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难道是用鳃说话？莫恩克暗自思量。
“可以，但你得实现我的愿望。”莫恩克试图让眼前的魔鬼遵守以代价换取愿望的传说。
“愿望？”小鲛人尾音上扬，也不知道在问谁。
嘈杂的声音再次浮现，同时有什么东西跃出了海面又“噼啪”地坠了下去。
莫恩克顿时觉得自己置身于哪个热闹的集市。哦，不，应该是鬼市才对。
随后小鲛人摆出一副了然的样子。它再次开鳃道：“人，代价。”
莫恩克沉默了一会，果然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才行。也是，天下哪有白来的午餐。
“我的灵魂。”
莫恩克面如死灰地跪在了地上，他不知道这个条件是否让小鲛人满意。
沉默中只好一次次地磕着头，像是遥远的东方人跪拜他们的神灵那样。
“可以。”小鲛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小尾巴一晃一晃的，在木质的船板上甩出不少水渍。“说出你的愿望。”
“复活丽狄雅，我的亡妻。”莫恩的眼神温柔了下来。
小鲛人的鳃颤动得更明显了，但它面上的表情却一丝不变。
它不会是在笑吧？莫恩克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不可能！畜生怎么会笑?
“蠢猪！你真觉得它会跟你做交易吗!”瑞比愤慨地扒开群魔乱舞的人群，猛地冲到莫恩克面前，推搡了他一下。
莫恩克惊疑不定地开口“你怎么……”
“我怎么不受影响是吧？”瑞比自嘲地笑了笑，“你个狗娘养的！大伙要被你害死了!”随后跳起来用一记勾拳打在莫恩克的下巴上。
莫恩克捂着下巴后退了几步，眉头蓦地皱了起来，随即像又想起了什么一样平了下去。“嘿，伙计，别激动，别激动！”
“杀了他”小鲛人不带一丝感情地开口。
莫恩克突然停下了所有动作，而后木然地点了点头。他眼里泛出了极度兴奋的血色，像是饿了很久的猛兽看见了流着鲜血的肉。
瑞比恐惧地看着他，一步步地后退着。
他猛地上前一把将瑞比拽过来，锢住了他的脖子。
瑞比开始剧烈挣扎，光秃秃的脑壳因为前后晃动所以有些反光。
莫恩克眯了眯眼，却流下了血红的泪。
随着时间的推移，瑞比的脸因为缺氧而变得逐渐通红，他挣扎的力气也逐渐变小。
瑞比试图用指甲抠开禁锢着他的手臂，但却始终无济于事。
莫恩克带着让人胆寒的笑意轻轻地哄道:“嘘，嘘。安静下来，死神马上就来接你回家了”
“你早就……计划好……你……知道……会死”那人艰难地开口，
“是的，但我仁慈地隐瞒了真相。海神会原谅我的，我问过祂。”莫恩克不受自己控制地开口道。
“杀”。小鲛人再次命令道，随后无聊地抬起带着薄蹼的手指看了看。
莫恩克喘着粗气，古铜色的肌肉不停地跳动着，就像是濒死的鸡时不时地扯着筋抽搐的样子。
瑞比的眼里被漆黑的恨意浸满“你会下地狱的。”
莫恩突然低低地笑起来
“你先下去等我。”
随后握住了瑞比的头。一下又一下往地上撞，血混着白色的脑浆肆意地流了一地。
在再次涌来的嘈杂声中——或许应该说无数鲛人的低语交织成的诡异的歌曲中，他竟然觉得那白红的液体像是甜美的椰子汁，而他此时极度的渴。
好渴，好渴，好渴……有人钻到了他的脑子里一遍遍对他说。
他伏到地上，伸出了舌头准备畅享美味。那奇异的歌声却忽然变的高亢，像是给谁的挽歌。
“扑通”“扑通”剩余的人一个个应声跳进了大海。
血色凄婉地与黑色的海水交缠在一起，暧昧地跳起了死亡的圆舞曲。
船因为失去重心左右晃着，挂着的油灯“噗呲”的一声突然熄灭了，周围陷入了寂寥的黑暗中。
莫恩克保持着伸出舌头的动作一动不动，血泪却不断顺着他的眼睛淌下来，积成一小滩醒目的红。
万籁俱静。
小鲛人舔了舔嘴角，一副餍足的样子。“去,皇宫。”小鲛人斜瞟了一眼莫恩克。
莫恩克赶忙站起来点了点头，两道血痕沉默地挂在了他的两边脸颊上。
他双目空茫一片，像是失明了。
但却还能精准地把小鲛人抱过来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小鲛人的墨蓝色的头发突然无风自动地漂浮起来，如同随着海波摇晃的海藻。
几十只鲛人随之浮出了海面，冷调的月光让他们有一种雕塑般的质感。
这一幕美得非常不真实，连最有天赋的画家都不能将其勾勒出分毫。
小鲛人似乎在跟他们交流，他发出类似鲸鸣的声音，但比那更清脆也更短促,其他鲛人也陆续发声回应他。
莫恩克走到船舱中找到了一个半人高的木桶，他把桶抱起来，又丢进了海里。
他走后，昏迷了许久的杰森才在黑漆漆的船舱里醒来。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着火药燃尽后的臭鸡蛋味钻入了他的鼻腔。
发生了什么？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捆得严实的双臂，陷入了沉思。
而木桶被莫恩克丢入大海的大概十几秒钟后，有一双长着蹼的手轻轻地把装满海水的木桶推到了船舷上。
小鲛人“哗啦”一下从莫恩克的肩膀上跳进了木桶里，溅了他一身水。
他却像没感受到一样，仍然呆呆地矗立在木桶旁。
船又动了起来，这次没有人掌舵了。只有风在推着它驶过那片蓝黑色的海，踏上归途。
此时，位于陆地正中央的宫殿里，有一个少年单手杵在羊脂玉制成的长桌上撑着脸，懒懒地垂眼看着单膝跪在大理石地板上的人。
“他真的那样说？”低沉的声线里裹挟着暖意，像是山间流淌的温泉，清冽却不冰冷。
尾音微微上扬，像小钩子一般勾住了某人的心。
“千真万确殿下！”那人忙掩饰般低下头补充道
“我在圣玛丽亚教堂里亲耳听到神父传教，我们要出手了吗？”
他说完快速抬起头瞄了一眼端坐于上位的人随后又慌忙低下头。
在心里不住地感慨道：他的主人哪哪都是那么地完美。
上首的人微微蹙着眉，怪不得光影教最近势头那么盛，看来是那教皇莱依又找到了哄人的新办法。
“不必在意他，他那拙劣的谎言撑不了多久的。像潮水一样涌来的人，终究也会像潮水那样退去。”
“噗哈哈。殿下说的是。还是我太急了！”跪着的那人带着笑意抬起眼，露出他少见的黑眸。
黑发黑眸，是明显的东方人特征。但他的体格却如同西方人一样强壮，鼓鼓囊囊的肌肉似乎快要从没扣紧的领口里挤出来。
“德斯兰，你去盯紧光影教的教皇。我想知道他最近疯狂地派船出海是为了什么。”少年微微眯起了眼，他倒要看看教皇到底要干什么。
“是！殿下。”被称为德斯兰的人左手摸着右肩退了出去。
“哐当”实心的大门被关上，留下的余音像波纹一样一圈一圈扩散在空旷的宫殿里。
“神？呵呵，神并不爱世人，我们都是弃子而已。”
少年仰躺在雕花的藤椅上，怔怔地看着华丽的吊灯。而后抬起手，妄图遮住刺眼的光亮。
那灯光却从他的指缝里挤出来，争相落在他如墨般深邃的眉眼中。
此时，精致的眼中充满了黯然
“父皇啊，您果真想要让光影教代替海神教吗？”
“可即使这样，那个女人也永远不会再爱你了。”
他的嘴角勾出讽刺的弧度。
真神不爱世人，那伪神呢？既然他们需要信仰，那不如就由我来造出一位真正的“海神”以指引他们走向光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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