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安歌的心情似乎因水矜主动递来的葡萄而彻底由阴转晴，他的身体向后靠进沙发，姿态放松了些，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状似无意地开口，声音比刚才温和了许多：“水矜。”
“少爷？”水矜立刻应声，停下想再拿一颗葡萄的动作。
“有些事，不必勉强自己。”沐安歌的目光落在水矜纤细的脖颈上，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怜惜的意味，“无论外界有什么声音，无论别人说什么，你只需要记住，待在我身边就好。其他的，都不需要你去考虑，更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
他这话说得模糊，却又意有所指。
水矜微微一怔，眉目不自觉地皱起来。
他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按照剧情，沐安歌应该是主动朝他提出来去找楚虑的事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思考他的想法。
很烦。
沐安歌此刻的举动，不轻不重地扎在他试图完全掌控局面的神经上。
水矜垂下眼睫，掩去眸底翻涌的阴沉戾气。再抬眼时，那双眼就又全然地充斥着沐安歌的倒影。
“我只想能帮到您。”水矜轻声补充道，“少爷，无论是什么事。”
沐安歌目光微动。
看来，他的想法一直都没错，果然水矜还是太爱他了。
话题到此为止，两人再多说也没办法让彼此改变主意。
*
回到沐宅，气氛依旧有些微妙的凝滞。晚餐在沉默中用完。水矜恪尽职守地伺候完沐安歌，便以疲倦为由，提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确实需要独处。
【001，沐安歌今天的话，到底什么意思？】他躺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在心里默问，【他的一些举动，很奇怪。】
这回系统也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水宝，他不会是喜欢上你吧？】
水矜闭上眼：【……千万不要，我求他了。】
【没事没事，水宝，根据设定，主角只会和主角在一起，这个概率只有百分之零点零零一，目前希望不大的。】
系统的话略微给了水矜一些安慰，他用手背捂住自己的眼，说【好。】
*
书房内，沐安歌并未休息。他面前摊着文件，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眼前反复浮现的是水矜被林晟逼近的画面，以及水矜说出“少爷是我的所有物”时那病态的眼神。
这眼神让他心悸，更让他有一种扭曲的满足感。
但是也存在愤怒。
他对水矜就不是这样的感情，他只是想让水矜高兴点，想满足对方的一切想法，不想伤害对方。
所以才每次都压制住自己不做出过分的事情。
沐安歌拿起放在手边的平板，指尖划过屏幕，调出了一个隐蔽的界面——连接着水矜卧室的监控画面。屏幕亮起，清晰地显示出房间内的景象。
水矜侧卧在床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月光透过纱帘，柔和地洒在他身上，勾勒出纤细优美的身体曲线。
水矜睡颜安静，长睫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褪去了白日的冷冽和疏离，显得毫无防备，甚至有些脆弱。
沐安歌的目光变得幽深，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上水矜的脸颊轮廓。
就在他看得入神时，私人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的名字让他眉头瞬间拧紧。
沐凌澈。
沐安歌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哥，这么晚什么事？”
“安歌，”电话那头的男声清冷悦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楚虑那边的条件，家里已经基本同意了。明天会正式签协议。”
沐安歌：“我不同意。”
“反对无效。”沐凌澈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谈论天气，但念及电话那边是亲弟，他还是多安慰了几句：“让水矜过去待一段时间，这是楚虑明确要求的，也是代价最小的一环。一个管家而已，能换来暂时的平静，很划算。”
“他不是筹码。”沐安歌的声音骤然变冷，握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哥，你不能这样做，让我去跟楚虑谈。”
“沐安歌。”沐凌澈的声音染上一丝肃穆，“不要任性。这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是在通知你。你以后是要继承家族的人，别为这种事情劳神。”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养个漂亮的玩物在身边没问题，但别昏了头，忘了自己姓什么？为了他，你要把家族置于险地？”
“我们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等以后你就会发现，我这并不是害你。”
“他不是玩物，”沐安歌毫不犹豫说，额角青筋隐现，罕见动了怒：“我说了，不行。你如果真的将水矜送过去，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沐凌澈冰冷的轻笑，带着十足的压迫感：“看来你是真的被那个小管家迷得失了智。好，我明天亲自过来一趟。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能让我弟弟连轻重缓急都分不清了。”
不等沐安歌回应，电话便□□脆利落地挂断。
忙音像是一记重锤，砸在沐安歌紧绷的神经上。
沐安歌猛地站起身，烦躁地在书房里踱步，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刻一样想要看见水矜。
他要确认这个人是他的，完完全全属于他，任何人都不能夺走。
*
水矜在睡梦中感到异常沉重，仿佛陷入了一片温暖却无法挣脱的泥沼。
意识模糊间，他似乎感觉到床边有人，但眼皮重得抬不起来，一种莫名的乏力感席卷了他全身，将他更深地拖入昏睡之中。
身体开始有些冷，不过很快又是一股热气袭来，先从唇瓣，然后是鼻尖，还有眼皮，都像是变成了湿漉漉一片。
更难受的是整个身体。
好热。
*
第二天清晨，水矜在轻微的头痛中醒来。他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昨晚睡得异常沉，似乎一夜无梦，但对睡着后发生的事情毫无记忆。
下楼时，他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比往日更加凝重。沐安歌坐在餐桌主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而他对面，坐着一位陌生的男人。
那男人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深灰色西装，姿态优雅地喝着咖啡。他的容貌与沐安歌有几分相似，却更为成熟冷峻，五官如同精雕细琢的寒玉，组合在一起是一种极具攻击性的、令人不敢直视的英俊。
金丝眼镜后的眼神锐利而深邃，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周身散发出的气场却比沐安歌更具压迫感。
水矜立刻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沐凌澈。
“少爷。”水矜走上前，如同往常一样恭敬地向沐安歌问好，然后转向沐凌澈，微微颔首，“先生。”
沐凌澈放下咖啡杯，目光落在水矜身上。那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从上到下，冷静得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却又在那极短的瞬间里，掠过一丝极快的、连他自己或许都未曾察觉的惊艳。
“你就是水矜？”沐凌澈开口，声音如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清冷悦耳，却毫无温度。
“是。”水矜垂眸应道。
“哥！”沐安歌猛地出声，声音里带着警告。
沐凌澈却像是没听见，直接对水矜说道：“安歌应该还没告诉你。家族已经决定，接受楚虑的条件，由你过去他身边待一段时间。”
水矜的心猛地一跳。
来了。虽然方式和他预想的不同，但结果终究是一样的。
他迅速调整表情，抬起眼，看向沐凌澈，脸上是一种恰到好处的顺从和坚定，几乎想都没想：“我明白了。为了少爷和家族，我愿意去。”
他的回答如此干脆，没有一丝犹豫和挣扎，仿佛这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沐凌澈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他身体向后靠了靠，十指交叉放在桌上，忽然意味不明地问了一句，声音压低了些，却足够让餐桌另一头的沐安歌听清：
“待在安歌身边，让你很痛苦？你不喜欢我弟弟？”
水矜顿了顿，按照他的人设，他应该是喜欢对方的，但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又让他并不想这样说，而且后续也见不到沐安歌了，说真心话应该没事的。
【001，虽然去楚虑那里没有由沐安歌说出口，但是由他哥说应该也差不多吧？】
系统马上道：【对的，水宝，只要最后情节一致就好。】
【而且这个情节过后，你见到沐安歌的次数也会少很多。】
001的话让水矜重新回到理智当中，没错，他以后还是要见沐安歌的，现在还不能撕破脸皮。
水矜久久都没说话，空气中好像陷入了安静。
沐安歌在一旁打断，那张英俊的脸罕见有了些怒气：“哥，你说什么呢，水矜自然是喜……”
话还没说完，水矜的声音清晰而平静：“我很喜欢少爷。”
空气重新流动。
沐凌澈似乎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又似乎在意料之中。他抿了口茶，继续追问：“那你还愿意走，看来也没多喜欢。”
“不愿意走。”水矜回答得更快，意识到自己的语速有问题，他又急忙补充道：“但我只是沐家的管家，完成份内的职责才是我的价值。”
“所以，先生。我愿意去楚虑那里，您不必因为少爷和我的关系而存在怜悯。”
沐安歌猛地开口：“够了，哥，你听见了？他不愿意走，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我绝不同意。”
沐凌澈却像是没听到他激烈的反对，目光依旧锁在水矜身上，他轻轻推了下金丝眼镜。
“水矜，你真的不愿意走吗？但如果你不愿意走的话，安歌可是会有大麻烦，即便如此，你还是不愿意吗？”
水矜瞬间说：“我愿意的，先生，能为先生和少爷做事，是我的荣幸。”他转头看着沐安歌，语气艰涩：“……少爷，你别为了我再和先生吵架了，我做的这一切都是自愿的。”
沐安歌咬了咬牙：“我不会让你离开的，我们离开这，我有钱，我带你走。”
水矜瞬间道：“不行。”
沐安歌：“……”
沐凌澈：？
水矜：“少爷，我的心意已决，我想为您做些什么事。”
【这沐安歌事真多。】
001【水宝，别说多了，事多哥以为你真的爱上他了呢】
水矜赶忙垂下眸，001的话差点让他笑出声来，不过他还是记得自己的职责：“先生，我先回房收拾东西了。”
说完这句话，他便离开了现场，无形中表露出了自己的态度。
沐凌澈闻言一怔，旋即嘴角勾起笑，语气都轻了几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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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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