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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梅影旧亿

江南的雨丝裹着梅香,将侯府朱漆门扉洇得发暗。七岁的白祁蜷缩在梅树下,单薄的脊背抵着皲裂的树干,绣着金线的襦裙沾满泥浆。晨时继母将他推搡进祠堂,发间玉簪被扯落,碎成几片扎进掌心,此刻伤口混着雨水,隐隐泛起刺痛。青苔在青砖缝隙里疯长,像极了继母看他时眼底蔓延的厌恶。祠堂外传来兄长们追逐玩闹的笑声,混着丫鬟婆子的调笑,在雨幕中显得格外刺耳。白祁盯着掌心渗出的血珠,在泥水里晕开细小的涟漪,忽然想起生母在世时,总会用浸了井水的帕子替他擦手。

"小杂种还敢躲?"兄长白砚的呵斥声穿透雨幕。白祁浑身发抖,抱紧膝盖将脸埋进臂弯,绣鞋在泥地里蹭出细小的坑洼。忽然有重物砸在身侧,他抬头,只见半块发霉的馒头滚到裙边,溅起的泥水弄脏了袖口金线绣的并蒂莲。这是他今日第三顿冷食,可喉间泛起的酸涩,远比霉味更让人作呕。自从生母因难产离世,他在侯府的日子便如坠入冰窖,连府里的猫狗都比他金贵。继母常说他是"讨债的孽种",白祁不明白,明明自己从未向谁讨过什么。

"你在躲谁?"

带着稚气的清亮嗓音惊得白祁一颤。穿藏青布衫的少年不知何时蹲在三步外,粗布裤管沾满草屑,脖颈处的银锁却擦得锃亮。他怀里裹着油纸包,桂花香气混着潮湿的泥土味,在雨雾里格外清晰。少年发梢滴着水,却小心翼翼护着怀里的点心,像是守着稀世珍宝。那双眼睛亮得惊人,与白祁见过的所有乞儿都不同,没有丝毫卑怯。

白祁往树后缩了缩,声音发颤:"你...你别过来!"他见过侯府外的乞儿,知道这些人会抢食、会打人。可少年只是掰下半块桂花糕,露出豁了颗门牙的笑:"我叫叙连,住在城西破庙里。你这裙子绣着金线,怎么比我还像小叫花子?"

糕点还带着体温,白祁盯着点心边缘参差不齐的齿痕,喉咙发紧。自从生母过世,继母房里的点心匣子再没对他开过。指尖触到温热的糕点,舌尖刚尝到甜味,眼泪就砸在金线绣的莲花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叙连见状手忙脚乱地扯起衣角要替他擦泪,粗布蹭在脸上生疼,却比侯府那些绫罗绸缎温暖百倍。那一刻,白祁忽然觉得,原来被人在意的感觉,竟比府里的金丝软缎还要珍贵。

从那以后,梅树下的黄昏成了秘密约定。叙连会带来偷藏的麦芽糖,或是从药铺讨来的桂花糖。有次他顶着黑眼圈出现,怀里却捧着用油纸层层包裹的海棠糕,说是帮米铺扛了半宿麻袋换来的。白祁发现叙连手掌心结了厚厚的茧,可递糕点时的动作却轻柔得像是捧着易碎的琉璃。白祁则把攒下的羊脂玉佩、湘妃竹扇偷偷塞进少年掌心,看他涨红着脸推辞:"我不要你的东西!等我有了钱,要把全江南的点心都买给你!"

春日里,他们在梅树下折纸鸢。叙连笨手笨脚地学着白祁的样子,将彩纸折成歪歪扭扭的形状,却固执地说这是"最厉害的大鹏鸟"。白祁笑着帮他调整骨架,教他如何用细麻绳固定翅膀。纸鸢飞起的那一刻,叙连兴奋地在草地上奔跑,粗布鞋板踏碎露珠,惊起几只麻雀。白祁追在后面,绣鞋沾满青草汁液,却笑得比春日的阳光还要灿烂。

盛夏时,叙连带着白祁偷溜出府,去河边捉萤火虫。白祁的绣鞋陷进泥里,叙连二话不说背起他,月光洒在少年单薄的背上,白祁数着他后颈细密的汗珠,第一次觉得夜晚的风也可以如此温柔。他们蹲在芦苇丛边,看着玻璃瓶里的萤火虫明明灭灭,叙连说这些小虫子是天上的星星坠落人间。白祁歪着头问他,那我们会不会也变成星星,叙连认真地回答:"会的,等我们去了很远的地方,就做最亮的那两颗。"

白祁教叙连认字,用树枝在沙地上一笔一划写着《千字文》。叙连学得极快,只是总把"天地玄黄"写成"天地黄玄",惹得白祁笑出眼泪。叙连却不服气,说自己写的字更有气势,以后要写成匾额挂在天下第一楼。白祁笑他吹牛,叙连却突然正色道:"我说真的,等我当了大侠,就建一座楼,只让你住在最高的地方。"

叙连则给白祁讲江湖传说,说终有一日要做行侠仗义的大侠,带着他走遍天下。有次白祁因背不出书被继母罚跪,膝盖硌在青石板上生疼,叙连竟翻墙进府,藏在假山后陪着他。两人隔着半人高的太湖石轻声说话,直到月亮爬上屋檐。叙连说破庙里的老乞丐会变戏法,等天晴了就带白祁去看;白祁则把袖中藏了许久的蜜饯分给叙连,那是兄长赏给他的,他一直舍不得吃。

深秋的傍晚,叙连举着半支枯萎的野菊跑来,粗布衣裳沾着血迹。白祁吓得扑过去查看,叙连却支吾着说是帮人跑腿摔的,反手把白祁冻红的手捂在怀里:"等我长大了,"少年眼睛亮得像寒夜里的星子,"我要当最厉害的人,把你从侯府接出来。"白祁正要笑,却见少年突然解开脖颈的银锁,那是他从不离身的物件,听说是出生时老乞丐给的护身符。银锁冰凉的触感贴着皮肤,烫得白祁眼眶发酸。叙连说等他攒够钱,就赎了白祁,带他去看真正的花海。

然而命运的齿轮却在惊雷炸响的那个雨夜悄然转动。那日白祁被兄长诬陷偷了书房的墨宝,继母罚他跪在祠堂不许吃饭。叙连得知后,冒雨翻墙送来了两个热乎乎的炊饼。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白祁却觉得那是他吃过最香的食物。叙连说等他找到赚钱的法子,就带白祁离开这里,去北方看雪,去西域骑骆驼。白祁点头时,泪水混着雨水滑进嘴里,咸涩中却带着一丝甜意。

三日后,白祁被继母塞进马车。颠簸的车厢里,他攥着叙连送的褪色野菊,听见车夫说要把他送去醉春楼。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里,他透过车帘缝隙,看见侯府墙角那株老梅树,突然想起叙连说过,等梅花开时要带他去看真正的花海。可雨幕模糊了视线,终究没能等到那个许诺过要带他走的身影。白祁拼命拍打车窗,直到手掌红肿,却只换来车夫的呵斥。怀里的银锁硌着心口,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马车渐行渐远,白祁蜷缩在角落,望着越来越小的侯府大门。他想起与叙连在梅树下的点点滴滴,想起那些温暖的承诺和天真的幻想。此刻,所有的美好都被雨幕冲散,只留下满心的失落与绝望。白祁抱紧自己,泪水无声地滑落,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将彻底改变,而那个曾经给予他温暖和希望的少年,或许将永远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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