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融合了十六的主体与何倚昇的记忆的存在,何倚昇不知道自己应当如何面对这些曾经的“同胞”。
在曾几何时,自己也曾认为,十六所能够被记录的,只剩下那在医院中的、短短数月的时光,可是现在,名为“十六”的存在却拥有这样多的“同伴”——
他们都是自空白中诞生的孩子,他们都是因阴差阳错而出现的小小奇迹,都是那般的炽热,那般的……令狡讹疼惜,如果十六能够看到,他所拥有的远远不只是那样短暂的时光,他……又会做何感想?
少年这样想着,却得不出一个确切的结论,于是他便抬起了头,看着那十五面镜子中,十五对如黑夜般清澈的眼睛。
每一对,每一对,都是那孩子在遥远过去中的留存下的刻痕,在自己所不知道的“往昔”中,他也曾那样努力的、拼尽全力的,试图留下自己的记忆……那么,他当真只是一个不被需要的、空白的孩子吗?
即便他已经得到了自己的答案,即便他决定留在那一片空荡荡的世界当中,等待着那个继承一切的“我”,去翻开故事的下一页,去往那色彩缤纷的世界,即便……这个故事本应当就这样收尾——
但是,自己也想要看看,看看他在曾经中绽放出的色彩,看着他作为“十六”,而不是“何倚昇”所留存下的、真真正正的色彩。
这样想着,少年又伸出手来,将掌心贴合在一面空白之镜的正中间,像是抚触着那镜中人的心脏,感知着他们那份短促而热烈的跃动:
“长月先生,我想要记录他们,记录这些空白孩子的故事……这样的事儿,是可以被允许的,对吧?”
到头来,何倚昇还是那个多愁善感的小记录者,面对那些未知的、空白的故事,面对那些也曾与自己有过关系的故事,他始终会有那一份小小的恻隐之心——
想要知道,想要记录,或者说,每一个存在都应当有留存于世间的资格,所以,他问出了这个问题,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而面对小少爷的提议,人工智能先生自然要满足他的要求:
“我亲爱的少爷,这本就是你有权利知晓并记录的故事。”
他这样说着,将双手按在了少年的肩上,口中呼出的热气扫过那孩子的耳侧,惹得对方不由得瑟缩了几分。但下一秒,何倚昇却又强忍着挺直了腰,还不忘侧过头来,用埋怨似的目光看向长月,着实是可怜极了。
很显然,戏弄小记录者一直都是这位狡讹先生的一大幸事,哪怕是现在,他都没有一点过分的自觉,脸上还挂着灿烂而肆意的笑容:
“那么,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吧,第一位‘十六’先生诞生的时候——”
话这么说着,两只小狡讹便一并踏出了脚步,走进了这面空白的镜子之中,开始了关于过去的记录……
……
这次的记录刚好连接着小少爷曾经的生日会。那时候,因为某种术法的操纵,也因为自己过头的气愤,何倚昇提着长剑便试图与凌司夜一较高下——
但最后的下场显而易见,少年远远没有与这位曾经的“疯王”对抗的实力,不过片刻,他便在烟雾中彻底昏死了过去,还被这位“凯歌”的最后**oss掳走了,可谓是糟糕到了极点。
而当两位外来者又一次来到这片空白的空间时,小记录者难免有些发怵,毕竟在空白空间里所发生的事情,有相当一部分都不怎么美好。
看着这一望无际的空荡荡,何倚昇试图压抑自己心中的那一点恼火,但最后还是没有忍住,抬起脚就是狠狠往地上一跺,道出口的句子颇有些没招了似的苦涩:
“道理我都懂,但是吧……为什么十六诞生的时间,刚好和我之前被‘疯王’先生掳走的时间就在前后脚啊喂……?!”
看着小少爷这般恼火的模样,长月也没惯着,那只不老实的爪子就这样按在了对方的脑袋上,还使劲儿地揉了又揉,把本就乱糟糟的发型变得更为杂乱:
“安啦,小凌同学本来就是住在空白空间里的咯,这里的话,也算是他的大本营……更何况,空白的孩子从空白中诞生,这难道不合理吗?”
“喂!我的头发!!”
两只狡讹的小打小闹并没有影响过去剧情的发展,在来到这片空白空间没多久,昏迷过去的“何倚昇”终于是从沉睡中醒了过来。
面对这样空荡荡的地方,小少爷花了点时间才理清楚现在的状况,老实说,现在想来,他还有点难以置信,自己居然会做出这种被情绪控制的莽撞行为,这可不符合自己一直以来的谨小慎微——
但现在,自己所处的境地绝非安全,这里可是那位传说中的“疯王”所在的根据地,他过去的暴政与恶行那都称得上罄竹难书,要是自己被他逮到……
不成,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也不是办法,得想想怎么才能从这地方出去!
说是这么说着,但这地方,除了一片广阔无垠的白色之外,可谓是什么都没有,就连把自己掳走的凌司夜都不见踪影,带走了一个人质居然都不好好看管,也是稀奇。
但这对自己而言,可谓是再好不过的机会,小少爷不由得勾起了嘴角,随着他的操纵,金色的咒言逐渐从指尖流淌而出,化作一只又一只的金蝴蝶,朝着这一片空白的天空飞去——
高级术法中最常见的探测术法,与荆思堇先生创造的那门中看不中用的术法相比,它更加简便,也更加隐蔽,只需要一点时间,就能够把此位置的地形图给出来。
而在等待的时间里,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做的,毕竟这里可是“疯王”的地盘!天知道会不会藏了些难以言喻的陷阱或危机,要是莲衣那小子到这里来了,绝对会被吓哭吧……
说起来,为什么“疯王”要掳走的对象,不是身为“记录者”的禾莲衣小朋友,而是没有任何可利用之处的自己?毕竟,于他们而言,记录者才是更有价值的目标才对啊?
难不成,自己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样的猜测虽然荒诞,但也让“何倚昇”多了些苦中作乐的兴味,可能是为了缓解自己愈发疯狂的情绪,他开始用各种难以想象的猜测去揣度凌司夜的目的——
也许,自己是神明大人的分身?他们囚禁自己,就是为了找到弑神的方法?
也许,自己是改写狡讹一族命运的关键?比如,自己是比记录者更加厉害的职位?
也许,也许……自己才是那个记录者,只不过因为阴差阳错,这份权柄才到了禾莲衣的身上——
“噗、哈哈哈哈!这怎么可能嘛……”
小少爷不由得被自己这些荒谬的猜测逗得笑出了声,而正当他还准备继续构思些不可思议的故事剧情时,金蝴蝶带来了地形图的消息,这场苦中作乐才终于结束。
不过,令“何倚昇”没有想到的是,这片空白空间当真没有任何能够辨认位置的路标,甚至连一点居住的痕迹都没有,妥妥的就是一个折磨狡讹的刑场,要是一直在这种单调的地方待下去,自己绝对会疯掉的好吗!
“这帮疯子……这种地方是怎么被造出来的?!这些、这些……!!!”
看着空白一片的地形图,狡讹少年终于是没有忍住,用尽了自己能够想到的最为恶毒的言语,不计其数地用在了这些觊觎记录者的狡讹们身上——
然后,一只冰冷的大手便捏住了小少爷的后脖颈,把他整个狡讹给提拉了起来。
说实话,自打自己六岁后,别说被提起,自己就连被父亲抱着双脚离地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这到底是哪个不懂礼貌的家伙?!
经此变故,“何倚昇”的眼睛都被气得红了许多,但他也没有挣扎,只是暗自用术法凝聚出一把短小的匕首,企图在对方把自己拎到面前时狠狠割了他的喉咙!
但这个计划还没有来得及实行,便彻底破了产。明明自己的操作没有任何问题,甚至隐蔽的术法都叠加了几十层,可那只狡讹就是看出了自己藏起来的锋芒。
那家伙对待这么个牙尖爪利的小少爷,就像对待一只要洗澡的小猫一样,甚至手法还相当熟练,少年连对方的脸都没看到,术法匕首便被一股无法抗拒也不可名状的力量抢了去——
“先、先生……这只是我为了自保而做的选择呀……您不能因为我拿了把术法匕首,就认定我要杀你,也可能……也可能,是因为咱要给您削个苹果嘛,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眼见着计划败露,骄傲如“何倚昇”,也得在强权面前暂时的低下头,毕竟再怎么样,自己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这位……不知底细的家伙的手上。
而且……如果自己死了,还有谁能让莲衣从该死的命运中解脱?不论如何,自己的生命绝对不能够就这样结束——
然而,还没有等小少爷想出下一句辩解,那人高马大的狡讹便把自己拎到了面前,四只眼睛就这么水灵灵地对视上,愣是把少年给吓了个面如菜色:
“呃……嗨……?凌司夜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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