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客寒看到易轻梧还想继续追问,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问,易轻梧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说起来我们吃的饭也是药膳。”千无暄向厨子问道:“你有往饭菜里放药吗?”
“药?什么药?”厨子疑惑道。
“你做饭的时候没忘菜或菜里放丹参,或者沙参?”
厨子摇了摇头,显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千无暄沉思了一下,不知道厨子说的是不是实话,即便说谎,那只加丹参或沙参也并不会有什么影响。厨子突然说道:“倒是每天都会给老庄主熬黎芦甘草汤。”
“这黎芦甘草汤是什么?”李客寒问道。
“老庄主病倒后就一直咳嗽,胃也不太好,大夫开的药让他每天喝。”
“喝了半年?”
厨子也疑惑地摇了摇头,说道:“病来如山倒,病区如抽丝,喝了半年不好也是常有的,更何况老庄主年龄大了,但是……”厨子话锋一转说道:“即便人老了还有内力傍身,这样越喝越严重确实奇怪。”
“十八反。”付管家突然插嘴一道,众人醍醐灌顶。
“怪不得,我就说他怎么这么好心,日日送掺有丹参的糕点。”易轻梧攥紧拳头说道,也想上去帮宁易打人,被付管家拦住。
“可是已经有饭菜里的丹参或沙参了,为何还要送糕点?这不是暴露了自己吗?”李客寒问道。
“十八反虽说会有副作用,但不到一定数量是不致命的。”付管家咳嗽了几声继续气喘吁吁地说道:“之前半年大概是放得不多,所以我们一直没吃出来。”他看了眼宁易感叹道:“大概是因为长安回来,他们想尽快下手。”
“长安他……”易轻梧看着还在盛怒的宁易问道:“知道了会怎么处置三弟四弟?”
“怪不得老庄主临终前让他放过老三老四,看来他可能猜到了。”
“付管家,你怎么办?”易长宛问道。
付管家摆了摆手,感叹道:“我吃得药没老庄主多,但也受损严重,这把老骨头了,能跟着老庄主走也挺好。”
“白兄在就好了。”千无暄感叹一句。
“怎么你叫白昀这么亲密,叫我整天冷冰冰的。”李客寒不乐意道。
千无暄看了他一眼,皱了下眉头,不就是正常的称兄道弟,怎么就成亲密了?他不想跟李客寒争论说道:“那客寒可有什么办法救付管家?”
“这……”付管家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这千无暄怎么敢直呼堂堂靖王之字啊?
“在下无能为力。”李客寒从怀里掏出了一颗人参丸说道:“付老,这人参丸虽说不能完全治好你,但能让你舒服些。”
“使不得,使不得。”付管家推诿道:“老夫受之有愧。”
“你我也算是有过师徒之谊,就当在下孝敬你的。”李客寒眼看付管家还想拒绝便严厉地说道:“付老难不成是看不起本王?”
“不敢不敢。”付管家惶恐道:“那老夫就收下了。”
付管家刚说完,李客寒被千无暄往后一拽,差点摔倒,刚想回头问他干嘛,就听见破空的声音,看到易轻枫捂着胸口吐了口血,跪在他刚才站的地方,他刚才被宁易一掌拍到了墙上。
如果是以前,易长安肯定打不过他们两个,千算万算,没算到易衔山那个老东西会临死前将内力都渡给易长安,易轻枫腹诽道。
易轻桐过来扶起了他,看了眼付管家他们几个,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才知道为什么易衔山会去得这么快,说道:“我说你怎么这么好心,还让我给父亲送糕点。”
易轻枫瞪了他一眼,知道他这是想把自己摘出去,看了眼已经杀疯了的宁易在慢慢逼近他们,嗤笑一声说道:“你以为这个时候你还能全身而退吗?”
“有错就认,四弟,我们不能再错下去了。”
“你少在这给我说道貌岸然的话!”
“四弟!回头是岸啊!大哥大嫂已经死了,爹也死了,你怎么还不悔悟!”
宁易犹如晴天霹雳般,差点昏厥过去,以前只是猜测,现在被证实了,爹娘是被他们杀的,怔怔地上前,只想杀了杀父杀母仇人。
眼看宁易越走越近,易轻桐还抓着他,他受了伤想动都动不了,他这才反应过来,易轻桐这是想帮宁易弄死他,好给他留一命,他癫狂笑了起来,看了周围的人没一个上来帮忙的,连同自己的老婆因在照看已经被打晕的儿子没上前,他这也算是众叛亲离了,他明白就算自己认罪,宁易也不可能放过他,便深呼了一口气平静地说道:“你们以为我这就会束手就擒了?”
只见他拿出了一个骨笛,轻声吹了一下,身后的墙头上出现了几个蒙面人,几人向宁易扔了几只飞镖,同时攻了上去,阻挡了宁易的视线,千无暄和李客寒上去帮忙,剩余的黑衣人将易轻枫救走了。
千无暄看宁易还想上前去追即使拉住了他,宁易刚想发作,千无暄给他看了一个他接住的飞镖,圆环状边缘一圈都是锋利的刃的飞镖正是夜刹的独门暗器。
宁易醍醐灌顶地说道:“夜刹门?”
“那就是夜刹门的人?”李客寒问道,皇兄交代他的事,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看你四叔拿的那个骨笛上,也有夜刹门的标志。”千无暄说出了自己的猜想道:“要么是你四叔雇的人,要么你四叔就是夜刹门的首领。”
“我更倾向于后者,四叔是个守财奴,雇夜刹门的人价格昂贵,一天就几十两银子,他不舍得。”宁易想了想这些年的过往,怪不得朝廷的例银停了之后,培养护卫跟着停摆后,还能有源源不断的护卫卖给高官富户。四叔一家也整天穿金带银的,跟他们画风完全不同。
“四婶,你知道这些吗?”
孟瑶抱着儿子摇了摇头,向来都是易轻枫给她多少花多少,并不会具体问他钱哪来的。
宁易知道虽然四叔不靠谱,但娶的媳妇很踏实,爷爷给四叔找的这个媳妇,就是为了能管管他,看来也没什么用。
“三叔,当年四叔和你密谋杀我我听见了”易轻桐上来像辩驳几句,宁易先开口道:“你不用辩解,爷爷临终前让我留你们一命,这些年你一直保持沉默,也算是对我不错,所以不管你参没参与,我也不关心,以后你还是可以继续在轩辕山庄生活,但我会找人一直盯着你。至于四叔……”他看了眼李客寒说道:“我可以留他一命,但朝廷要剿灭夜刹门,抓捕首领,我已跟朝廷断绝往来保不了他,自求多福吧。”
宁易往前走了几步,众人还想求情,宁易停下脚步喊了一声:“谁敢再求情,滚出轩辕山庄,永不得回。”
千无暄还是第一次见宁易这么决绝的模样,有点不放心便跟了上去,只见宁易一回到易衔山的房间就坐到了地上,千无暄于心不忍,上前蹲下抱住了他,他便开始崩溃的嚎啕大哭。
“千寒,你说如果我这次没下山,爷爷会不会就没事了。”
“如果我从小好好练功会不会就没事了。”
千无暄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是摸了摸他的头,李客寒进来后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宁易现在的情况,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宁易哭累了便睡了过去,已经天黑了,易轻梧来问了他们需不需要晚饭。千无暄将他放到了床上,转了转被压酸的肩膀,李客寒也贴心的给他捏了捏肩膀,千无暄倒是很受用,还发出了舒服的声音,听的李客寒一阵心毛毛的。千无暄也感到了李客寒手上一滞问道:“累了就别弄了。”
“没……就是想到了一点事。”
“……”
李客寒没听到预料中的询问问道:“你怎么不问我什么事?”
“你想说就说,我不逼你。”
李客寒叹了口气,笑道:“你就不觉得宁易对你的感情不太一样?”
千无暄眼睛定格在一处烛火上,思绪了一番说道:“有吧,毕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也救了他。”
“我不是说感激。”
“那还能是什么?你到底想说啥?”千无暄疑问道。
“算了。”李客寒拍了下千无暄的头,没指望他能开窍。
“夜刹门的消息你传回去了吗?”
“传回去了,不日皇兄便会派人来保护轩辕山庄,抓捕易轻枫。”
吃了晚饭后,两个人就睡了,第二天一早醒来后,几天他们就没再见过宁易,听付管家说,因为新庄主上任,所以有很多事要做,还要去见各大门派掌门。
“那易老庄主的后事?”
“暂时还不能说,遗体也会一直在冰室保存,等过了这段时间再举行葬礼。”
千无暄点点头,这样确实比较保险,只是苦了宁易想尽孝的心,更何况他还年轻,也不会脸不红的扯谎,去见各大门派掌门的时候别怯场最好。
本来没有了他们的事,该下山的,但李客寒和千无暄就这么住了下来。
“我知道你不是贪吃享乐的人,所以还不走你是有什么目的?”李客寒放下手里的话本,笑道。
千无暄也翻着手里的话本,这些都是宁易这么多年到处收集的,他头也没抬,笑着反驳道:“我怎么不是贪吃享乐的人啊。”
轩辕山庄的人倒也欢迎他们,毕竟帮了轩辕山庄很多,多两张嘴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宁易也乐意让他们住下去,只是最近太忙,没空去找他俩。
住了大概七八天,每天白天他都闭门不出,睡一整天,李客寒也不打扰他。晚上就去守在宁易房间外边,他坐在一根粗树枝上,习惯性地摸了摸腰间,发现酒壶不见了,刚叹了口气,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笑道:“又偷喝酒?”
“你怎么来了?又偷我酒壶?”千无暄看着李客寒手里的酒壶无奈道。
“起夜发现你不在来找找你,猜也知道你在这。”李客寒纵身一跳,到了千无暄旁边坐下,将手里的酒壶递给千无暄说道:“知道你忍不住,给你换了药酒。”
千无暄接过喝了一口,李客寒开口问道:“你这两天天天晚上出来守着,是查到什么了吗?”
千无暄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就是直觉,我们之前在边关也是,哪怕敌人退兵也要绷紧了再守几天,怕被打个回马枪。”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骚动,只见易轻桐独自一人进了宁易的房间,自打易轻枫被夜刹门的人救走后,宁易遵守易衔山的遗嘱便留了易轻桐一命,不知道他今天来干嘛。
千无暄跳下了树,李客寒跟在后边,两人在门口偷听道。
“千寒,进来吧。”现在多了六十年内力的宁易已经不同往日而语,从千无暄到了门口的瞬间就感觉到了。
千无暄和李客寒推门进去,只见两个人坐在太师椅上,看着一个账本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俩可信吗?”易轻桐问道。
“可信。”
“那你们这么晚来庄主院子里干嘛?”易轻桐质问道。
“担心他的安全。”千无暄直言道:“怕易轻枫来偷袭。”
“那你们俩怎么回事?”李客寒反问道:“前几天不还拳脚相向吗?”
“我知道三叔不是什么好人,我们这次是利益交换。”宁易面无表情地坦白道:“他提供情报,我放他全家一命。”
易轻桐没想到宁易会这么直白,面露诧异之色,随即开口道:“轻枫组建夜刹门之事我知之甚少,但每次向朝廷买卖护卫,他总会消失一段时间,我让手下在他屋子里偷到了一个账本。”他指了下桌子上的账本继续说道:“上边有写和文适仁的经济往来,和记载在城市各地人牙子那儿买的小孩,用来培养护卫。我如果没看错,靖王的护卫也是轩辕山庄培养的。”
“原来真的是易轻枫和文适仁合作,杀了不少朝廷命官。”李客寒感叹道。
“难怪轩辕山庄断了资金来源后还能不停的给朝廷提供护卫,文适仁死后易轻枫的资金也断了,难怪他看宁易回来要着急动手。”
话音刚落,猛然一阵风将屋子里蜡烛全部吹灭,千无暄,李客寒和易轻桐都担心地站了起来,一个蒙面人从房梁冲着宁易便刺了上去,只是现在单挑没人打得过宁易,宁易一手握住了蒙面人的手腕,一手按在了蒙面人的脑袋上,而宁易自始至终都没离开太师椅。
宁易眼看他要自尽,放开了蒙面人的脑袋,点住了他的穴道,顺手拉下了蒙面的黑纱,惊讶道:“洛竹?”
洛竹是易轻枫买来的男童,和宁易差不多大,也是轩辕山庄弟子,小时候还经常一起练功。后来人就不见了,原来也被易轻枫扔进那个养蛊的大山谷,变成了一个无情的杀手。
“公子,不,庄主。”洛竹看到宁易有些心虚说道:“望庄主赐死。”
宁易对洛竹还是有些师门之情,因为洛竹刚来的时候营养不良,整个人都显得弱小无辜,他在山庄里称王称霸惯了,看有人欺负一个漂亮的小男孩自然是心中不悦,把他们都打跑后,洛竹就成了他的小跟班,直到有一天洛竹消失了,爷爷说被易轻枫收做了关门弟子,他小时候还去易轻桐的院子里找,结果当然是没找到。易轻桐打发他说下山历练了,他小孩子心性,没几天再见过便不想了,没想到再见到竟是刺杀他。
“说,易轻枫在哪,饶你一命。”
“门主那高手如云,你们去了也是送死,不如守好还能留一命……”
“洛竹!”宁易吼了一声,还念着昔日情分。
“望庄主赐死。”
“好,本庄主成全你。”宁易气得站起来就想上前给洛竹一掌,让千无暄拦下说道:“洛竹刚才刺杀你时停顿了一下,他虽然杀不了你也能伤到你,所以他既不想杀你又一心求死,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宁易越过千无暄看向他,洛竹低头不语,李客寒盯着洛竹的耳后有些发黑问道:“你是不是中毒了?”
众人诧异地看向洛竹,洛竹有些尴尬,宁易肯定地问道:“你们是不是服了毒,不停易轻枫的话便只能等死?”
洛竹没说话相当于默认,宁易心里也好受了些,蹲在洛竹面前问道:“什么毒告诉我,说不定能救你们。”
“告诉你们也没用,七日散,每七天便要服用一次解药,否则便会死,除非有百草丸……”
“我们有啊。”千无暄说道,洛竹还没说完便愣在了原地,直勾勾地看着千无暄,后者问道:“你们有多少人?百草丸很少,我们也只有几颗,怕不够你们用的。”
“不……用,溶,溶进水里每个人喝一点就可以。”洛竹愣愣地说道:“你们怎么会有百草丹?你们是百草谷的人?”
“不是。”千无暄看了眼李客寒,为了苏神医他们能继续隐居下去说道:“偶然得到过几颗百草丸而已。”
千无暄也没和李客寒商量,给他要了几颗百草丸,溶进水里倒进一个葫芦里,倒了一小杯给了洛竹问道:“你们多少人?”
“一百一十二。”宁易接过水杯给洛竹灌了下去,解开了他的穴道,说道:“我怕有变故,所以封了你丹田的穴道,抓到易轻枫之前,你跟着本庄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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