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底恰逢国庆长假,小四他们都是节假日最忙,没人能抽出空回窝窝村,段跃庭担心言川不会自己坐车,在电话里嘱咐了好几遍怎么去车站,记住住哪一趟车才能到镇上,说得头一次需要自己从市区回家的言川也是紧张兮兮,用笔记本把路线和换成车辆记得清清楚楚。
“乖乖,我们是初中同学,一个镇的,到时跟着我一路就行了。”叶昕抄笔记抄到一半,才发现自己原来抄的是回家的路线。
言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是段跃庭关心则乱,搞得言川也忘了还有同学可以同路这一回事儿了。
一个月紧张的学习,过得其实飞快,但是太婆婆在家却觉得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小孙孙除了上次偷偷出去打工离开了她一段时间,上初中也是一周回来一次,哪像现在整整一个月,盼着小孙孙放假望眼欲穿了。早早准备好午饭,就坐到村口的槐树下,边打捻子边等小孙孙。
快到中午的时候,九月末的日头正暖,从地里劳作回来的人也放了锄头蹲在地上,跟太婆婆唠会嗑,唠着唠着就唠回了几十年前的岁月。
那时村里只有乡村卫生所,小病小灾的还能在卫生所拿药治疗一下,但是生孩子还是要到镇上或者市里。那时的人生孩子都不讲究,生产的头一天都还在地里劳作,所以有时候来不及送医院,孩子就要从肚子里出来了,村卫生所的赤脚医生又不敢上手,等家里的人去镇上的医院请卫生员过来,孩子都快出来了,太婆婆的妈妈以前就是接生婆,出嫁之前给她妈妈打过不少下手,所以第一次遇见的时候就自告奋勇了一次,后来再出现这种情况,大家都自动去找到太婆婆。
太婆婆也熟能生巧,成了十里八乡的接生圣手。可惜的是太婆婆接生了那么多小孩,却没留住自己的孩子,当时医疗条件差,一场大流感,孩子才十岁没保住,后来又一直没怀上,她的丈夫后又患恶疾,五十岁不到也撒手人寰,留下太婆婆一个人,她娘家亲戚也少,就一个姐姐,比她命还苦,也是五十不到就走了,虽然留了两个孩子,但是因为两家距离远,慢慢不再来往,太婆婆便成了孤家寡人。
幸好,老了老了,多了一份牵挂。
“太婆婆!”人还没见影儿,一阵清亮的声音就打断了树下的聊天。太婆婆杵着拐棍站起来,望着她小孙孙跑过来的身影:“慢点跑,小心摔了。”
从镇上走回来一般要四十多分钟,言川走的快,不到半个小时就走回来了,就是为了省那一块坐车的钱。
言川跑到太婆婆面前时,脸颊绯红,额头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太婆婆颤颤的手从兜里掏出手绢,想给孙子擦擦汗水,忘了小孙孙已经长得高了。言川便低了头,让太婆婆给他擦汗,亲密地握着太婆婆的手跟太婆婆撒娇:“太婆婆,想我了没有。”
村里的孩子从来不**裸的像父母撒娇,但是段跃庭跟言川说多了,言川便习惯了这样跟太婆婆撒娇。太婆婆咧着嘴笑,树下的叔叔婶婶就打趣接话道:“你太婆婆一早就坐在这里等你了。”
“捡宝啊,饿了没,饿了回去吃饭。”
言川帮太婆婆收拾好竹篮的线,拎着篮子,挽着太婆婆回家。一路上嘴也没停,给太婆婆讲他的老师,讲他的同学,讲到同学自然要说到叶昕,说自己交到的第一个好朋友就是叶昕,他对我可好了云云,太婆婆安静听着,看着小孙孙兴高采烈的样子,心里也很开心。
吃完饭,言川也没闲着,最近家里都在收玉米、红薯,他换了一身衣服,立马从一个活力四射的少年变成了一个乡下小农民的形象,穿着粗布衣服,带着草帽,袖套结结实实把自己的手腕给护着。婶娘和叔叔已经把他家的玉米掰完摆在院子里了,今天主要是收拾婶娘家的,婶娘和他负责掰,叔叔就用框子一筐筐往家里担。
婶娘本不想叫言川下地,但是她说了没用,这孩子心思足,大概只有他家儿子才劝得住,左不过不是什么力气活,两人在地里说说笑笑,时间过得更快。
好久没有忙农活了,到了晚上,两只胳膊便痛得抬不起来,石头哥打电话来,手机也是放在耳边,双手搂着兔子,一下一下捏着兔子的耳朵,一边跟石头哥哥说话,许是太累了,两人说着说着电话这头便没了音,只有平稳的呼吸声顺着电波传到段跃庭的耳朵。
“傻宝,肯定又下地干活了,还瞒着不说。”爱怜的嗔怪了一句,便暖暖的说了一句“宝儿,晚安。”挂了电话。
掰完了玉米便是砍秸秆,言川第二天也是一大早就起床了,婶娘他们还没起来,他已经到田里忙活起来,镰刀是他昨晚连夜磨好的,砍秸秆也不是力气活,需要巧劲儿,只不过胳膊还是酸的,干活便没之前那么利索。叔叔过来的时候,他也才砍了不到一分地。
言川回来,婶娘便在饭食上多下了点功夫,一大早起来没下地就是为了做包子,言川最爱吃猪肉白菜馅的包子,昨晚就把面发好了,一早起来跺馅、擀面皮,做了整整两笼屉包子,不仅有猪肉的、牛肉的,上次儿子带回来的兔肉也没吃完,也跺了馅,做了兔肉包子,让大家尝尝鲜。多的先放冰箱冻起来,儿子过两天回来也能吃到。
“好吃。”言川对婶娘的厨艺赞不绝口,学校食堂的饭菜只能饱腹,在家里吃的饭菜才是美味。
“好吃就多吃几个,去学校又瘦了吧,看着身上也没几两肉。”婶娘无不心疼的说到。
“婶娘,我没瘦,在学校我吃的可多了。”可不得多吃点吗?开始几天还挑嘴,但是学习压力大,不吃饱就没力气学习,后来不管什么口味,先填饱肚子再说。
“行,那多吃点,再长胖点。”说着又给言川碗里夹了一个包子。
太婆婆年纪大了牙口不好,所以吃饭便是细嚼慢咽,一边还要嘱咐言川慢点吃,从没看到孩子吃饭这么狼吞虎咽过。她不知道的是这孩子在学校的伙食,也没想到本来言川吃饭算慢的,但是到了学校,发现吃饭也慢不下来,慢了别人就吃完了,他不想麻烦别人等他,所以吃饭的速度也练出来了。
咬了好大几口,终于把自己给呛住了,急急忙忙中,不小心抓了叔叔面前的酒杯,灌了一大口酒,又把自己呛地面红耳赤。叔叔一日三餐就好喝点小酒,还用平常喝水的玻璃杯,所以刚一下没注意。婶娘吓的连忙过来,又是拍背又是喂水,趁机把叔叔的酒杯拿到厨房也不让他再喝了。言川喝了好多水才让自己平复下来。
只不过第一次喝白酒,喝的还是高度数的,本以为是呛红的脸颊,红晕却一直没有消散。走路看着还算正常,可是人也迷糊了,到地里拿着镰刀,净砍空气,一个准也没瞄上,婶娘才发现言川不正常了,拍着脸跟他说话,一脸的迷茫,嘴巴连连说,“啊,好辣,我不喝,一点也不好喝”。婶娘看他的样子,应该是醉了,这孩子竟只有一口酒的量。后怕着幸亏没砍到他自己,连忙叫着石头他爹把人给背回去,一倒在床上,言川便睡了个天昏地暗。
段跃庭风尘仆仆的回来,一着家便跟着在地里忙,见着言川,满腔的思念也不好在父母面前表现,只是接了他手中的镰刀,让他到一边休息。她妈便把这件事当笑话讲给儿子听,还模仿言川当时砍桔梗的动作,言川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小脸红扑扑的,蹭到婶娘身边一直拽她的袖子,让她不要讲了。见言川害羞了,婶娘便也不再打趣他。
中午吃了午饭,王艳之便不让儿子下地了,开着夜车回来,让他在床上补眠,段跃庭便不好意思父母都在地里忙,自己在家睡觉的道理,便说自己不困,晚上再休息也是一样,几个人便都去地里。上午已经把桔梗收拾完了,下午便是割黄豆,言川精心伺候长大的黄豆长的很好,两亩地的黄豆也收不了多少,以前都是到镇上卖一点,然后留一部分过年的时候去打豆腐。
婶娘家有五亩旱地,黄豆间隔着芝麻摘种,芝麻在他放假之前就收割好,一捆捆的扎好,放在禾场上的油毡布上,他们在地里干活,太婆婆就在家用棍子帮着敲打芝麻。虽然已经敲过一轮了,但是太阳暴晒之后,敲敲打打,又落了不少下来。
几个人先把言川家地里的黄豆都好割好了,他自己一个人在地里用草绳捆扎;王艳之跟儿子在自己地里忙活,叔叔就帮忙把扎好的黄豆往家里担。见周围没了人,王艳之又开始跟儿子催婚了,说谁谁谁家儿子又生了孩子,她现在连媳妇的影子都看不见。
“妈,我现在忙事业呢。”
“忙忙忙,就你忙。先成家,后立业,你不知道吗?趁着我跟你爸还年轻,还能给你带几年孩子。”
“以后哪需要你们带孩子,请保姆,你跟我爸就等着享福吧。”
“享福,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给我造金山银山也不敌给我早点生个大胖孙子。”
眼见她妈又老生长谈,段跃庭有了一股立马出柜的冲动,可是现在还不是最好时机,只能哄着,“行,等公司走上正轨,我马上给您找个媳妇。”
她妈一听儿子给他承诺了,便眉开眼笑,干活也有劲儿了,“还得生个大胖孙子。”
“那万一生个闺女呢?”段跃庭不禁打趣道。
“孙女也行啊,我们老段家又不重男轻女。”这不是平时说大胖孙子都说习惯了,开口闭口都是大胖孙子,要是能得一个孙女最好不过了,言川都被他们当闺女养着。
段跃庭便不接话了,看着孤单一人在远处忙碌的身影,手上的速度便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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