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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聪明人

药虽苦,却有奇效。一觉睡醒,乔婉眠竟觉经脉舒畅,较病前更添三分气力。

病气虽褪,心里的惭愧开始冒泡。

她完全不忍回忆昨日的狼狈,只想尽快将功补过。

晨雾未散时,乔婉眠已婷婷立在荷塘边,人如薄瓷般脆弱,因着昨夜的痛哭,含情桃花眼眼尾还红肿着,映着眼前水波里的乌篷船。

乌篷摇橹小舟被拴在木桩上,一荡一荡地靠着岸边。

船身木有朽色,可其上风吹雨打的痕迹却很轻微,像是被人珍藏库中,护它避开自然风霜雨露,却终究避不开漫长岁月的侵蚀。

这船不像出自侯府,倒与她幼年在鄱河岸边见过采莲女们的小舟差不多简朴。

同时,她们巧笑盼兮的模样也浮现在乔婉眠脑中。

她同圆凳一般高时,见过采莲女卖莲蓬。

她们笑颜明媚,软语混着棹歌,铜钱叮当,连讨价还价都似莺啼婉转,惊艳了傻乎乎的小圆凳。

乔婉眠仰头,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问娘亲,等她长大了能不能也像她们一样卖莲蓬。

娘亲抚着她的发顶笑说:“眠眠是有福之人,长大后想做什么都行。”

荷塘上薄纱似的青烟散去,走出回忆,乔婉眠信心满满地跨上船。

她攥紧船桨,学着记忆中采莲女的模样将桨探入水中,可乌篷船生了根,只在原地打着旋儿,搅碎一池莲影。

再用力,舟尾忽地翘起,堪堪荡开丈余又滞住。荷塘通鄱河,烟波浩渺处,再行三丈方见田田翠盖。

任凭乔婉眠如何摆弄橹棹,小舟都只在原地晃晃悠悠打转,不知她在这处停滞了多久,眼看晨间雾气将散,她仍不能再接近荷塘中心半步。

她怔怔望着没入水中的橹棹。印象中的采莲女,都是欢歌笑语间,如鱼儿般穿梭莲叶中,瞧着毫不费力。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变得这般难。

“你做甚呢?”

清亮的女声惊得乔婉眠手一抖。

舟尾蓦地吃水,乔婉眠踉跄欲坠,忽有温热掌心贴住后腰,将她稳住。

回头望去,昨日认识的烧火丫鬟桑耳已单足点舷稳住身形立于船尾,晨风鼓动她利落的鸦青短打与墨兰绸裤,加上她身材高挑,飒爽非常。

桑耳凤目流转,“哪来的船?”也不等乔婉眠回话,又问:“分了你巡塘的活计?还是你来练陀螺功?”

乔婉眠没听出桑耳的打趣,乖巧学舌:“大人昨夜说,荷塘上养的水鸟总是跑,使得这里总缺些韵味,所以派我来采莲蓬。”实在忍不住,她问出盘踞了一夜的疑惑:“什么意思?说我像鸟?什么鸟?”

桑耳突然拍膝大笑,惊走船边锦鲤,“还真是差事!我想想——这些年,无归院总要买些白鹭鸳鸯放生,可它们好没良心,跑了就再不回来。”她忽然击掌,“是了!小娘子这般玉做的人儿泛舟采莲,可不比呆头鹅好看百倍?”说着伸手拨开乔婉眠攥得发白的指尖,“握桨要像握刀——你们乔家不是使枪的?”她虚虚探上少女穴位,见其中没有丝毫内力游走,改口,“没学过也看他们练过罢,你这样……”

乔婉眠恍恍惚惚照着桑耳的指导学撑浆,心中还回荡着她的无心之言。

成为一景?萧越会那般看她?

乔婉眠想起昨日萧越将她扔到浴桶时托她的大掌,肋间接触过的地方有点发烫。

她指尖来回刮着船桨,眼神游移,“许是大人想要莲芯降火。”

桑耳翻了个白眼:“堂堂侯府还用你专程摘几颗莲子?你——”她嫌弃地打量乔婉眠的粗陋衣衫,“最好还是换些好衣裳,若有客来,得误会侯府苛待下人。”

-

晨雾尽散,露珠在荷叶上滚成碎银,碧空与荷塘被初阳擦与朝露擦洗过后变得透亮又盎然。

乔婉眠攥着船桨的掌心沁出薄汗,乌篷舟终是能蛇行着割开镜面,拖出歪扭的银线了。

桑耳道:“熟悉后就会轻松些。我要回去烧水了,有事随时去寻我。”说罢,她钻过乌篷,船尾青影一闪,但见莲茎微颤,人已立在岸边石阶。

乔婉眠呆呆道了谢,看着桑耳的潇洒背影愣神。

虽四肢不勤,可自幼见父兄耍弄红缨枪,总归识得身法好坏。

桑耳的功夫恐怕比刃刀还好,竟只是个烧火丫鬟。

侯府的下人都这么厉害?

-

碎金似的晨光从碧叶隙间漏下,芦苇轻晃,幼蛙跃入水中。

乔婉眠攥着船篙的手心泛红,乌篷船在莲茎间磕磕绊绊地挪动,船底与青荇摩擦发出细碎声响。

忽而需要踮脚去够高处垂下的莲蓬,忽而需俯身避开横斜的荷梗,粗布衣裳叫露水浸得深浅斑驳,不知何时,鬓角黏了片蜷曲嫩荷。

“原来这便是争阳......”她仰头望着错落莲叶,那些擎着金边的圆盘在高处舒展,低处的却蜷如玉盏。

乔婉眠指尖拂过将绽的菡萏,薄如蝉翼的花瓣轻颤着。虽行舟艰难,乔婉眠兴致却高昂,口中不忘学着采莲女,磕磕绊绊地哼着听过的调子:

“耶溪采莲女,见客棹歌回。”

“笑入荷花去,佯羞不出来。”(注1)

她嗓音轻柔,绢纱似的从莲叶上滑过,在几片小荷间打转,再配合小舟惊得两三锦鲤摆尾沉入荇草。

逐渐,乔婉眠寻着了趣味,缚起衣袖渡入深处,走走停停间也采到了五六莲蓬。

萧越的命令既无定额又无时限,她便一点不急,常常停舟在菡萏前发呆,累了便躲到乌篷下小憩。

接连两日乔婉眠都未见过萧越,只每天在戌时前将当天的莲蓬剥好,用一片小荷盛着白生生的莲子放在他书房窗沿。

每当她再去时,前一夜的莲子都消失了。

当是萧越取了吧。

-

这日,又照旧撑着小舟荡入藕花深处,不同的是,船尾跟了五只绒球似的小黄鸭排作“雁行阵”,为首的那只头顶还粘着片粉荷瓣,倒像上巳簪花的女儿。

竹篙左支右绌,常有小鸭浮着浮着就被突然变了方向的小舟撞开,抑或被乔婉眠一浆拍到水里,惊得“雁阵”顷刻散作浮萍。

少女见黄绒球被拍至荷丛,忙探身去捞,反把自己晃得跌坐船头。

好在小鸭们认定了乔婉眠,小小的脑袋一点不记仇,只会扑棱着翅膀重新跟上。

小调混着雏鸭啾啾,全然不知芜阁四楼书阁上,芜阁轩窗正被某人“砰”地彻底推开。

-

方从政案牵连甚广,三司昼审夜议,开阳城昼闭千门,人心惶惶。

因还在审案取证阶段,暂没有向世人公开其罪行。

方从政出身寒门,寒门学子便听信谣言,认定萧越为上位勾结世家,阴谋构陷自己的恩师。

他们群情激愤,几欲敲破鸣冤鼓,誓要讨个说法。情绪如同烈火,愈烧愈旺,整个开阳城也因此笼罩在一片紧张的氛围中。

大理寺内外,风声鹤唳。

萧越不堪其扰,干脆借口遇刺在芜阁办公,可惜芜阁也没有了往日的清净,习武之人耳聪目明的优势在此时成为困扰。

“耶溪采莲女……”

“嘎嘎。”

忽高忽低的唱腔配上鸭叫,萧越手中朱笔越抓越紧,最终滴下一滴嫣红,落在“方党余孽”四字上。

萧越闭了闭眼,指节捏得青白。

他靠坐在窗边,细碎的光透过半遮的芦苇帘映到他侧脸上,越发显得他容色俊美,如在画中——倘若能忽略他周身冷得凝霜一样的气场和满眼的不耐。

手中的卷宗也越握越紧。

一个时辰了,还不累?那唱功着实让人不敢恭维,配上鸭叫更令人烦躁。

活了二十载,萧越头一次知道女子唱歌有这种动静。

他耐心彻底告罄,合上卷宗问:“有这样的小调?”

刃刀凭栏下望,青筋暴起的手掌扣住窗棂——乔姑娘竟撑的是库房蒙尘十余载的旧船。

他不动声色地答道:“应当是有,只乔姑娘不太熟悉曲调。”

“鸭子哪来的?”

刃刀眼观鼻鼻观心,“属下猜测,当是乔姑娘特意为主子养的,主子若觉得烦扰,属下去换成白鹭……”

萧越忽忆及儿时养的那只白绒团子,说它聪明,它咬坏母亲留下的最后一只荷包;说它蠢,却在他拔刀时睁着湿漉漉的眼,蹭他靴筒讨饶。

一如下面那小丫鬟。

聪明人琢磨一晚,就能反应过来采莲蓬不过一个由头,她只要安静的在无归院做一个透明人便好。

显然乔婉眠不属于聪明人之列;那几个陪她傻的属下,也不是。

萧越的脚被石头砸得生疼,自嘲一笑,“且由他们去。”

芜阁蓦地寂静,他偏头去瞧。

天光绚烂,碧波粼粼,小小一尾乌篷船在铺天莲叶中歪着,船上的女子将衣袖缚住,露出一截莹白玉臂,正笨拙探身,摇摇晃晃采藕花深处一只小莲蓬。

倒比前朝《采莲图》更鲜活,反是鎏金错银的世俗堆里难寻的野趣。

萧越对刃刀道:“你有空提点一句,让她至少学会再唱。”

刃刀松了口气,连忙应是。

萧越重新将自己投入案牍中,刃刀默默守在一旁,时不时偷瞟一眼塘中小舟,暗自祈祷萧越不会追究其他的事。

下一刻,就听萧越问:“船是敛剑送的?”

刃刀心中一凛。

还是来了。

那乌篷船一直被收在库房内,是先夫人遗物,没人能碰。他们二人都答应过乔应舟照应乔婉眠,敛剑应是没过脑子就将船给了她。

“主子恕罪,是属下失职。我这就去把船收回库房。”

“不必,就给她用着。再告诉敛剑,想送礼就亲手做,今日起他就去后院演武场给她造船,造好了再来见我。”

萧越顿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向刃刀,“这几日她可有送过莲子来?”

刃刀霎时觉得自己凉透了。

果然,敛剑倒霉,他也落不到好。

这几日,他吃准了萧越只是随便打发乔婉眠,不是真在意莲子去向,乔姑娘送的莲子大多被他和敛剑二人吃了。

刃刀自襟内摸出素绢,展开送到萧越案上,半跪道:“属下有罪……那些莲子已被属下私下处理了,只剩这几颗……”

萧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刃刀,修长皙白的手捻起一颗,“我倒不知你还好这一口。起来吧。只是批卷宗沉闷,被她打搅才想起罢了。”

“属下明白,今日乔姑娘若是再送,属下必会及时交上。”

“不必。”

-

日影西斜时,萧越目光又凝在窗外。

乌篷船静静地停泊在芜阁不远处,荷叶团团簇拥,宛如一片碧绿的屏障。

船上的女子慵懒地倚在船舷边,半张脸被一片荷叶遮掩,浑身没骨头似的歪着,青丝还勾弯朵未绽菡萏,像是已入梦乡。

又睡?

瞥过案头半尺高的弹劾卷宗,萧越唇角忽噙笑意。鬼使神差间,他指尖一弹,莲子划破空气,精准地落在乔婉眠头上的荷叶中心。

荷叶轻轻一颤,梦里人午歇正酣,毫无察觉。

……这是?

刃刀瞳孔骤缩。

自先夫人薨逝,他与敛剑再未见公子流露少年心性。

顽劣的小主人消失不见,沉稳与克制成了萧越的习惯,连带着他与敛剑也成了无归院戾气最重的刀锋。

直至今日。

刃刀隐隐觉得有些苗头,正想开口提议让乔婉眠来伺候茶水,余光却瞥见一只巴掌大的蟾蜍悄无声息地落在她头顶的荷叶上。

他心头一紧。

乔姑娘素来胆小,若是醒来发现头顶趴着这么个丑物,怕是会吓得哭个不停,甚至再也不敢踏足这片荷塘。

刃刀看向萧越,发现他也看着乔婉眠的方向,嘴角似有笑意。

萧越眉峰微动,二指拈起莲子斜斜弹出。

刃刀心情复杂地挪开目光,心中已预见到乔婉眠惊醒后的慌乱。

然而,那莲子只是惊走了蟾蜍,船上的女子无知无觉,依然酣睡。

刃刀倒吸一口凉气,偷偷看自家公子。思绪未明,忽见远处荡来一尾华贵小舟。

注1 :李白 《越女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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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野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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