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狩猎”开始
翌日晌午。
再无人打扰，凤烛年难得的睡到了日上三竿。起来后，她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的，拉着乌竹换了套华美艳丽的红装，一改往日的慵懒将自己打扮的明艳又大气，还心情颇佳的在铜镜前美美的转了个圈，才带着乌竹往马场方向走去。
本就明艳的样貌搭配上娇艳似火色的衣装，宛如冬日里那一抹眩目的日光，美得让人无法移开目光。一路走来不知都勾去了多少少年的芳心。
萧凤暄来到场中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凤烛年骄傲的仿佛小凤凰一般，从众人之间昂首向着马场走来，身后是乌竹亦步亦趋的默默跟随，趁着众人都没注意到她的间隙，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马场周边的地势地形。
而那些被凤烛年美貌震撼到的男子，则是将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凤烛年身上，甚至下意识的让开道路，供其通行。
凤烛年一路上都在用好奇又兴奋的目光打量着周围的景物，偶尔露出的小心翼翼更像是被抓包时，刻意掩饰尴尬的傲娇行径，几乎是将“涉事未深的小女子”姿态表现的淋漓极致。
只可惜，萧凤暄现下却是丝毫没有心情去欣赏她为迷惑众人而故作出来的姿态。目光所及，皆是被她的美色所吸引而看直了眼的男子，甚至有人不禁暗自吞咽口水的样子都落入了他的眼中。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愤怒，一张俊脸骤然间阴沉下来。
脑海里仿佛有两个声音正在交战。一个声音叫嚣着想让他立刻上前，将人带走，藏起来，隔绝世人的目光。而另一个则是苦心规劝，尽管也满腹委屈，却依旧克制着，不让他做出伤害她的举动出来。
就在萧凤暄跟自己天人交战之际，余光里看见了凤烛年将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萧凤暄有些意外，讷讷的抬眼对上了她那灿若朝霞的目光。就见凤烛年应着日光朝自己露出一个明媚如冬日暖阳般的笑容，顿时驱散了他周身不自觉生出的煞气。
那一瞬，仿佛阳光照入心房，那些个因嫉妒而升起的阴暗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温柔缱绻。
他也回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只是眼中的湿漉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压抑下去。
萧凤暄自己也不甚明白，为何极擅隐忍的他，此时会压抑不住情绪让委屈泄了出来。只隐约的知道在那人将注意放在他身上时，心底的委屈向潮水般将他的所有隐忍与理智都淹没殆尽了。
大抵是委屈的久了吧。
凤烛年在看见他湿漉的眼睛时有一瞬的怔愣，随即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是谁欺负他了？
不然她无法理解昨日还好端端的人，为何今日会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望着自己，活像一只受了欺负想要告状却又不想给主人带来麻烦，而选择独自隐忍的幼犬，可怜极了。
她将视线落在了马阳煦身上，又转移到马安和那边，逡巡良久也想不通究竟是谁，敢给他一个世子委屈受。但……对凤烛年来说无论是谁都无所谓，只要敢欺负她家凤暄，哪怕是皇帝她也断不会让其好过的。
遂侧身，在乌竹耳边吩咐了什么后，再转头回给萧凤暄一个安抚的眼神。
萧凤暄带着水雾的眸子在看见她变了脸色后，微不可查的亮了一瞬。而这一幕，也自然落入了站在不远处的马阳煦眼中，却是晦暗了神色。
凤烛年此时还不知道午前发生在射箭场上的事情。萧凤暄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这高手如云的北疆之地，一举击垮了所有同他上场比赛的才俊。哪怕是他马阳煦亲自下场上阵，也没能胜过这个看似柔弱的小世子。
他也是直到这时才惊觉，萧凤暄并不似他所想象的那般被娇养、一事无成的过完这整整七年。相反，他或许比那些被保护在藩王羽翼下的小世子们，得到了更多更好的教育与训练。想到这些，目光不由得落在了凤烛年身上。
是他这救命恩人有着超凡的绝见？还是世子的天赋使然？
脑海里不禁又回忆起昨日，萧凤暄与一众人比试摔跤的样子，心中隐隐不安起来。
他是不是选择错了？
若是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世子能有如此实力，应当也不会冒险与三王子结盟。
可……现下鞑靼的铁骑应当已经如约抵达了附近，箭在弦上再也由不得他做出选择，哪怕是错，也只能一错下去了。
“最后不还是要看，谁是赢家吗？”马阳煦心中暗忖：“哪怕世子再是能力非凡，如今也不过是位不敢立于人前的早死之人。他所要走的，是一条比其他藩王还要艰难曲折的道路，而那天命也未必会选择于他，自已又何必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未来赌上所有呢？自己明明就已经没有赌上全部的资本了。”
想过这些，不安的心逐渐平静下来。对萧凤暄，也在没有了一开始的愧疚，反是站在了对立的立场上对其升起警惕与戒心。
“今日凑巧，老夫这小村里迎来老夫的挚友与贵客，自是要尽地主之宜，令宾主尽欢才是。”马阳煦突然在人群中朗声来了这么一句，众人皆停下手上的事情，将目光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马阳煦自是昂胸，一副大家主的样子，来到马场中央，对着众人笑颜道：“诸位，世子殿下与其救命恩人凤阁主皆是第一次来我这北疆，诸位觉得，我等是不是也该邀请他们一同参加这次狩猎，让客人们也看看我北疆儿郎的英姿与勇气？”
他言辞间满是热情，令本就好客的北疆众人愈加的皆口应和着。
目光落在柔美的凤烛年时，马阳煦一反平日里的不屑，表情和煦又热情的邀请道：“凤阁主一路护送世子至此，想必也并非柔弱不谙武学的后宅闺秀。不知是否有兴趣参与我们这一年一度的冬猎？让我等也见识见识江月阁主的英姿如何。”
闻言，凤烛年的眉角不由自主的挑了挑，面上却是没有因他这话展露出任何不妥当的神情。一旁的郗嫱在她身后，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对她汇报了早间发生在射箭场上的事情，揣测道：“恐怕是这老家伙觉得丢脸，想借此机会给您个下马威来挽回些许颜面吧。”
凤烛年却并不这样认为，只不过……她的唇角露出些许冷笑，暗道：“他就算知道了她的身份，又能奈她如何？不过是个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个脑子的蠢货，到还不至于劳她浪费心力。”嘴上却维持着自己柔弱美人的人设，温和回应着方才的邀请。
“老将军取笑了，小女子乃一弱质女流，怎懂狩猎骑射之道。若是下了场，恐是会扫了大伙儿的兴致。”她一副为难的样子，想了想又提议道：“世子惯来喜爱骑马射箭，碍着隐居之地多有简陋，一直没能寻到机会练练手，不如今日就让世子殿下下场试试如何？狩猎不成也能同老将军多学习学习。”
她一番话说的巧妙，直将马阳煦还想再劝的话给堵了个干净。
想到蜀中“简陋”的隐居之处，萧凤暄和一众江月阁人一时间都有些无语望天。
的确，以蜀中多山的地势，很少有似北疆这样宽广的马场。但凤烛年决心想要办到的事情，哪怕是再过艰难也依旧可以在群山之中为他单独开辟出一小片马场出来。而狩猎，那便更不用多说了，那可是珍贵的获取食材的机会，甚至在蜀中时，每日午后有两个时辰，萧凤暄不是在同乌竹学武习器，就是在山林里筹备食材。
若只但论狩猎的技巧，凤烛年敢说哪怕是经验最老道的猎人，也不及她家萧凤暄半分厉害。
是以此话一出，江月阁众人瞬间绷紧面庞忍住笑意，准备看一出好戏。也只有不明其厉的梁左铭与马阳煦，才会各怀心思的暗松了一口气，各自思考起各自的考量来。
梁左铭毫不犹豫的赞同道：“凤阁主这主意好啊！”不禁回忆起从前，王府还未出事时感慨万千道：“想当初在王府时，殿下的马术和狩猎可是王爷亲传的，每逢春猎，殿下总能独占鳌头。这些年来每每想起，老夫都……唉不说了！今次恰逢冬猎，借马兄的场子，让臣等再见识见识殿下英姿如何！”
一侧的马阳煦却是显得有些犹豫，他目露警惕的看了看凤烛年，又将目光落在梁左铭身上。见她们皆一副兴奋期待的样子，心底的不安就愈发强烈。
正想拒绝时，他的养子马安和牵着爱驹追风来到他身前，开口支持道：“父亲，就让世子试试吧。先不论胜败如何，我北疆一众儿郎岂会是那等畏阵之人？”说着将自己的爱驹牵至萧凤暄面前，挑衅道：“世子可敢乘我这北疆的野马狩猎？”
萧凤暄微一挑眉，对上了马安和那似笑非笑的瞳孔，不自觉的轻眨了下眼睛。
他这爱驹追风，是一匹桀骜难驯的野马。除了救下它的马安和，平日里就连马阳煦也不曾将它驯服过。现如今他将这样一匹野马牵至萧凤暄面前，还邀请他乘骑，在旁人眼里分明是想要落世子面子，才来了这么一手。
只萧凤暄嗤笑一声，接过他手中的缰绳，一个翻身，动作利落的跃上了马背。拱手对马安和温和一礼道：“多谢安和兄借爱驹一骑，本世子定不负安和兄好意。”说完也不等他有什么回答，转身骑着追风去一旁练马去了。
马阳煦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禁眉头一挑。他这养子的爱驹是何脾性，他可太清楚了。然而就方才行远的那几步，虽也能看见追风有些难以操控，却都很快的被萧凤暄应对过去了。只单单的驯马技术来说，竟是除养子马安和外，无人能与之匹敌！
“安和，你将爱驹借给世子……自己不打算下场了是吗？”他本想问他是不是有所筹谋，可话至唇边又打了个转，问起他今日是不是不打算下场狩猎了。
马安和就像是没听出来他言语中的试探，对他养父露出来一个纯净不带半分算计的笑容，朗声回道：“回父亲，孩儿不下场了。母亲想让大哥在世子殿下面前多表现表现，孩儿就替父亲母亲在这边招待贵客们了。”
见马阳煦神色晦暗下来，他又连忙压低声音，与其解释道：“父亲放心，有追风在，世子离不开您的视线。”
马阳煦惊诧的猛然抬起头，却是对上了一双无害且恭敬的眸光。
“父亲，孩儿就先去宾客那边招待了。”说完马安和便神色如常的跨步离开。擦身而过时，马阳煦伸手拍在了他的肩上，压低声音温和说道：“难为你了，安和放心，今日过后为父定会给你安排一个锦绣前程。”
马安和回他一个干净顺从的笑容，便快步离开了这里。
对上这个没有丝毫威胁，还敬他孝顺的养子，马阳煦的内心是愧疚的。特别是想到这些年他夫人的各种擅作主张，一张脸顿时黑沉下来。
他才不管他夫人如何想，只今日之事，绝不能有半分差错。
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也朝着马厩方向走去了。
他今日也是要下场比试的，倒是有机会见识见识这楚王消失七年的世子，终是成庸还是成贤。
***
梁左铭再是迟钝，此时也感受到了那一触即发的紧绷之感。
只他还有些搞不明白，明明昨日还好端端的，今日为何就这般剑拔弩张了。
是因着凤烛年的到场吗？
目光狐疑的落在了已经闲倚在凭几上，与一旁的郗嫱闲聊天的凤烛年身上。暗自嘀咕了一句：“红颜祸水。”
在他的意识里，马阳煦不会因着世子的优秀而对他升起任何戒备与不满。倒是凤烛年的到来，让众人都有些不适应，才会令马阳煦对世子的态度又变得疏离冷淡了。
这些日来，梁左铭着实过的煎熬难耐。夹在马阳煦与凤烛年之间，身份处境都十分的微妙。一方面马阳煦是他老兄弟，他真心希望他能归顺世子，成为世子的支撑与依仗。然而另一方面，他又隐约有些忌惮马阳煦会跟凤烛年走的太近，从而破坏了平衡，影响到世子的势力。
只他也清楚，他如今的忌惮也好，期望也罢，都还只是镜花水月中的一抹泡影。甚至，在多次言语试探后，他隐隐觉出了不妥。倒不是同凤烛年有何关系，而是他的好兄弟马阳煦似乎并不愿意归顺世子殿下。
他因此也屈尊找过凤烛年寻求办法，却只得了个模棱两可的安抚，只道他静观其变即可。
想到凤烛年借自己手送至外面的那几封信件，梁左铭又不由将视线落在了刻意装柔弱的凤烛年身上。
“她这是又在打着什么注意呢？”
梁左铭费力思考着。
正这时，凤烛年与他对上了视线。
面上挂着的是意味不明的笑容，就见她轻启丹唇，对梁左铭无声吩咐了一句。
“看紧马阳煦。”
梁左铭：！！！
思虑正杂乱时，阵阵鼓声被敲响。准备下场狩猎的众人，都稳步向着出发点行去。一年长者说完了祝词与今次狩猎规则后，冬猎活动便正式开始了。
“世子可愿与老夫一较高下？”马阳煦依旧是一副和蔼长辈都模样，特意在出发前行至萧凤暄身旁，大方的邀请着对方。
那态度，真是一点都看不出与平日里有什么不一样的。萧凤暄略一挑眉，欣然应允道：“将军若不弃，暄愿一试。”
一声“开始！”众人一同驱马行向森林之中。因着马阳煦方才要比试的话语，萧凤暄与马阳煦二人一时间冲在了众人的最前面，朝深不见底的密林深处行去。二人几乎是并肩驰骋，在森林中灵活穿梭，寻找着各自狩猎的目标。
起初，梁左铭还能勉强跟上他们，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马阳煦似乎在有意将他们引向森林深处。一种出自本能的警觉在他的心中逐渐升腾起来。还未等他开口叫住那二人，萧凤暄与马阳煦已纵马深入密林，将他留在了原地。
这里可不似皇家猎场那般安全，不仅有草食动物，更有野狼等猛兽时常出没。
梁左铭心跳蓦的加快了起来，一种不安的预感瞬时笼罩上他心头。不待他多想，远处一声狼啸瞬间打破了周遭的沉寂。
“不好！中计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