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懿礼的家离江老板不远,车程半小时内,顺路他们又去了趟超市买了些食材,按照江秋屿“不挑食”的说法,虽说许懿礼不太相信,但在蔬菜区问了江秋屿今天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江秋屿看着眼前的绿油油眼里一阵发晕,随手指了指西兰花:“这个吧。”
许教授挑了两颗西兰花,又问道“想吃鱼还是鸡肉?”
“鱼吧。”
“清蒸?”
“好呀!”江秋屿略带欣喜的答道。
许懿礼轻笑了一下,在水产品区域挑了鲈鱼,又买了些虾仁和鸡翅。顺路买了水果和凉菜,这才往收款处走,推车路过零食区,思索了一下,又拿了果冻和薯片。
出了超市,江秋屿看着许懿礼手上的两大袋子,正想去接“我拿吧。”
许懿礼轻侧了下身,回道“不用,我来拿,没多沉。”
到了楼下,许懿礼拿着购物袋在前面引路,江秋屿捧着花在后面跟着。这个场面,如果有第三人在场,就能看出有一种,家长里短的和谐。
到家后,许懿礼在厨房收拾,看着一旁正在挽袖子跃跃欲试想帮忙的江秋屿,不由得轻笑。
“书房有一个花瓶,空的,帮我把捧花拾掇一下吧。”
说这话的时候,许懿礼手上动作不停,下巴朝书房位置歪了一下,语调也透出在家时的随意,落在江秋屿耳里,倒别有一种感觉,怎么说呢,有家的感觉。
进到书房,许懿礼的书房有两张桌子,一排书架,书架下是储物柜,很简洁的风格。看到办公桌上躺了一本书,正是那天拍的《存在与虚无》,拿起书翻了一下,打开了书签夹着的内页,内页上有许懿礼写的批注,字体为苍劲有力的行楷。
“山不让川,穿不辞盈”
高山不排斥每一粒微笑的尘埃,所以才令人仰望,江河湖海不抛弃细流所以才奔涌浩荡。
轻柔摩挲着这一行字,想来是用钢笔写撰写,甚至还有淡淡墨香。看着书旁的墨水瓶,江秋屿这么想着。
放下书,拿起桌上的瓷瓶,正是照片里恰巧入镜的那个。
猜对了,是个花瓶。
“许教授,是这个花瓶吗?”江秋屿从书房探头出来,举着花瓶朝许懿礼问道。
“是这个,拿过来我冲一下,很久没用,里边儿估计落了不少灰。”
“好。”
许懿礼接过花瓶,冲洗一番后,把瓶身擦干,递给江秋屿。
江秋屿捧着接好水的花瓶坐到起居室的餐桌旁,开始修剪花枝。白天送花的时候,花枝已经是剪好的,但花瓶有些矮,为了更好看,还是要再捯饬一下,根据瓶身大小调整花枝长度。
江秋屿抱着拾掇好的花艺瓶放回办公桌,转身回了厨房开始挽袖子打算打打下手,许懿礼正给把鱼放进锅里,依旧头也不抬:“起居室的购物袋里有薯片和果冻,饿的话先垫垫。”
好像在哄孩子。
江秋屿满心吐槽。
但也看出许懿礼不想让他在厨房忙活,但秉着来者是客,不能放肆的理念,礼貌问了碗筷在哪,拿着碗筷去餐桌摆好,这才心安理得的去客厅拿果冻嗦。
作为一个有点礼貌但不多的客人,江秋屿还是回了厨房,站在厨房边抱着果冻“监工”。许懿礼眼看着天已经暗了下来,千家灯火也已经亮了起来,不禁开始加快速度。
许懿礼在做饭时很喜欢询问江秋屿的意见,比如问他吃不吃葱,喜欢火候大一点的虾仁还是小一点的,要不要辣等等,而许老板的回答无一例外,都是“听你的”。
这样来回了几次,许懿礼无奈终于放下铲子,转过身笑道:“不要听我的。”
江秋屿捧着果冻靠在一旁,轻笑说:“可是我一直秉持着一个原则,不会做饭的人没资格提要求,给什么吃什么。”
他听后愣了一会,笑着叹了口气,微抬了下巴,很认真地反驳他追求最大限度和平的话语。
“我不赞同,我邀请你来我家做饭给你吃,当然要依照你的喜好来,也只有你才有资格提要求。”
江秋屿听完,立在那里都没有动,唯独眨了眨眼睛,笑容更甚。
“别放生葱,不要辣。”
又看着切好的一盘西红柿:“多点糖。”
菜单终于变成了真正符合江秋屿的口味,而除了侍弄花瓶的职务,江老板又给自己找了个端菜跑腿的工作。通常是许懿礼刚把菜盛了盘,江秋屿立马伸手,将冒着热气的菜端到桌上,积极主动,表现良好。但不会做饭的他难免有预估不准的时候,比如刚端起清蒸鲈鱼转身迈了两步,就被许懿礼连声喊住。
“哎,回来回来,还没淋油。”
菜全部上桌,江秋屿又自告奋勇下厨,切了盘水果摆上。
江秋屿拿起了筷子,伸到半空中的时候似有片刻迟疑,随后,筷子头转了个方向,落在了那盘绿油油的西兰花上。
许懿礼看江秋屿吃了西兰花,便问:“怎么样?好吃吗?”
江秋屿不知道该照实说不爱吃蔬菜还是评价调味正好,但总归都是要夸的。
“好吃,咸淡适宜,火候正好。”
对面的许懿礼听完就拄着脑袋笑,要不是江秋屿下筷时的动作,他说不定就信了这顺嘴的夸奖。
换个边儿,江秋屿尝了两口鱼和虾仁,竟然比他想得还好吃。
“虽然看你做饭就觉得是个老手,但是没想到你做得这么好。”他又夹了个虾仁放到嘴里,唇齿间都硬着一股很特别的香味儿,“哎这也太好吃了。”
许懿礼听到这才算放心了下来,也夹一口尝了尝。做菜的时候听到江秋屿说他是南方人,吃得清淡,所以做这两样的时候,他搁的佐料比平时都要少一些,临时发挥,不知道会不会合江秋屿的胃口。
“你的眼镜多少度?”江秋屿突然问。
“啊?”许懿礼愣了一下才回答。他今天没戴眼镜,抬起左手,指了指左边眼睛,“左眼100度,”又挪了挪手,指了指右边,“右眼150度。”
“哦怪不得,我见你这几次,就那次讲座戴了眼镜。”江秋屿扒了一口米饭,含糊说着。
两个人边吃着边说着,又聊起邓承宇。
“承宇和我是高中同学,他的性格你也看到了,豪放不羁,跟我截然不同,但缘分真是个妙不可言的存在对吗,我们俩关系出奇的好,甚至到了大学不同专业,我俩的关系更甚。后来他去考了律师证,去了律所,关系也依旧。”
许懿礼始终认为高中的友谊最特别,在无限逼近高考的日子,繁重的课业和早出晚归两点一线的生活,赋予了那些友谊犹如吊桥效应般的效果,艰难而辛苦的日子里,同桌递给你的糖可能格外甜,冗长的令人困倦的早自习,抬眼发现班主任的身影在门口若隐若现,既不是差生也算不上学霸,但各有各的梦想,班会课主题是理想大学,他瞥了你一眼,认真写上了同城的一本,说着苟富贵勿相忘。
“那他结婚了吗?”
“目前还没有,他和我都是单身,但单身的理由各有不同,他是个纯粹的享乐主义派系,结婚对他来讲,可能是个枷锁,是个镣铐。”许懿礼拿公筷夹了一块鱼,把刺挑好放进江秋屿碗中。
“那你呢?为什么单身?”江秋屿看着碗中的鱼,问道。
一个风度翩翩,又克守礼己的男人,该是许多女孩儿倾慕的对象。
“因为我喜欢男人。”许懿礼抬头,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的眼睛。
江秋屿的脑海里有一瞬的空白,像是正正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浪头拍了个满脸,思想都被水淹了,他一时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逃避。他看着许懿礼的眼睛,依然挂着淡笑,带着平静又狡黠的眼睛。
江秋屿短暂愣神了一会儿,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喜欢男人就要单身吗?”
“不是,一生能找一个爱人相伴,实属不易,或许是我刚刚那句话没有说完,我的意思是,不想限定爱情,但爱情需要缘分。”
“和男人谈恋爱,很辛苦的。”江秋屿把那块鱼放进自己嘴中,口齿留香,回味无穷。
“为什么这么说?”这次轮到许懿礼惊讶了。
很少有人在得知一个人是同性恋的时候,第一句话是同性恋很辛苦。他看着江秋屿,活得太洒脱。而他始终相信,一切性格、思想的形成都与一个人看到的、经历的有关,无论所见所历是喜是痛。
“因为我曾经辛苦过。”江秋屿咽下口中的食物,开口笑道。
后来的许懿礼想,若是他再年轻一些、不管不顾一些,亦或是,他自己若是没那么多顾虑,在江秋屿这个回答抛出来之后,他一定会说一句,“我喜欢你。”如果这样的话,那一夜大概便不仅仅是个他们共进晚餐的雨夜,而是衾影不问醒梦时。
许懿礼一咧嘴,笑了,他拖着长音说:“啊,这样。”
都是有分寸的人,一点猜测,万不可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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