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岩很轻松地套到陆晚婉和大爷说的话。
之前爹告诉过他陆晚婉的家庭情况,当时他对陆婉只有厌恶,听到是陆婉的事情便起身离开,但他知道陆婉家就是康城的。
她为什么要说自己是临城的,那个陆正和真的是她叔叔吗?
姜岩走出保卫室,眉头紧锁,心中疑窦丛生。
三天后,陆晚婉拖着沉重的步伐从最后一家工厂的保卫室走出来,她游魂似的漫无目的地走在街边。
没有,没有一个人认识爸爸妈妈……
怎么办,她以后要怎么在这个没有家人的地方生活……
陆晚婉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在地上砸下一连串的泪水,最后,她连走都走不动了,坐在马路牙子上抱着膝盖无声地哭泣,纤细的肩膀在抽动。
姜岩在树后望着马路对面的陆晚婉,这几天,他一直跟在她身后,她口中的陆正和绝不是她失散已久的叔叔那么简单。
一个从没见过的叔叔,怎么会让她这个娇小姐这么上心,在家里怕晒,不肯出去半步,动不动就撒娇不上工,还叫他背,现在为了找这个叔叔,每天顶着烈日早出晚归,甚至中午不吃饭,脑袋也耷拉得一天比一天低,这不是第一次姜岩看见她哭,可就这几天,陆晚婉的眼泪就没有断过,他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擦干净眼泪,努力扬起微笑走进下一家工厂。
姜岩眼底晦暗不明,心里翻腾起前所未有的烦躁情绪,堵在心口郁结难解,不过是个叔叔,值得她这么上心吗?
大太阳底下,陆晚婉还在哭,像极了被人抛弃在路边的小猫咪,完全没了之前张牙舞爪的模样,无助又可怜。
姜岩攥紧拳头,抬起脚步,却在下一刻又收了回来,一个中年女人犹豫了下,靠近陆晚婉,拍拍她的肩膀。
“小姑娘,你怎么了?怎么坐在大太阳底下哭?”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像极了陆母的声音。
陆晚婉连忙抬头,“妈妈……”却望见是一个陌生的中年女性正关切地看着她,女孩眼里的希冀光芒瞬间黯淡下来,红红的兔子眼里盛满了失望,再次流下泪来。
女人看到陆晚婉孤零零地坐在地上哭,想起在外地上大学的女儿,忍不住上前询问了一下。
见陆晚婉叫妈妈,还有她失望的眼神,女人温柔地笑了,“是不是和妈妈吵架了?别伤心了,说不定你妈妈正在到处找你,担心着你呢。”
陆晚婉的眼泪流得更凶了,轻轻摇摇头,忍不住和这个充满着善意的陌生阿姨倾诉着她的彷徨和委屈,“我找不、不到我的爸爸妈妈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我好、好想他们……”说着说着,陆晚婉的声音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女人一怔,这女孩说的好奇怪,两人萍水相逢,她不好多问,只安慰道:“是不是你父母工作调走了呢。你去问问他们原单位呀孩子,大家去哪都得开证明,很好找的……”
找不到,她找不到啊……
女人哄了陆晚婉好一会儿,陆晚婉久违地感受到了母亲的关怀,却也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妈妈,只是短暂地停留,安慰她这个陌生人。
她擦干净眼泪,郑重道谢:“谢谢你阿姨。我没事了。”
“好孩子,你别伤心。有志者事竟成,说不定明天你就找到他们了呢。”女人仔细看了看陆晚婉,确定她没事了,还强硬地塞给她一块钱,这才急匆匆地走了。
女人疾步走到百货大楼,看着坐在阴凉地等她的新邻居,连忙道:“郁娴不好意思啊,刚才看见一个女孩坐在地上哭,凄凄惨惨的,很是可怜,没忍住安慰了两句,这才来晚了。”
“没事,我也没等多久。”郁娴好奇:“她为什么哭啊?”
女人唏嘘,“那女孩的父母没跟她说一声就搬走了。你是没看见,那女孩水灵灵的,漂亮的很,哭得梨花带雨让人心疼,她父母可真是狠心,这么好的闺女舍得这样对待。我没忍心,就给她一块钱,怕她没钱回原来的地方。”
郁娴只有一个儿子,听到女人这样说,也跟着说:“霞姐你真是心善,要是我有个女儿,绝对捧在手心里……”
不过这到底是别人的女儿,郁娴说过就过了,跟邻居说起丈夫报道时的事,“霞姐,跟你说个稀奇的事,前几天正和刚到机械厂的时候,保卫室的人一看到他,就说有个年轻姑娘找她,是她侄女,连名字都对得上,正和说,要不是他肯定爸爸只有妈一个爱人,他是家里独子,他还以为就是找他的呢。”
霞姐也很惊讶,“是吗?怎么会这么巧……”
陆晚婉哭了一通,失魂落魄地坐上公车回医院,连姜岩跟在她后面上车也没看见。
“我回来了。”陆晚婉回到李梅病房,说了一句就栽到在小沙发上,把姜岩从招待所带回来的衣服蒙在脸上,一动不动。
陆晚婉前几天都是天擦黑才回来,现在才刚刚下午,她就跑回来,还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李梅忍不住用眼神询问后面跟进来的姜岩,这是怎么回事呀?
姜岩的视线却落在缩在沙发里的陆晚婉,他心烦意乱地盯着缩成一团的女孩,眼底不耐,这简直就是个麻烦精。
陆晚婉睁着眼睛,浓密的睫毛刷过盖在脸上的衣服,她神情恍惚地盯着眼前的黑暗,脑子里一片虚无。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只小手轻轻拍拍陆晚婉的肩膀,“姐姐,你睡着了吗?”
陆晚婉没有回应李兰,她现在没有心力去回应任何人,就想这么混沌地躺在这里,躺到地老天荒。
李兰不知所措地回头看向大哥哥,姜岩抬抬下巴,示意她掀开陆晚婉的衣服,这女人伤心成这样,睡不着的。
李兰战战兢兢地掀起陆晚婉身上的衣服,陆晚婉心底窜起怒火,为什么就不能让她静静!不要来打扰她好吗!难道她连这一点自由都没了吗!
她猛地转过头,还没说什么,就见李兰举着一大捧野花放在她脸前,陆晚婉强忍着才没对小孩子发火。
李兰被陆晚婉红彤彤的眼睛和眼里的怒气吓得僵在原地,半天才磕磕巴巴地说:“这是我和哥哥采的花,送给姐姐。”她和哥哥去医院后边的花园玩,采了一大把,姜岩看了一眼,把手里的糖给了他们吃,让她把花带过来送给陆晚婉。
“谢谢。”陆晚婉深吸一口气,教养让她**地道了一句谢,扯起衣服再次盖到头上。
李兰看看身后依旧盯着她的大哥哥,到底没敢再掀衣服,奶声奶气地生硬重复姜岩教她的话,“姐姐谢谢你,以前我们挨大伯母打的时候,哥哥说,只要再忍忍,我姐姐一定会回来的。我和哥哥一直都没有放弃,等了很久,姐姐就真的回来了……”
李兰忘记了姜岩后面交待的话,小脑袋转悠了半天,生拼硬凑地往下说:“姐姐你好厉害的,竟然能这么快把我们姐姐带回来,姐姐你要是想干什么事,也一定会成功的!那个、那个……”好像她说得和大哥哥教的不太一样,后边的她也忘了,李兰害怕姜岩,她不敢回头,忐忑地盯着陆晚婉鼻尖呼吸带起的起伏。
李兰稚嫩的童音萦绕在耳边,“一定会成功的……”下午那位温柔的阿姨说,有志者事竟成。
小时候她对唱歌跳舞感兴趣,却又嫌累嫌疼,学了几天就跟爸爸撒娇不学了,一向惯着她的爸爸却没同意,严肃地告诉她,只有坚持才能做好任何事情,是她自己答应要学的,那就必须坚持下去。
后来,陆晚婉虽然娇气,却也养成了习惯,做什么事情要么不开始,要么咬牙哭着也要坚持下去。
是啊,她怎么就忘了爸爸教导她的话了呢?
她这才找了多大点地方,不就是康城市区没有吗?说不定他们在下边的县里也说不定。
爸爸妈妈一定在某个角落等着她,只要她不放弃,总有一天会找到他们的!
她不会被这一点点挫折打败的!陆晚婉想见家人,就算找一辈子,她也要找下去!
陆晚婉嚯得扯了衣服坐起来,眼里重新燃起熊熊斗志,她接过李兰手里的花,狠狠嗅了一口香气,转头揉乱了李兰的头发,哭到粉红的小脸绽开笑颜,“谢谢阿兰,好香!”
李兰顶着一头乱发,呆呆地看着陆晚婉,姐姐怎么一下就变高兴了,还有……姐姐好漂亮啊。
陆晚婉熟悉李兰这样的表情,得意地轻笑,“我是不是很漂亮啊?”
姜岩站在门口,看到了陆晚婉的口型,他上下扫着陆晚婉肿成核桃似的眼睛和头发乱糟糟的丑样子,姜岩眼角抽了抽,她真好意思说。
不过男人眼底却泄露了几丝笑意,不再看已经恢复活力的某人,转身去打饭。
李梅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这……就哄好了?陆婉是这么容易就哄好的人吗?
不过他们这两天到底去干什么了?
陆晚婉去水房痛痛快快地洗了把脸,心疼地看着镜子里晒伤犯痒还红彤彤的脸,这两天着急,竟然忘了戴帽子防晒。
陆晚婉生怕晒伤会变黑,急忙去挂号看大夫,她那着急恐慌的样子,大夫以为得了什么不得了的皮肤病呢,结果就是晒伤,大夫无语地给她开了药。
陆晚婉抹好药,才想起来还有两个病号,她去关心李梅,“你快好了吧?”
李梅:“我已经好全了,医生说随时能出院。”她一刻也不想住院了,每天流水一样的花钱,她欠姜岩和陆婉只会越来越多,心里的愧疚也越来越多。
陆晚婉点点头,“那我们明天就去妇联,要说法。”
李梅迟疑,“可以吗陆婉?王芳和我说的时候,我写信给了他们,不管用。”
“光写信有什么用?我们亲自去一趟。”她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李梅母亲不在了,李梅几个实际上和纺织厂已经没有关系了,没法儿去找纺织厂领导,虐待儿童她只能想到找妇联,如果妇联解决不了,他们就去报案。
而且,她现在不开心,要去“杀杀”人泻火。
第二天,他们先把东西放回招待所,然后浩浩荡荡去了街道妇联。
荔枝:某人口嫌体正直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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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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