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火光漫天,侍卫禁军将这里团团围住,弓箭位列在前,长枪短剑拔出,黑夜中,只见一位白色锦衣男子从中走出。
四周烛火映出他眼中翻涌的怒火:“找死吗?”
刺客一见到男子便紧张地收紧刀剑,少女雪白的肌肤顷刻间被划出猩红的血迹。
江稚鱼害怕地哭出声:“萧钰!”
看到她被划伤流血,萧钰猛地收紧拳头,那张脸在火光与黑夜交织中阴沉又恐怖:“你想行刺的是孤,放开她!”
“我已行刺失败,如今逃不出去怎么也要找个垫背的陪我一起死!”
说着,刀剑一动。
萧钰脸色瞬变,惊怒:“你敢!”
来不及了。
少女脖颈间血丝渗出,到底还是伤到她了。
“萧钰,救我!”突然的刺痛让江稚鱼忍不住呜咽一声,手脚也因害怕变得冰凉和无力。
“萧钰,好痛,我脖子好痛,救救我。”
少女可怜又无助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凄惨,萧钰强忍着暴虐之心,与人交涉:“住手!你想要什么?”
见到二人如此反应,刺客心中也有了几分主意。
他冷笑:“没想到,世人敬仰爱戴的太子殿下竟也会金屋藏娇,只可惜这位姑娘要陪我一同赴死了。”
萧钰怒道:“你若动手,孤绝不会让你好死。”
火焰猛然炸开火苗,他的雪色在被渐渐吞噬。
“孤要让你活着,尝尽十八酷刑,削成人彘,日日剥皮,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此骇人狠戾之言,别说刺客就连江稚鱼也有些吓到。
一旁的侍卫悄然靠近太子低语:“殿下,可以动手了。”
刺客似乎有所感,他早已身受重伤,如今不过是强弩之末,他紧紧拽着江稚鱼,手中刀剑划破的伤口越来越大,鲜血染红剑锋,他大喝一声:“太子,你若是放我走,我便不伤这位姑娘性命!”
有禁卫急声道:“太子殿下!此人擅闯东宫行刺,罪大恶极,断不可轻放!请殿下允准,即刻由金吾卫拿下,押送大理寺严加拷问!”
而萧钰脸色沉沉,浸在黑暗中看不清究竟是什么神色。
刺客有些慌了,他失血过多,几乎要撑不住了,再次收紧剑锋逼迫道:“太子,我数到三,你让你的人放下手中兵器,我便放了这姑娘,否则我即刻与她同归于尽!”
江稚鱼能感觉到那把剑几乎要割开自己的动脉,但她只能看向萧钰,向他求救,任由泪水滴落在寒冷的刀锋上,晕开血迹,模糊眼前所有火光。
“一。”
月蝉与青萝被拦在禁军之外,听见倒数,焦急地在说些什么,可她却听不见,
“二。”
四周黑漆漆,唯有火把在燃烧着,跳动着,将每个人都染上了这炙热扭曲的疯狂。
江稚鱼望着萧钰,他偏爱月白松鹤,总是清清冷冷,做出一副太子尊贵模样,似乎那时的温柔与柔情不过是他的虚情假意与伪装。
可她一直不相信。
因为萧钰是个骗子,他与那眼中燃烧的**一般。
正道与疯魔在一念之间。
“三!”
只听耳边声音响起,刀锋挥动,江稚鱼闭上眼。
咻咻咻——
箭束破风疾来,穿透了血肉之躯。
身后那人缓缓倒下,刀剑落地,发出刺耳的声音。
江稚鱼睁眼,与层层禁军中正放下弓箭的萧钰遥遥对望。
他亲手射杀了刺客。
江稚鱼猛然意识到,萧钰绝对的占有与掌控欲。
所有一切都必须掌控在他的手中。
虎口脱险后,江稚鱼脱力跌倒在地,眼前人影晃动,宫女与侍从急忙跑来扶起她。
江稚鱼感觉到身后似有人,她侧目却与那人擦肩而过。
他径直朝着萧钰而去。
江稚鱼则隔着人群看向他二人。
那是一个黑衣劲服打扮的暗卫。
他同萧钰说着什么,而萧钰的视线始终望向这里。
原来早有暗卫绕到身后,怪不得他敢动手。
在众人的关切担忧中,江稚鱼看见萧钰朝着这里走来。
雪色衣裳,皎洁如月光,他穿过人群,独独为她停留。
宫女侍从自然地让开,萧钰不语,俯身将人轻巧抱起,缓步平稳地朝殿外走去。
江稚鱼双手环抱男子脖颈,目光怔怔地看向他。
黑夜红光,他越是表现得冷静,她越是感觉到,有什么正在悄悄崩塌。
只有萧钰自己知道,他压抑在心底的阴暗就要爆发了。
…
丽正殿。
由金吾卫管辖,除却殿中太子,医官,所有人都要退至殿外。
殿中,张太医于三重屏风外,以绳系于金丝榻上之人,口述方案告知屏风内的女医:“若是血流不止,灸涌泉穴,再敷七里散。”
适才煮酒冲淋伤口,江稚鱼疼得面色惨白,如今汗湿衣襟,有些脱力。
女医几番处理后回禀:“张太医,已经止血。”
屏风外,张太医声音传来:“好,用桑丝线缝合。”
江稚鱼一听紧张得握紧萧钰的手。
萧钰蹙眉,见女医欲行针,沉声叮嘱:“当心些。”
女医一顿,回道:“殿下放心,不会留下疤痕。”
“孤是让你动作轻些。”
江稚鱼忍不住笑出声。
萧钰皱眉,脸色更不好了,这种情况了她居然还笑得出来。
没办法,谁让江稚鱼自己也学医,知道现下也不是什么特别危急情况,所以也不慌,只是要处理好,避免细菌感染。
她看向那女官道:“林司药,能先给我厚涂些黄金化毒散吗?”
刀伤易破伤风,但在古代没有这样的说法,也找不到对症的药,不过她记得爷爷说过,宫中有味黄金化毒散,里面有牛黄,此药可试一试。
林司药一怔,她没有马上应答,反倒与屏风外的张太医道:“张太医,这位姑娘说要黄金化毒散。”
张太医即刻道:“何出此言?”
江稚鱼先是奇怪地看了眼为她疗伤的林司药,才同屏风外的人解释:“刀伤破体,若只是消毒止血还不够,还要防止感..防止邪祟入体,张太医麻烦你备药。”
张太医似有些犹豫。
这不合规矩,若是出事,他便性命不保了。
见大家为难,江稚鱼只能向萧钰求助。
萧钰自然懂她,他当时的刀伤还是由她处理的,知道她心中有数,于是抬头道:“张太医,依她所言,一切由孤负责。”
太子既已下令,太医马上照办。
在张太医前去备药期间,林司药就只能在一旁候着,江稚鱼不由奇怪:“既有女医在此,为何还要有其他太医?她不能给我治病吗?”
闻言,林司药抬头看了眼太子,他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少女的手,虽未开口但担忧之色溢于言表,见她开口还有些不悦:“都伤成这样,还有心思说话?”
江稚鱼抬眸同他嗔道:“就是受伤了才想说说话转移一下注意力,太子殿下,你心疼心疼我,我脖子上的伤口还没缝线,等会还想要太子殿下哄哄我。”
少女声音甜腻,正是因为伤着了,更有小女儿家的娇气。
林司药不敢多言,也不敢多看,低低垂着头。
殿中,也再无旁人,盏盏燃灯照在床边,将二人的身影亲密地依偎在一处。
萧钰瞥见她脖间伤痕,虽未伤及性命,但也瞧着吓人。
偏偏这个受伤的人还有心思同他玩笑。
“你如今倒是不怕了,方才是谁哭着要孤救她?”
江稚鱼心道,那会都要死了,她肯定害怕啊,现在不是得救了嘛,还不许人开开玩笑,缓解一下紧张的心情。
但她嘴上却是乖巧:“是我,太子殿下。”
二人只说了几句话,张太医就已赶回来,林司药赶忙前去拿药。
待化毒散涂抹上,女医开始缝线。
虽然伤口不大,但针尖在肌肤上穿过时,江稚鱼还是疼得眼泪涌出,忍不住咬紧嘴唇。
可恶,她为何不是晕死的状态缝线?
要是有点什么分散注意就好了。
“男医不可接触后宫女子,是为亵渎,轻则流放,重则杖毙。”
头顶突然响起男子的声音,徐徐道之。
江稚鱼怔了怔,睁开紧闭的双眼,额间汗滴滑落,沾湿了鬓边发髻。
她还以为刚才的话他没有放在心上。
萧钰拂开她额头散落的发丝,继续道:“故此由女医查看伤口,口述症状,转告帘外男医,再由男医口述,女医施针。”
如此麻烦,为何不直接由女医救治?
江稚鱼不解,不知不觉注意力已跑到他身上,对脖颈间的动作也没那么紧张在意了。
感知到她眼中的困惑,萧钰继续解释:“女医不属太医署,是为官婢,仅学妇产急救之术,不涉内科,只为后宫女子行医。”
江稚鱼一怔。
女医只能学妇产急救?
她伸手指向屏风外的张太医,无声地问道:“他?”
“太医署太医令,为官职,内外科娴熟精湛,为皇权勋贵治病。”
一个为官婢,一个为官职,一个只能学妇科急救,一个什么都能学。
她原以为,既是宫中女医,定然医药知识比民间医者知道的更多,学得更多,没想到,她们根本不被承认,也不可学更多的医药知识,只能救治后宫女子,得不到更多机会,哪怕是这位林司药....
江稚鱼不由看向为自己缝针的林司药,她的手很稳,处理伤口涂药都很是熟练,听到太子的话也不曾分神,她做得这般好,也只能听命于男医的口述才可施针救治。
这一切,让她觉得不公平。
待到林司药缝好线,张太医留下医嘱与祛疤的药膏,江稚鱼都再没说过话。
殿内,宫女吹灭一盏盏灯,适才要缝线才点了好些灯,如今灯火昏黄,朦朦胧胧照在榻上美人略带愁容的脸上,而脖颈白纱更添几分病弱之姿。
许是瞧出她的心思,萧钰道:“我倒是不知,你还是个多愁善感的。”
江稚鱼回神,听出他的揶揄,哼了一声:“我现在是个病人,你应当哄哄我才对,怎么还打趣我?”
“我如何没有哄你?刚才我与你说的难不成是我自己想说的?”萧钰忍不住伸手捏她两颊软肉,“你究竟有没有心?”
闻言,她微微一愣,原来真是说来哄她,想分散她的注意力。
江稚鱼脸热,嘀咕道:“自然有,所以才觉得女医的处境如此可怜。”
两颊被捏得有点疼,她想挥开挥不开,气鼓鼓对他瞪着眼:“你又欺负我!”
萧钰轻笑,绷了许久的心弦终于能松一松,他放开手,久久凝着她的脸庞。
那过于深邃缱绻的目光让江稚鱼不由紧张起来。
心跳很快,几乎要蹦出来。
今夜惊险万分的刺杀来得突然,虽无辜被牵连受伤,但她觉得这正是个好机会,她或许能借此留在萧钰身边。
她必须要试一试。
在萧钰开口之前,江稚鱼伸手揪住他的衣袖,露出恰到好处的娇弱,柔声道:“我今晚可以留下吗?”
说着,她抬起手像不安的孩子在寻求安全感般,寻求他的怀抱。
“羽珩,我害怕,你抱抱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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