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面看,藏书阁并不是很大的一栋建筑,只有八层高,八角的房檐下各坠着一颗铃铛,风吹过也不响,可能是坏了。
此时正是中午,月弦跌跌撞撞跟着怀瑾真人走进阁内,见到几个白衣的同门正在看书。奇怪的是,他们好似看不见这两个人,没人往此处瞅上一眼,就连门口那位趴在桌上打瞌睡的师兄,都没注意到他们二人进来了。
藏书阁内每层都有无数极高的书架,拔地而起直顶到天花板,由机关操纵,可随意挪动,月弦看得眼花缭乱,数不清这一层到底有多少本书,更何况,上头还有七层呢。
“你可知藏书阁的来历?”怀瑾真人带他走到楼梯口,抬脚而上。
月弦摇摇头。
“那总听说过本宗的来历吧?”
这个师兄倒是提过几句,月弦答道:“师祖路过,清泉,开宗立派。”
“那你可知师祖的来历?”
月弦摇头。
“不怪你,他已经破碎虚空去了上界,此界自然不知他的来历。”怀瑾真人摇摇头:“我今天同你讲的话,万不可告诉他人。”
月弦忙点头。
“其实,他本就来自上界,机缘巧合落入此地,随身带了两件师门的法宝,”怀瑾真人道:“一件,是无根泉,一件,就是这藏书阁。”
“片玉鱼只长在无根泉里,自从我们被分……咳,好多年了,你是第一个送鱼给我吃的。”
月弦歪了歪头,不明白说着说着藏书阁,怎么又谈到片玉鱼身上去了。
当初他实在闲着无聊,发现可以通过崖底的藤蔓爬上去,这才见到了总是在崖边独自下棋的怀瑾真人。怀瑾真人初见他,也是一脸惊异地同他搭话,还教了他好些字。月弦觉得他人不错,便经常送鱼给他,片玉鱼个头小小的,肉质滑嫩冰凉如同细腻的玉石,入口即化,甜丝丝的。这种无害的灵物是能穿过界碑墙的。
两人一来二去,就成了忘年交。
“所以,”怀瑾真人又把话题拉了回来:“吃了你这么多年的鱼,我也有一件礼物送给你。”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达了藏书阁的顶层。
这一层很安静,一个人都没有,书架的摆放也颇为奇怪,歪歪曲曲如同波浪一般向内收紧。穿过高大的书架缝隙,怀瑾真人带着月弦走到了最中心的位置,示意他抬头看。
月弦抬起头,只见头顶是一幅画,不知道是什么颜料绘制的,漆黑的天花板上金色的太阳和银白的月亮互相环绕运行,不对,准确来说,是月亮绕着一颗灰扑扑的东西转,灰扑扑的东西同月亮一起绕着太阳转。
怀瑾真人伸出手,一道蓝色的光芒从天而降,头顶的太阳慢慢停止转动,一个小塔脱离太阳,落在了怀瑾真人的手心里。
月弦凑上去看,发现这个小塔正一闪一闪发着光,看样子就是藏经阁缩小以后的模样,连飞檐都一模一样。
“这就是藏经阁的真身。”怀瑾真人说:“这间藏书阁,现于人前的只有八层,但实际上却有第九层,就藏在这里,要进去看看吗?”
月弦似懂非懂地看着他:“我?”
“不错。”怀瑾真人微微一笑:“你不是要求长生,修大道吗?藏书阁第九层藏有无数功法,够你从此界修至上界,你尽可随意挑选。只是,第九层每人终生只能进入一次,你须得想好要什么样的功法。”
月弦还没来得及回答,怀瑾真人一挥手,他眼前一暗,再一睁眼就换了地方。
此地云雾缭绕,到处是高到要顶天般的书架,简直叫人不知从何看起。
“怀瑾!怀瑾!”月弦试探着叫了两声,无人回答,他只好随意翻开了一本书。
这本书是讲自古以来文字的演化的,月弦看得有趣,渐渐忘记了时间,坐靠在书架旁看起书来。
此地藏书极为广泛,既有让人看了头大的经史文学,也有各种奇人异志、小说话本、医书病理,还有一些教人读写的初级读本。
月弦看得如痴如醉,不知疲惫也不知饥渴,不知翻过多少本书,走过多少个书架,终于走到一个红木的书架前,打开一本书,居然是一本修炼心法。
从最底部开始往上,这一整个书架都是仙道心法,最底层放着的是黄级,依次往上是玄级,地级,天级。
月弦趴在梯子上,看完了黄级、玄级的心法,没有找到可供杂灵根修行的。再往上,刚想取出一本书,心底就有一个声音冒出来问:“确定是这本吗?”
月弦又把书推了进去,冥冥中,他感悟到天级和地级的心法不是现在的他能随意翻看的,至多只能取出其中一本。
这就是怀瑾真人送他的礼物。
深吸了一口气,月弦闭上眼睛,内心默念道:“杂灵根,修炼心法。杂灵根,修炼心法。杂灵根,修炼心法。”
书架最顶层,几乎要与天齐高的位置,一颗黄色的星星缓缓晃动,一本书散发着暖光飘落下来,停在了月弦面前。
月弦睁开一只眼睛,又睁开另一只,看清楚了书上的名字《玄天功》,他高兴地一把抱住了那本书,从书架上跌落下去。
眩晕间,人已经回到了藏书阁八层。
“回来了?”怀瑾真人微笑着看着他:“待了这么久?选的什么心法?”
月弦摸摸身上,书消失了,但脑子一转,书本的内容又历历在目,好似刻在了脑袋里一样。
“《玄天功》。”他高兴地说。
怀瑾真人却面色古怪:“怎么会选这个?”
难道不应该选那本……不,不对,难道这小家伙不知道自己是……是了,他自小养在无根泉里,本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我应该提醒他一句的!不!不!更不能叫他知道,万万不能。
怀瑾真人心中五味杂陈:“难道冥冥中自有天意吗?”
“什么?”月弦听不懂,歪着头问他。
却见怀瑾真人的身影越来越淡,好似要消散在天地之间。
月弦伸手一抓,却从他身上穿了过去,不由害怕地叫了一声。
“无妨,”怀瑾真人苦笑两声:“多年未开阁,开一次竟有些力不从心了。不用担心,我睡上几年就修养过来了。”
“到时候再请我吃鱼啊!”他笑着一挥手,月弦只觉得头脑一昏,再醒来人就在崖边的那颗巨树上了。
怀瑾真人拉他穿过界碑墙又进入藏经阁的经历,仿佛一场白日梦。然而脑袋里看过的无数书籍,以及那本《玄天功》依然历历在目。
月弦叫了两声怀瑾真人,无人应答,大约真的是去睡觉了。他并不担心,他自己有时候一睡过去,也是三五年的时光。
月弦转身,自崖顶跃入水中,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他在水里如同在陆地一样,甚至在水中还更自在,“走得”更快一些。
没过多久,小屋就出现在眼前。
“咦?”月弦爬上岸,发现竹屋不远处,又立起了一个小小的屋子,一个穿着褐衣短打的小小身影正在竹林里忙活。
“徒弟!”月弦边走边喊。
叶惊澜抬起头,皱着眉看向他。
月弦走近了,食指点在唇上,绕着他转了一圈,紧张地说:“衣服破了,徒弟。”
其实不是,叶惊澜淡淡地说:“没有,长高了。”
月弦比了比他的个子,确实高了一个头,如今都到他肩膀了,衣服都短了一截,他更讶异了:“这么快?”
“您走了半年了,师尊。”叶惊澜一个用力,把手边砍了一半的竹子彻底砍断了。
“啊。”月弦也吃了一惊,居然已经过了半年。他拉过徒弟的手臂,不让他碰到尖锐的竹子:“走,走。”
叶惊澜被他拉着,走到了屋内。
半年前,他刚挖完化粪池的雏形返回屋内,就发现师尊不见了,且第二天第三天也未曾回来。一开始他也担心地四处寻找过,不过浣溪涧四周都被界碑墙封印着,他能找的范围也有限。
叶惊澜虽很少看小说,但耳濡目染,大概知道一些修仙小说的套路,修仙之人闭关好似都是很多年起的。所以过了半月,他就不找了,只安心吃饭,修他的卫生间。
没想到半年后,月弦真人回来了,还说要教他修炼。
师徒二人趴在桌子上,叶惊澜看,月弦写。
《玄天功》总共有九章,月弦的字是在藏书阁里现学的,默写出第一章,手腕就累酸了,决定循序渐进,先教徒弟学一章。
“喏,”他把那沓纸塞到了徒弟手里:“是最好的功法,你学。”起身走了。
叶惊澜拧着眉,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胖圆字,这里的字他认识的不多,全靠流浪的时候蹭官方的告示板学的,更不要提修仙的心法又有很多生僻字,更难看懂了。
“师尊,我……”他正要请教,就见月弦已经一头栽在了屋内床上呼呼大睡起来。显然,他已经忘了自己把床让给徒弟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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