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六年，这一年京城的人们将元宵过成了新年，也算是迎接一个新的开始。
天还没大亮，东方开始泛白，黑色的天空渐渐褪去，聚丰楼顶楼房间内还有些昏暗，空气里还充斥着红曲酒的酒香，两个青年还在同床共枕睡觉了，千无暄梦到了小时候给千景撒娇，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午睡的日子笑醒了，睁开眼睛看到却是眼前的李客寒，他吓了一跳，坐起来捂着头，头有些晕倒是不疼，身上感觉出了很多汗，黏糊糊的很不舒服，他便脱下里衣想着直接套衣服得了，回去再换。
紧接着响起了敲门声，千无暄说了声进，小二端着食盘进来看到千无暄光着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低下头将几个精致的碗放到桌子上说道：“公子，这是我们老板送你们的早膳。”
“嗯。”千无暄随口答了一句：“多谢，贵店有没有里衣，劳烦给一件。”
小二从厢房的衣柜里拿出了一件里衣给千无暄便退了出去，千无暄穿上里衣还没系上带子，拽了一下被李客寒压住的裤脚时，李客寒猛然惊醒睁开眼，感觉到xt有些nn，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同床共枕第二天早上再次看到千寒的脸，心里愧疚间有些慌乱掉下了床，千无暄先是被李客寒吓了一跳，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披落着散发趴在床边看着坐在地上的李客寒问道：“做噩梦了？”
确实做梦了，倒不是噩梦，说是美梦也不贴切，准确来说是c梦。
“啊……不是。”李客寒有些结巴地回答道。
“起来吃了早饭回去了。”千无暄边说边坐了起来。
李客寒也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到千无暄里衣还敞着，活动间若隐若现的袒胸露乳最为致命，李客寒觉得自己又要起反应了，他伸手亲自将千无暄的衣服拉好系上带子，千无暄就这么乖乖的任他做动作，他咽了下口水，以前自己从不会这样，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变态。
“你怎么了？”千无暄看出了李客寒有些莫名其妙的窘迫问道，然后看到李客寒的脸红的异常，耳根也悄悄红了起来，怕他昨夜吹冷风染了风寒，抬手摸了下李客寒的脸和额头，也热得很，开口问道：“身上难受吗？”
“我为什么会……难受？”李客寒有些窘迫地反问道，生怕千无暄知晓点什么。
“脸这么热，没感染风寒？”
“没有……就是有些担心皇兄，昨夜不知他有没有回皇宫。”
“赶紧回去看看。”千无暄这才放下心来回答道。
“嗯。”
李客寒随口答应一句，觉得室内温度有些高，自己要喘不过气了，打开窗户透了透气。窗外明亮，狂欢了一夜，今天整个京城看起来都停滞了。但还有几个昨夜的花灯没灭，路上行人萧索，只有几个在叫卖早餐的小摊贩。
两个人沉默的吃着早饭，千无暄塞了口软酪说道：“待会儿你先回去吧，我回趟千府。”
“我听皇兄说过，把千府重新修缮了。”他喝了口茶说道：“我陪你去。”
“不用……”千无暄顿了一下又想到需要李客寒帮个忙，改口说道：“帮忙找个做牌位的棺材店，我想重修祠堂。”
“行，我让靖丑去做。”
吃完饭两个人从聚丰楼门前分道，一人先回靖王府看看情况，一人去了千府。
元宵佳节刚过，之前忙碌的工人都回家过节，上午就来修葺千府的人不多，散落一地的石料木料，千无暄穿行其中，在后院看到了工部程侍郎看着大梁手下在画些什么，转头看到了千无暄收起了纸币说道：“佳节刚过，将军不再歇歇？”
千无暄对于别人叫他将军这件事也懒得再反驳，只是平淡地说道：“劳驾程侍郎费心了，能否先修葺祠堂？”
修葺府邸向来是先规划整个院落结构，然后从主院开始修建，祠堂有些人家会建，有些人家不会建，所以都是最后才修建，向千无暄这种先修建祠堂的要求还真是为所未闻。
“将军为何要先修建祠堂？”
“我不在京城长待，想给父母建好祠堂就走。”
“可您这一身本事……”
“程侍郎过誉。”千无暄知道他要说什么，即时打断说道：“在下有能无德，不堪大任，现下只想浑噩快活度过一生。”
“既然将军这么要求了，那我便照做。”
“多谢。”千无暄掏出了刚才从钱庄里取出的两千两银子给了程侍郎，说道：“拜托多找些人，尽快完工。”
程侍郎倒也没推脱，如果需要找工人日以继夜的修建，必定要找日夜两班工人，还得购买建筑材料等，两千辆应该是将将够的。
千无暄没着急回靖王府，在街上买了一堆吃的，从东坊市小摊的芝麻糕，到西坊市点心局的樱桃煎，都是儿时的风味，只是他吃在嘴里不复儿时的味道了。
在千府祠堂还未竣工的这半个月，他带着白昀和苏星河吃遍了京城，宁易偶尔会更他们出来一趟逛逛，这个偶尔的大部分还是千无暄几经劝道，他才能稍微松开下眉头出来和他们放松放松。
千无暄往嘴里塞了一块梨膏糖，口腔中的甜味弥漫开，马上二月二龙抬头了，街上的小摊上已经开有卖炒黄豆了，他在一处小摊面前停下脚步买了几两，转头看宁易即便出来玩还是一副眉头紧锁的模样，拍了一下他的额头，宁易回过神来下了一跳，正想开口问，千无暄看好时机，将一块梨膏糖塞到了他嘴里。
“好甜。”宁易眉头促在了一起，这糖也太甜了，甜得齁嗓子，宁易吐在手里，问道：“这也太甜了。”
“甜吗？”千无暄又往嘴里扔了一块梨膏糖回道：“我觉得正好啊。”
“你也太爱吃甜食了。”宁易重新将糖放回了嘴里，咧嘴忍不住摇了摇头，吸了口气说道。：“你可悠着点吧，糖吃多了小心消渴症。”
“我吃的也不多。”
“嗯~嗯。”苏星河摇了摇头表示反对，开始点菜说道：“从半个月前开始，聚风楼的冰糖肘子吃了五次，东坊市糖葫芦摊光顾了七次，点心局买的点心不计其数，还有零零碎碎的小吃更是数不清。”
“千兄身体刚好，再加上之前靖未给他开的健胃的药，食欲亢奋很正常。”白昀解释道：“虽说没什么大问题，但宁易的担心不是没道理的。”
千无暄仔细想了想，这段时间的确是吃太多了，他之前并不是个贪嘴的人，又拿着一堆吃的回了靖王府，靖王府后院有个莲花池，莲花池上有个凉亭，这是他有天有点吃多出来遛食，无意中发现的，凉亭中经常会有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坐在凉亭中，手里做着女工，不知道在绣些什么，每次来她都在，他也不好上前，她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孤男寡女的，生怕引起什么误会，所以他都是来莲花池逛逛，远远地看几眼就走。
千无暄回去的时候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和脸，感觉最近确实有些胖了，不能在这呆下去了，每天光吃喝玩乐，乐不思蜀的。去了趟千府看看祠堂已经整体完善了，只差挂个匾额，再将牌位都放上就行了。
“这匾额什么时候挂上的？”李客寒指着太皇宫的匾额问道，他记得之前逼宫的时候，打斗间将匾额撞了下来，后来工部问修缮之事，李晏当时还在气头上，拂了工部的提议，这件事就一直搁置了。
他在皇宫待了半个月了，不敢回靖王府，一看见千无暄的脸他就心猿意马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干脆待在皇宫做缩头乌龟。本想找皇兄开导开导，结果皇兄一直在忙，今天好不容易闲下来了，听勤政殿的宫女说皇兄来太皇宫了，他这才来到太皇宫来找皇兄，一到门口就遇上了从太皇宫出来的皇兄，看他的表情，显然很开心，便随口问了一句。
“前两天刚挂上。”李晏抬头看了一眼，回答道：“你身体刚好，不回府养着，来我这干啥。”
“臣弟……”
“你我相称便好。”李晏怼了太上皇几句，心情好的很今天，在大内也让李客寒你我相称。
“兄长，我有些问题想问你。”
李晏看他的表情挺认真，但又有些担忧，便正色道：“去勤政殿聊。”
李晏让宫女到上茶，便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李晏喝了口茶问道：“说吧。”
“兄长……对皇嫂有感情吗？”
李晏沉默了下，说没感情那是假的，更何况都有了烨儿，初见时淑皇贵妃还只是文相表妹，温文尔雅，知书达理，最开始两个人的感情还算不错，虽说算不上多么喜欢，但也算是举案齐眉。但随着文家势力越来越大，她被封为淑皇贵妃之后，就一直想当皇后，他本属意给她皇后之位，但顾及文家，怕外戚干政，就一直没答应。结果她野心越来越大，众人拥簇下，也越来越嚣张跋扈，心里的那些喜欢也就消失殆尽了。
“人生之若初见啊。”李晏眼底的一丝暗淡和薄薄的悲凉浮漫出来，感叹一句。
“兄长的意思是喜欢过吧。”李客寒歪头问道。
“算吧，你到底想问什么？”
“心悦他人是种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李晏想了一下，他对淑皇贵妃算不上心悦，充其量只能说很有好感，随即答道：“大就是《凤求凰》所说的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吧。”
“见之不忘，思之如狂……”要说见之不忘，他从十一岁见到千无暄开始确实是忘不了，至于思之如狂，好像从那个不算吻的吻开始他就一直在想千无暄，但一个吻就喜欢上了吗？那他去亲别人会不会也会喜欢上他呢？
“怎么？昭儿终于有心悦之人了？你可开窍了。”
李客寒倒也没藏着掖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
“我也没喜欢过别人，怎么能确定对他是不是喜欢这种感情。”
“啊！我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弟弟。”李晏捂着眼睛，无奈地说：“你怎么朝堂之事倒是信手拈来，感情的事一窍不通，是不是喜欢找个人试试呗。”
“找个人试试？找谁啊？”
“我这这么多宫女，你随便挑一个呗。”李晏说完招呼了一众宫女进来，李客寒显得有些慌张，身子往后仰了一下问道：“皇兄这是何意？”
李晏冲他挑了一下眉，不怀好意地笑着。
宫女得到皇帝的示意，便要欺身上前，李客寒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忙乱地站起来说道：“皇兄别闹，你先让他们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宫女都出去后，李晏抱着肚子笑得生疼，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他可太喜欢逗他这个弟弟了。
“我说的那个人是无暄。”李客寒跌坐在榻上，眉稍处抖落了下慌乱。
李客寒以为李晏会呵斥制止他，没想到李晏只是愣了一下，原本平静的脸上，倏然掠过一抹凝重之色，眉头微蹙，眉宇间透出忧思之意，随即明眸一闪，说道：“我本该猜到。”
“兄长不反对？”
“前朝你没经历过，那个时候好男风的也不少，我也见怪不怪了。”李客寒感慨道：“我只怕，千将军是不喜欢你的吧。”
“嗯。”李客寒眼神些许失落，一贯温润如玉常带笑颜的脸上也抹上了一丝失落，他将那个不能称之为吻的吻的事情告诉了李晏，李晏摸了下下巴，笑道：“你确定不是因为这个吻你才心悦他的？”
“……”李昭没回答，因为他也不确定，排除那个吻他到也是挺喜欢和千寒相处的，说起心悦，他想起了一起泡汤池他的**之态，还有千寒眼睛还看不到时在妓院里脸红的模样，还有差点被那个花魁害死时他的确心急如焚，还有后来一切的一切，这个人都吸引着他。
“工部程侍郎做的不错。”李晏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
“皇兄是想……”
“嗯，提拔他为工部尚书。”李晏语气带着赞赏之意，接着说道：“他昨天来给我禀报，千府的祠堂要修好了。”
“怎么先修建的祠堂？”
“程尚书说千将军自己要求的，他大概建好祠堂就要离开京城了。”
“这么快。”
“你不知道？”
“无暄倒是找我给他家人做牌位，其他的不知道。”
“你待我这半个月，就是为了躲他？”
“嗯——”李客寒转过头去，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应道。
李晏虽然看不到李客寒的表情，但他火烧云一样的耳朵已经出卖了他。
“快回去吧，别在我这耗着了，明天我要去趟南轩山庄。”
“好，那我先走了。”
李客寒出了皇宫的侧门，交代了靖丑去取牌位送到千府，感叹自打苏星河受伤，白昀事无巨细的照顾他，身边就少了个护卫，倒不是说他需要人照顾，就是突然少了搭话的人怪不习惯的。他能看得出白昀喜欢苏星河，要不去找他聊聊，说不定还能交换下心得什么的，垂在一边的手不由微微一紧。
皇兄说找个人试试，找谁试啊，想着马车就到了闹市，听到了秦楼楚馆门外揽客的声音，他掀开帘子看了一眼，不光有女子，还有几个身形窈窕的小倌，他叫停了马车下来，只是站在街上那些风月女子和小倌就要上来拉他，那个小倌媚眼如丝的向那名女子眨了下，那名女子便松开了手。
“公子是第一次来吗？”小倌清丽的声音响起，看起来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模样，和宁易差不多，但身形话语等看起来已经很熟练了。
李客寒被小倌一贴上来就感觉浑身不对劲，想起了皇兄说要试试才知道，便忍住了往后撤的脚步，硬着头皮跟他进了青楼，老鸨看到他的锦罗玉织便知道他是个财主，立即开了个上房让小倌带他上了二楼。
李客寒随贵为王爷，但这种地方还是第一次来，他心里默念着这事要是让母妃知道了，好人家的姑娘不娶妻反而来这种地方怕是要把他的腿打断。
他找了个地方坐下，小倌就像往他身上蹭，他推了一下，小倌也顺势坐在他旁边。、
他抬了抬手，不知道该怎么办，想试也不知道怎么试，便开口问道：“我心悦一人，但不知道这是不是心悦之感，想来请教下。”
“哈哈哈哈哈哈。”小倌先是一愣，随即不受控制地笑了起来，半讽道：“您来这种地方怕是得不到答案了，对我来说这只是个糊口的营事，真心是真真不敢交付的，梨花姐姐前两年为了个穷书生给自己赎身，剩余不多的钱财全用来支持他科考了。”
“那后来呢？”
“穷书生没考上，转眼就把梨花姐又卖了。”
“……”
“所以公子您要真心没有，不过一夜**倒是要多少有多少。”小倌说完坐在了李客寒的腿上，双手揽着他的脖子，李客寒抬起了手想给他扒下来，看着小倌慢慢靠近的脸，心里默念试试。眼光一闪，眼前的人却变成了千无暄，千无暄配上这种动情的表情，让他有些心猿意马，脸烧得通红。
他又臆想起来，如果千无暄在动情又会是种什么模样呢？他想象了一下，鼻血差点出来，也起了反应，两个人嘴到嘴的距离最后只剩一指的时候，李客寒倏然站了起来，小倌也坐到了地上，李客寒掏出了一百两银子扔给了小倌便夺门而出。
他平复了下心情，坐到马车上，心脏怦怦跳，心里想着这太刺激了，不过应该是可以肯定他心悦千无暄了。随即吩咐车夫直奔千府，看看竣工了吗？到千府的时候，他看到有个年龄看着不大的男子抱着千无暄，有些激动，站老远都能听见他带着哭腔在说：“公子，真的是你！”
大家看了这个标题可能不懂什么意思，这是元代徐再思写的元曲，曲的意思是以前没喜欢过别人，喜欢你才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春天啦，希望大家都能遇到自己的折桂令春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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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折桂令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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