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散去，朝臣们三三两两结伴离开仪元殿，前去当值。
只是面色看起来都不是太好看。
有朝臣和身边的同伴窃窃私语:“京城最近真是不太平，连刺杀这种事都能发生，你我日后出门归家可得小心一点儿。”
另一位大人忧心忡忡：“那是自然，家中也要叮嘱一下，紧守门户。”
景晏耳力极佳，闻言不禁抬眼看向自己身旁的人，调侃道：“于统领，看来你昨晚未能抓到刺客一事，让朝中的大人们很是担心哪。”
“是臣的失职。”于钦武脸上有些挂不住，很快又肃整脸色，“不过臣定会抓住凶手，不让陛下和五皇子失望。”
景晏摆摆手，不置可否：“这事倒不着急，不过有一件事还需要你帮我个忙。”
因着昨夜遇刺一事，也为了引出卫麟书的下一步行动，林端今日并未去上值，而是在家中修养身体。
本以为除了顾怀安不会有人上门，没想到午时，于钦武竟带着一位衣着贵重的公子前来探望。
景晏言笑晏晏，关心地询问林端：“林探花，伤势如何?”
虽然与眼前之人甚少交往，但林端还是很快就认出了他就是当今的五皇子，只是正欲行礼时，却被景晏一把拦住。
“林探花不必多礼，我此次来，是有些话想问你。”
林端心中不可避免地升起警惕，回话却无可指摘：“五皇子有什么话，臣必定知无不言。”
景晏看了一眼于钦武，于钦武会意，将一支染血的残箭放在桌上。
林端一眼认出，这便是昨晚刺杀自己的那支箭，箭尖还勾着自己破烂衣衫的丝线。
景晏笑吟吟地开口：“林探花，那你能否告诉我，凶手是谁啊?”
林端的心提了起来，于钦武的声音又随之响起。
“林探花，昨晚我将此箭拿回宫中令太医查看，太医发现，这箭上淬了令人必死无疑的剧毒，这样看来，刺杀你的人必定是对你有深仇大恨。”
林端面色苍白地听着于钦武的话，一双眼眸却并未失去光彩，景晏在旁观察着他的神色，心下暗赞。
于钦武继续说道：“能想出这种阴毒法子刺杀你的人，想必你心中对这人是谁也已有猜测。”
“你莫不是想着要凭一己之力和这样的人抗衡?”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林端也明白了他们的来意。
景晏接过话接着道：“林探花你是聪明人，只是仇人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凭你的力量，还是太弱了。”
他的眼神扫过林端的心口：“昨夜过来的太医恰好是我的人，他不会说出你未受伤的实情，你搬到我府中去住，你的仇人只会以为是我救了你。”
“这样一来，他对你的防备现在不会加深，你想做什么事情也会更留有余地，不是吗？”
景晏言辞恳切，言语之中仿佛全然是在为林端考虑，很符合人们对他谦恭有礼的印象。
他从前也是这样看五皇子的，然而现在看来……林端的后背无端升起一股凉意。
京城之中果然是卧虎藏龙，人人皆不能以表面来判断。
“好。”他回过神，将杯中茶敬向对面的景晏，“就听五皇子的。”
郁良夜还不知道林端要搬家的事情，她此刻正陪在顾怀玉身边，帮她挑选首饰。
顾怀玉拈起一对赤金缠珍珠坠子放在耳旁，比划着让郁良夜看：“这对怎么样?”
“好看。”郁良夜不吝夸奖，语气很是真诚，“这个真好看。”
顾怀玉有心想逗她，放下手中的坠子又拿起另外一对錾花墨玉耳坠放在耳边：“那这个呢？”
郁良夜的眼神亮晶晶的，忙不迭地冲顾怀玉点头：“这个更好看。”
“扑哧——”
顾怀玉被郁良夜的眼神逗得想笑，只是还没出声，就听见店门外传来一声女子的嘲笑声。
“哪里来的土包子，还有模有样地评价起珍宝阁的东西来了，真是笑死人了！”
这声音来得突然，郁良夜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人在说谁，顾怀玉已经放下了手中的坠子，目光不善地看向了门口的来者。
“赵湘?”顾怀玉有些意外在这个地方看见她，“你怎么会在这儿?”
赵湘不屑地扫了郁良夜一眼，随后才回答顾怀玉的话：“她这样的乡巴佬都能在这儿，我凭什么不能来啊?”
她趾高气昂地走进店中，看向方才顾怀玉试的两副耳坠子，冲一旁侯着的掌柜扬了扬下巴：“这两个，包起来。”
“这……”掌柜的先看了看顾怀玉的脸色，见她并无意与人相争，这才微笑着应下来，“是。”
赵湘得意地看着顾怀玉，似是在炫耀自己抢走了方才她看中的耳环。
顾怀玉看着她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一时有些无言。
郁良夜还没有见过京中小姐这么明目张胆地抢别人的东西，也是一脸诧异地看着赵湘。
然而赵湘却浑不在意。
这样的人头脑简单，总有一日会大祸临头。
顾怀玉看得清楚，不愿再与这样的人过多纠缠，拉起郁良夜的手准备去看自己事先定制好的头面。
但赵湘却不想这么轻易地就让顾怀玉和郁良夜离开。
她上前一步，挡在顾怀玉身前，娇笑着开口:“许久不见，别着急走呀。”
顾怀玉对自己身旁侍候的丫鬟使了个眼色，才看向赵湘，不急不缓道：“你姑姑离世不过短短几日的时间，你就有心情出来逛珍宝阁，她可真是没白疼你这个侄女啊。”
没想到顾怀玉突然提起这件事，赵湘的脸白了一瞬，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
她抚着自己的肚子，状似无意实则骄傲开口道：“姑姑离世我自然是伤心的，不过她在天之灵保佑着我，如今腹中有了将军的骨肉，姑姑也会为我高兴的。”
怪不得今天比平常还要讨厌。
顾怀玉实在不愿意再和她多说，吩咐掌柜的将自己之前定制的头面拿出来之后，便不再开口，只和郁良夜坐在一起品茶。
被这样忽视，赵湘的脸色气得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郁良夜看得担心，附在顾怀玉耳边悄悄开口：“她会不会气出事情来?”
顾怀玉瞥了赵湘一眼，轻声安抚郁良夜道：“没事的，我已经派人去卫府通知了卫夫人，会有人把她带走的。”
“卫府?”
郁良夜想起自己那晚孤身被掳到卫府的经历，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顾怀玉还记得之前顾怀安叮嘱自己的那些话，拍了拍郁良夜的手背，轻声道：“放心，卫家来人时你只管躲到我身后，若你实在怕被卫家的人看见，珍宝阁也有供人休息的雅间，你大可进去躲一躲。”
郁良夜提起的心这才稍稍放下:“谢谢顾姐姐。”
掌柜的这会儿已经将顾怀玉先前定制的头面拿了出来，是一套十二件的烧蓝嵌宝石珍珠头面，以名贵的珍珠、玉石为饰，其间又点缀流苏，摇曳生姿，工艺繁复，令人惊叹。
更兼之此刻日光照耀下，这套首饰光华流转，熠熠生辉，愈发让人心生喜爱，吸引了店内所有人的目光。
顾怀玉和郁良夜的交谈因为这套头面的出现停了下来，就连还在生气的赵湘，目光也不由自主落在了这套首饰上面。
掌柜的心中自豪不已，为顾怀玉一一介绍起首饰的精致工艺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他说得越多，赵湘眼中的嫉恨之色就变得越浓。
凭什么！
她从前就比不上顾怀玉、韩良工，虽然现在如愿嫁给了卫麟书，可韩良工是卫麟书的正妻，顾怀玉也要嫁给四皇子做正妻，就只有她，是一个妾！
凭什么她们的地位始终都能凌驾在自己之上!
就连出嫁的首饰，都是这么名贵难求之物!
赵湘越想越气，一把甩开了身旁丫鬟搀着她的手，走到顾怀玉身边，随手拿起其中的一支发簪把玩。
“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出声打断了珍宝阁掌柜滔滔不绝的介绍，鄙夷道，“就这货色，看起来也不怎么样，还比不上我家中的首饰。”
“呵。”
这回是顾怀玉的轻笑，她没去看赵湘的脸色，只是转头对郁良夜道：“古有猫头鹰为争腐鼠，恐吓凤凰，殊不知它才是真正的目光短浅，凤凰才是确实高洁，不欲与它进行无谓之争。”
顾怀玉语重心长地叮嘱郁良夜道：“以后你也要记得，要做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的凤凰，不要做愚蠢狭隘的猫头鹰。”
顾怀玉边说边扫了赵湘一眼，郁良夜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忍不住捂着嘴笑出声来。
“你们!”
赵湘再蠢也知道她们是在笑自己，虽然听不懂顾怀玉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也不可避免地恼羞成怒，下意识地就想将自己手中的簪子朝郁良夜脸上划去。
她动不了顾怀玉，还动不了这个看起来就没见过世面的丫头吗！
“你敢!”
顾怀玉的反应极快，一把将郁良夜拉到自己身后，就连跟着她的丫鬟，也极为迅速地制住了赵湘，将簪子从她手中夺了过来。
“良夜，你先去雅间躲一躲，这里交给我来处置。”
顾怀玉已经看见了店外卫家的车马，低声提醒了她一句。
郁良夜实在是不愿意和卫家的任何人再有接触，听话地点点头，转身闪到了雅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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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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