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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落霞之巅,东璧谷

凛冬已至,林木凋敝低垂,南渡的灰雁飞过山腰,在红日余晖下缩成几个小黑点。

凤霜落给妹妹擦药,清凉的药膏覆盖了结痂的皮肉,口中帮着吹气,“落得这般严重的伤,何不来寻我,可是不信我的医术?”

有了可撒娇的对象,凤箫声登时化身为一条抽了骨头的蛇,懒洋洋地赖在姐姐大腿上靠着。

“这不是怕耽误到姐姐你嘛。”

凤霜落用裹帘缠起患处,“你无论何时都不会耽误到我。”

“我只是……”凤箫声眼中闪烁着迷惑,觉得姐姐被吞食了。

被父亲的好女儿,丈夫的好妻子,孩子的好母亲,扒皮抽筋,一口一口,咀嚼得骨头都不剩。

纵使远离血脉相连的凤家,与雷家那厮断绝来往,可怀里延续着两代人的骨肉仍在,仿佛还没割断那根输送营养的脐带。

揣在怀中,塞不回肚皮,像是手掌心握着的风筝线,收放不自如,永远会似有若无地切割者手。

白芸夕没了雷大贵的威逼,早早找到了兴趣。

姐姐却不得不分出一万个心神,率先看顾幼女。

便是开拓僧人的眼界,辅导他们识文辨字,私底下进修医学,也是要靠牺牲睡眠,进一步压迫自己得来的。

来日出了天阿寺,寻个看家的活计都难。

要不怎说子女是前世的债,自孕妇妊娠之初,就得不断地为了尚未出世的孩子承担风险。

出生之后尤盛。

沉落的金乌增重暮色,高台楼阁拖长了阴影,为凤霜落的面容帡幪上一层晦冥。

凤箫声原本想离姐姐近一些,却发现好像不论如何皆与姐姐隔了一层。

凤霜落按着妹妹的穴位,替她活血散淤。

“是惩罚啊。对具有生育能力的我们的惩罚。由人心世道、宗族家室一齐构建出的惩处。”

要聘请帮佣、奴仆、厨娘、奶娘之类的帮工,得支付定量的薪酬月银。

唯有它们的组合体,赋予一番贤妻良母的美称,强自架上德行高地,就能没收其应有的待遇,乃至于它下落得一文不名。

妇道人家终日紧巴着芝麻绿豆小的钱财,拿着一人份的款额,谨慎规划全家人的用度。

干再多的活,均会认定在家中游手好闲,悠哉度日。

向丈夫讨要生活琐费的手,要伸都羞愧。

被辱骂轻贱,习以为常,就连妻子自己,要诉说辛劳亦卑微到无从道起。

浣洗晾衣、择菜烹饪、清扫家务,看顾老人、料理孩童……每一项细碎的琐事单独拎出来,似乎微末到不足为人所道之。

可捶打衣衫要手劲,通风晾晒得张罗铺开收整。

更别提每日赶着摊贩们出集市的点购置用品,少则半个时辰起步的备菜、劈柴、生火、煮食……

一桩桩、一件件,真落到实处去,细枝末节之处,又时常令人兵败如山倒。

还往往不能条条顺顺、按着顺序次第完工。

这头孩儿哭啼,那头长辈指使,竟日处于无序混乱的状态下,混杂其中,环环相扣,指不定何时又蹦出新的负累与麻烦。

世人讴歌繁衍的伟大,轻忽母亲的苦痛,掩盖父职的缺位,是惯用的掩人耳目的伎俩。

为人母、为人妻的辛酸,被认作理所应当。

既要吃掉她们消耗半数光阴哺育出的成果,又要埋葬干瘪了的果核,将它填到地底下,不为大众所认可。

小孩着实是太麻烦、太累赘的生物,无时无刻不要人的关注。

在怀孕期间就叫她不胜其苦,生产之日,皮破肉烂才生出的稚子,脱离母体,竟然还要让她受苦。

在独自抚养柔心的年月里,凤霜落审视着十月怀胎,阻碍她证道之路的女儿,忽然明白了为何有的农家妇女会不堪其扰,亲手掐死哭泣的婴孩。

幼儿连基础的自我入眠也做不到,要安然入睡还得成年人来哄。

不仅要哄,还不能坐。

不仅要走,还不能停。

一坐下就哭,一放下就闹。

凤霜落延续了一个季度没睡好觉的脑袋,痛不堪忍。发烫的额头撕出一片,能当场煎熟生鸡蛋。

创剧痛深到此等地步,还得优先顾着孩童。

怀上柔心的日子里,她吃什么都吐。

雷家人不疼惜她,只紧着媳妇肚子里怀着的宝贝孙子。

肥腻到飘着厚厚一层黄油的鸡汤,硬要她灌下肚。各类大补的药材食粮,催着她胡吃海塞。

她前头忍着恶心,强撑着吃完。后头嘴一哇,倒空了胃袋。在长期焦虑的情境下,胃食管反流,从鼻腔口喷出来。

凤霜落鹄面鸠形,两只胳膊瘦成了一把火苗烧不着的干柴。

肚子一反常态,高高隆起,好似人面树前撮举着的,布满青紫色纹路的大肿瘤。

她的胃口变了。

往年喜爱的清汤粥水,食不下咽,一向厌恶的重油重盐的伙食,反倒吻合口味。

头发一簇簇掉满地的凤霜落,心中生出一个诡异的猜想。

假若她狂饮暴食摄入的食物,并非出自她的口味改变。那是不是意味着,是肚子里的“它”篡夺了她的大脑,排斥母体的需求,只攫取自己索要的食量。

她被寄生了。

她肚子里怀着一个怪物,而所有人都不知晓。

或许人尽皆知,只是装作不知,合起伙来,欺瞒于她。

对雷家人而言,切要的是与他们血脉相连的怪物,而不是花重金购置,特地用来孵化子孙的母体。

自从来到这天险绝境之地,凤霜落压在心头的乌云消散了许多。

藏经楼未开放的楼层里,储存了不少好篇章。

不仅有五大仙的来历与传承、轩辕皇家的三百年大变迁、连天阿寺构造的来由,背负的使命、二十年前娘亲与秦娘子造访佛刹,参与出谋划策拟定的,那落迦的来历……

桩桩件件,全数一五一十地记载。

不枉费她煞费心机,挑了黑心造父的车架,拐着白芸夕、妹妹二人,往红璞大瀑布的方位走。

逢山开路,定向辨位,于凤家大小姐而言,手到擒来。

白芸夕给她带来了尘封多年的医书,凤霜落翻看完,确认从古至今所有治疗方案,全部默认病患为男性患者。

疏忽几乎占据一半群体的娘子们,专一地为儿郎们服务。

就连委任能工巧匠制造的医疗用具,俱以适用于男儿的模型规格打造。

娘子们每月必经的生理痛,引发的腹泻、腰痛、头风脑热、心慌烦乱等毛病,一字未提。

就连产子这类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生死要事,也会以保护产妇清白,产房秽亵的由头,要主事大夫避讳,只被稳婆们掌握。

虚无缥缈的贞节,竟然比实实在在的人命还大,且被人奉行至今。

翻阅完医案的凤霜落,不可不谓之失望。

失望归失望,该做的事是一件落不下。

从她接过萨满图腾的那一天起,她就决定好了,从今往后的命途,只能由她一人来掌控。

眼下余留的唯一寄托,当属医药圣地东璧谷。

江湖中人将行事浪荡的贺欢宫宫人,视为恬不知耻的妖女。把避世隐居的东璧谷医者,奉为九重天下凡尘的圣女。

照她看来,只是不同女子基于身处的恶劣环境做出的选择差异罢。

不管是妖女或者圣女,佥是矫饰性的修辞。

宣扬着定义权由至高无上的评述人掌握,要她们神圣就神圣,要她们浪荡就浪荡。

是一盘案桌上供人挑挑拣拣的菜肴,随性赋名,区分吃法。

若真犯糊涂,跟着崇拜、折辱中间的某一方,来日就会陷入被裁定、污蔑的簸箕。

凤霜落从白芸夕那儿,听得了妹妹习得的招数。

能使男儿承担受孕之苦,削减压在女子脊背上的大山。

一个计划在她心中悄然萌生。

大胆、前卫。一经冒头,势必会站在廓清门的对立面上,成为他们下一个尽力剿灭的对象。

也不仅只有廓清门。

她胆大妄为的企划一旦暴露,天底下的儿郎皆会与他为敌。

而孕育儿郎的妇人,对着生儿育女抱有极大向往的姑娘,期盼寄托郎君的藤萝们……

亦会成为她的对手。

无谓啦。

反正她行至这一步,就没想过要回头。

也不曾肖想想过与谁人为伍。

凤霜落的手搭在妹妹臂弯,室内跳动的烛火作一颗黄澄澄的橘子,把一手带大的妹妹从内而外包裹。

“我要改变这千秋不变的规则,你可愿助我?”

“那是什么话?”

凤箫声猛地坐起身,肿胀的伤处惹得她“嘶”了一声。

“天底下没有比你我两姐妹更亲近的人了,还说什么愿不愿,助不助。姐姐你果敢放话,我凤箫声上刀山、下火海,绝不二话!”

便是杀进紫微垣,拿下皇帝老儿的项上人头,同样不在划下,不带半点犹豫。

“要你做事留神,小心伤着了自个,总是记不住。”

凤霜落慨叹着,揉捏着妹妹酸痛的肩颈,替她消散瘀滞。

离经叛道的妹妹,逆道乱常的妹妹,坚定地站在她一边,抵抗流俗的妹妹……

不知能秉持着一往无前的态度,撑到几时。

凤霜落挺好奇,他日她和众生站上天秤两端,妹妹届时会作何抉择。

复苏的天山鸢尾在这座古老的禅院,开枝散叶,牢牢扎下根系。植物的潜质沉稳而缄默,寂寂无声地撬开石缝,深入泥土,掌权大局。

不说对寺庙内发生的事,了如指掌,起码能了解个七七八八。

妹妹和那落迦欢好之事,你情我愿,不掺和半点威胁胁迫。乃至于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动手打人的是妹妹。那她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不认为女性的贞洁藏在□□里,非得以处女之身舍予待嫁的郎君,才能算得上清白无垢。

只要妹妹欢欣、乐意,随人变着花样尝试,捅破天了都默许。

反倒是有其他的燃眉之急。

“慢慢。你对贺欢宫宫人的观感如何?”

“众师姐嘴甜心狠,真动起手来,我尝不到便宜。”这还是她用上僧侣功法的前提下。

“那落迦呢?”

“他,没什么好说。我早晚要把他的头掰下来,当蹴鞠踢!”

不用等早晚了,没过多久,他就要变成球体了。就是分量小了点,不大够慢慢踢上一壶。

凤霜落俯下头颅,与妹妹的额头相互碰触,“慢慢,尽快和你相识的人告别。”

离别是顺其自然的事,纵是血脉至亲都不会相携着走到最后。

凤箫声呼吸都轻了,“我们要去哪里?”

“薄客州,访仙岛。落霞之巅,东璧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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