着沈碧芊的胳膊将她从床上拉起来，说道：“不去可是欺君之罪。”
那天沈碧芊化着浓厚的妆，硬着头皮去了靖王府。
沈夫人和沈碧芊被请到正庭由楚贵妃相看，李昭告知了楚贵妃真相，被拜托来演场戏的，想看完便让下人领着沈碧芊去了栖迟居，美其名曰让两个孩子培养培养感情，她们两个妇人好好聊聊天。
所以在栖迟居，千寒看到沈碧芊的时候，抿了抿嘴唇，怕被打忍着住了笑意。
“你有必要穿这么隆重吗？”千寒问道。
“你以为我想啊，还好衣服错综复杂，我藏了几本书。”说完她从裙子里的下摆里掏出了几本书。
“你那个小丫鬟呢？”
“是挺对不起翠环的，我在她的早饭里放了些蒙汗药，现在还睡着呢。”沈碧芊嘿嘿一笑说道：“办法我已经想到了……”
“你等下再说。”千寒阻止道。
“怎么了？”
“靖王府眼线太多，尤其是今天府里的人鱼龙混杂，我让暗卫装扮成我们守卫在这，我们去个安静的地方商议此事。”李昭说完冲苏星河示意了一下，让他打开密道，沈碧芊倒也不觉得诧异，豪门大院里有个密道什么的太正常了。
他们到城中小院的时候，白昀和宁易在屋里下棋，一开始宁易还能赢，下了几回之后，白昀懂了规则就没再输，气得宁易一直跟他比，现在已经十二比十九了。
“我就不信了，再来！”
“什么再来？”苏星河最先从密道里出来问道。
“星河，你们终于来了。”白昀给了苏星河一个熊抱说道：“光跟宁易下棋无聊死了。”
“哎，你有本事别逃，再来一局。”
“不来了。”白昀冲着宁易做了个鬼脸，露出一脸疲惫的表情说道：“这两天师兄一直伺候这个少爷累坏了，让我靠一下。”
宁易看到千寒后，也不再跟白昀置气，用请求表扬的语气说道：“千寒，昨天看你们去了湖心亭后，我和白昀也没闲着，到处逛了逛，找了几家还算好说话的米铺。”
“好说话的米铺也不可能让你们入股。”沈碧芊的声音从千寒的身后响起。
“谁啊？”
“本姑娘。”
“哟！”宁易看了眼李昭，揶揄道：“这不是靖王的未婚小娇妻吗？”
千寒淡淡地说了一句：“保重。”
宁易眨眼间，还没反应过来千寒什么意思，就被过肩摔摔倒了地上，嘴里还咆哮道：“靠！你个泼妇。”余光看到沈碧芊还想动手，赶紧躲到了千寒身后。
“知道怕就行，本姑娘不跟小孩一般计较。”沈碧芊环顾了一下四周，感叹道：“这个小院虽然不大，但还蛮标志的嘛！”
“这是李昭特地买下的小院，用来躲避文党的监视。”
沈碧芊拉着千寒的胳膊，拉到一个角落里，小声的问他：“我之前就想问了，奈何人太多不好说，现下没有外人，我想问你，这靖王不是你家屠府的仇人吗？”
“误会，告示说他是监斩人，我回府也看到了他，实际上他只是挂个名，背后是文适仁。”
“他说你就信？你以前不是挺聪明的吗？”
“你说谁笨呢？谁以前连陋室铭都背不过。”千寒玩笑道。
沈碧芊打了下他的脑袋，无奈道：“说重点！”
“我信，他救了我几回，还给我父母和晚晚建了衣冠冢。”
“救你？你怎么了？”
“受过几次伤，他如果想杀我早就动手了，等不到现在。”
“那你这么堂而皇之的直呼靖王姓名，真的没事吗？”
“没事。”还没等千寒回答，李昭便先开了口，千寒和沈碧芊同时回头看向李昭，李昭接过苏星河沏的茶，得意道：“千寒想怎么叫都可以。”
“咦！”宁易恶心地说道：“别腻歪了，赶紧商议吧。”
“你们的要求我都了解了，办法我已经想到了，既然腰做戏，那要做足，靖王府还有多少粮食？”沈碧芊拿出一个空札记，放到桌子上，说道。
“米大概三万石石左右，面只有两万两千石了。”苏星河说道，这是他昨天在马车里听沈碧芊的吩咐，特意去清点的。
沈碧芊摸着下巴思索了一番，用笔在纸上写下米和面的数量，说道：“有点少，但省着用也够了。”又问道：“这城中还有没有没被控制粮价的粮铺？”
“倒是有一家，但已经很久没开过了。”苏星河说道：“福高粮铺。”
第二天，宁易被阿谀奉承得和颜悦色的，稀里糊涂就答应了他们的请求，穿上了纨绔子弟得衣服，被迫站在了福高粮铺门前，和白昀面面相觑。
“第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宁易咽了口口水问道。
“我怎么知道，我就是个护卫。”白昀双手放到脑袋后边，慵懒道。
两个人踏进门后才知道自己多虑了，福东粮铺因为不肯涨价断供已久，许久未开门了，只留下了这么个门头，粮铺内也没什么人。宁易看了眼白昀示意他喊一声，粮铺的二楼是居住区，他们听见一阵咚咚咚下楼的声音，一个看起来七八岁的小男孩跑了下来，用着稚嫩的声音问道：“你们是谁？来干什么？”
“我们是来问粮……”白昀还没说完，楼梯的位置又响起一个雄厚的男声怒喝道：“说了不可能，就你们这样涨粮价，迟早要出事！”男子下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个扫把，下楼揽住小男孩，让小男孩躲到他身后，看到宁易一身锦衣玉服，骂道：“赶紧滚，要不别怪我不客气了。”
“老板先别生气，我们不是来要求涨粮价的。”宁易听出了男子的话茬，明白了控制粮价的人经常来烦他，解释道：“我们是来提供粮的。”
“那不还是汪正倪那个王八蛋奸商派你们来的？”说着拿着扫把乱挥，嘴里叫着：“快走快走！”
两个人退到门口，宁易低头躲了一下，白昀一把抓住挥过来的扫把冷静地说道：“我们并不认识姓汪的。”他看了眼宁易，又看向福高粮铺的老板说道：“我和我家公子是从南方来的。”
粮铺老板这才注意到白昀穿的衣服是南疆那边的衣服，半信半疑地问道：“真的？”
“我们老家今年盛产，交了税还剩下许多，许多乡亲屯在家里也是浪费，想来京城找个合作的粮铺，也算是发家致富。”
“那你怎么不找那些生意好的粮铺？”
“临走前家父交代，做生意不得违背良心，我们在京城找了几家粮铺，粮价都偏高。”
粮铺老板这才收回扫把，问道：“那你们有多少粮食？”
“要多少有多少。”
“还未询问，公子贵姓？”
“在下姓宁，这是我的护卫，姓白。”
“鄙人姓高，请进。”
宁易手背在后面，握拳伸出了大拇指，表示事情成功。
远处躲在树后的靖巳看到两人进去便回了靖王府禀告，沈碧芊听了后便知道这件事成功了一半。她今天没去靖王府，今天直接带着翠环来了城中的小院，临进去之前，威胁翠环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一律不许说出去，要不然就把她发卖到秦楼楚馆，吓得翠环一路魂不守舍，沈碧芊偷着笑了笑，她当然是吓唬翠环，从小翠环就跟着她了，她怎么舍得把翠环卖出去？
“这路上没人跟着你吧？”千寒郑重其事地问道。
“放心，我和缃罗换了衣服从马车上下来的，让她在城中绕几圈再回家。”沈碧芊忙不迭说道：“之后我就不能经常来了，要不然会太显眼，惹人怀疑，我把接下来要做的事都告诉你，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我会让翠环每天下午申正时去城东的海棠胭脂铺，你们把问题写下来给她，晚上宵禁前戌正时去沈府后门的柳树边拿一个小酒坛，我会把答案写下来放到酒坛中。”
沈碧芊没有久留，说完就回去了，还留下了一沓札记。
大概两个时辰左右，宁易和白昀便回来了，说已经谈好合作事项，明天会先带米面各一袋去验货，之后再确定要不要供货。
这件事，他们做的隐秘，所以在福高粮铺正式重新开张前，谁也不知道。
第二天高老板看了米面没问题后，宁易到城外雇了几个散户当劳力，从城中的小院一车车往外运粮，而千寒和苏星河带着十二暗卫的几个人从密道往城中小院运粮。
十二暗卫死都没想到，他们苦苦训练二十年是为了王爷慷慨赴死，没想到有一天会被当成免费劳动力在这搬粮食。
“他们做就算了，为什么我也要搬啊？”靖未问道，她是十二暗卫里医术最强，但武功最差，只能勉强自保，所以日常准备了许多能逃生的工具，做苦力体力更是不用说，喘不上几口起来。
“别抱怨了，这事不能外传，总不能让王爷来做，只能我们几个来做。”靖巳安慰道：“你搬完这袋子歇歇。”
靖未搬完也没闲着，靖王吩咐她去检查下千公子的眼睛，别留下什么后遗症。
“千公子。”
千寒看了眼院子里的积雪，从今天早上宁易和白昀一出门便开始下雪，直到中午除了太阳雪才停。看着一车车往外运的粮铺，低头读着沈碧芊留下的札记，心里总有些不安。
听到有人叫了他好几声才抬起头来，是个蒙着面的女子，这是李昭的其中一个暗卫。
十二暗卫以十二地支为号，以李昭的封号为姓，世人并不知道他们的本名，只知道他们无处不在，心狠手辣，但千寒接触后才知道，他们也是一群有血有肉的人，每个人的性格各异，但求同存异，相处得很好。
“姑娘怎么称呼？”
“我叫靖未。”
“未姑娘，有什么事吗？”
“王爷吩咐，让我来检查一下您的眼睛，白公子这几天没空。”
“好。”千寒坐下让靖未扒开了他的眼睛，还把了下脉，说道：“有些气血不足，多吃些红枣红豆枸杞之类的食物就好。”
“不用吃药吗？”
“最好还是不吃，是药三分毒，还是食补最佳。”
“千寒这是要坐月子吗？怎么竟吃这些补气血的东西？”李昭拿着个玉色锦缎包着的暖手炉递给千寒，调笑道。
“还不是你害的？”千寒接过暖手炉埋怨道，垂下眼想着自打好了之后确实有些怕冷，只是眼下最重要的是查文适仁，其他的事结束了再说。
李昭一眼就看出千寒在想什么，坐下劝道：“补气血这个事不用你操心，我来，事情结不结束都得看顾好身体。”
靖未收拾了下药箱，没敢说话，李昭的做饭水平她知道，现在在王爷的眼皮底子下不好说，等王爷不在一定要提醒千公子。
千寒刚想拒绝，宁易和白昀伴着映着太阳下起来的雪进了院子，千寒想起来了沈夫人说过的话，瑞雪兆丰年。
“今年一定有个好收成。”千寒自己嘟囔道。
“千寒你说什么？”宁易问道。
“我说，今年雪多，收成一定好。”
苏星河“就是赋税太重，如果能减少赋税，百姓能过得更好。”
“说的容易，边关匈厥虎视眈眈，如果能不给他们上贡，就能减少赋税了。”李昭解释道。
宁易轻哼一声，说道：“如果富得流油的上权者能多出点，百姓也可以不用这么苦。”
“这也是没办法，社会分工如此，士农工商各有各的责任。”
“你意思是王宫将相宁有种乎？那除了士都活该交税是吗？那士又有几个为百姓做实事的？贪的贪，躲的躲，如果当年出兵也未必会打输，百姓就不用承担这么沉重的赋税了。”
“但这个社会需要运作就必须有人管理，还是需要通过科考选拔人才。”
“有多少人考上了秀才之后就没再往上考的，就是为了逃避税务。”
“……”李昭还是第一次被怼的哑口无言，苏星河作势想让宁易先别说了，李昭表示没关系，反而笑道：“朝堂上多几个你这样的人，也许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他们急赤白脸的炒得火热，千寒默默看着札记，连头也没抬，苏星河问道：“千大哥你觉得呢？”
千寒抬起头来一脸疑问：“什么？”他就是随口说了一句雪多收成好，他们怎么就吵起来了？
“考上秀才后该不该免税？”
“你们怎么会讨论这个？”
“刚才王爷先说了赋税的问题，宁易说如果上位者能多做些事，当年能出兵打赢百姓就能少些赋税，现在很多人考秀才也不是真的为了能当官，就是为了不交税，然后就吵起来了。”
千寒先是想了想宁易的身份，怎么会说出这些话来，按说他家境条件不错，怎么会这么愤世嫉俗？
“千大哥你怎么想？”
“我不了解朝堂之事，不予置评。”
“那千大哥你觉得如果当年能打赢，百姓会过的更好吗？”
“赢，百姓苦；输，百姓苦。”
从今天开始就一周两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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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唱戏不能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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