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
滕染怔怔地眨巴了下眼。
下一秒,拗起一口气。
猛吸冰沙清醒清醒。
啊啊啊!这男人……
就算是星,也合该是颗入侵她大脑的有毒外星!
“姐妹们!素材都麻溜搜罗起来啊,迅速抢占热点高地,纪少免费大碗的流量不蹭白不蹭!这波首创三连要是破百万赞,区区年终奖不就手到擒来?”
滕染歪歪头,姜予淇按着语音条,语气难掩激悦。
然后居然现场抱着手机就开始忘乎所以地敲起脚本大纲。
“……”
你们营销号,是年底冲业绩吗?
不忍心打扰她下笔如有神的创作,滕染将后面的讲述默默咽回。
事情当然是有后续的——
“对不起”三个字,昨晚在她嘴里滚了无数个轮回。
滕染整个人破碎得这一片那一片,pia地上抠不起来的那种。
在男人要坐起来的时侯,已经有不少人围上去询问搀扶,她更是卑微地躬身哈腰,急忙上前架起胳膊,配上那身黄色外卖战袍,活像个亡羊补牢的狗腿小太监。
有人提出先去楼上包间换身衣服处理一下,有人“哎呦哎呦”着很忙但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或许只是为了起到个表关心的作用,还有几个人,对着她头盔上的小黄鸭指指点点骂骂咧咧……
一锅乱粥咕嘟咕嘟的。
男人似乎也嫌烦。抬臂,掌心朝外,略微扣腕下压,一个轻飘飘的手势示意,闭掉一众七嘴八舌。
忽视围上来的一群人,纪逍罗很是不客气且十分自然地将要撑沙发扶手的动作转为了搭住女生手臂。
承着他的力,滕染和他不可避免挨近。
当时怎么说呢?可能是她的左脑和右脑在争夺前额叶抚养权的离婚官司中引发了共同财产神经中枢黄金巨矿的泥石流,带出的很多神金通过血液循环的光合作用腐蚀了她的心动脉让她变成了缺心眼……
她才会自以为是地想用另一只手去帮男人弄掉右边锁骨里盛的冰块。
于是就产生了二度尬穿地心的场面——
众目睽睽之下,在大少爷锁骨里铲冰。
特别滑,特别冰。
她的手也特别抖,没知觉了一样。
铲一下、铲两下、铲三下……
“好玩么?”
“……”
目光相对,一躲一定。
最后那块冰与其说是被她铲掉了,不如说是被她搓化了。
滕染扛不住准原告方的注视,小脑袋沉重地往下一栽,头顶弹簧底座的小黄鸭耀武扬威地就朝他弹了过去。
“这位小姐。”
小姐完就没了下文。
滕染颤出波浪音:“奴才在~”
她听到一声自喉底呵出的轻笑。
“你的鸭头,怼我脸了。”
“……”
啊!啊!啊!怎么有人能套娃式地捅篓子啊啊啊!篓子外是更大的篓子……
感觉在他身上捅出了一集倒霉熊。
“抱……歉……”
滕染畏畏缩缩地又把头抬起来。
男人先看向小黄鸭,挑了眉。
意有所指:“咱俩,到底谁是鸭?”
滕染能伸能屈:“我……是。”
男人又看着她的眼睛。直面而视,滕染视出了自己下辈子的八字。
也就是这辈子的死期。
但想不到,比她的死期先来的,是这人的返评。
“你搭讪的方式,是我环球见过的,最猎奇的一种。”
滕染:“……”不是。
什么玩意儿她就搭讪了?
什么玩意儿她就猎奇了?
职业滑铁卢啊……没眼看。
这一下给她的信用评级从珠穆朗玛峰滑到马里亚纳海沟去了。
自己的重大失误,滕染没想推卸责任。
磕磕巴巴地解释完抬头,就见男人似是不喜旁人触碰,接过递来的纸巾,正慢条斯理地自己擦着。
平静自若的,面上看不出情绪,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她讲话。
忽然,他又抬手,这次是按住在一旁暴跳如雷并对她劈头盖脸噼里啪啦扔鞭炮的俱乐部老板。
掀起眼皮淡淡瞥去一眼,“受伤的是我,你蹦跶那么高干什么?”
老板:“……”
虽然但是,砸的是我的场子啊!
“我心疼你被误伤啊逍哥。”老板一脸三叩九拜请来的镇店之宝被糟蹋了的悲痛,手怜惜地伸向他。
被无情打掉。
“先把人赶了,我是猴儿吗?被这么多人围观。”
“……”
滕染在一旁默默心说:猴儿可能,还没你这么受欢迎。
老板听吩咐,对讲机一个呼叫,至少有几十个保镖鱼贯涌入。
场地开业主庆贺,大多是被邀请来的客人,更别说这片都是他觍着脸摇来的贵宾,一个比一个贵,实在不好驱赶,只能叫训练有素的保镖把事发中心的卡座区包围起来,以人墙作隔离圈。
滕染呆了,扫视着里三圈外三圈左三圈右三圈的黑衣墨镜保镖,个个魁梧粗壮。
“……”
有一种被十万天兵天将捉拿的既视感。
死到临头命归矣,泼猴儿竟是我自己。
她那时还不明这人的来头,只是通过别人对他毕恭毕敬和老板如临大敌的态度不难猜出此人身家不凡。
虽然他不是男模,但看起来贵是真的。
踹一个蹭桌的小白脸,和踹一个C位的贵公子,结局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在这种情形下,滕染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还好戴着头盔,能缓冲一下拳脚的压力。
没有狡辩的余地,以至于她平时的口才都派不上用场。滕染站好,深深埋着头,那会儿乖得像个犯了错等待批评惩罚的小学生。
等他擦拭的空档,摸出手机。
“干什么啊?”老板生性多疑,瞪着她,口喷白沫:“要报警啊,该报警的是我们吧,我说你这小姑娘……”
“不是。”滕染说,“我录个遗言。”
老板:“…………”
沙发上,男人往后靠,像是没忍住,沉腔笑出来,“我也不是那么冷血的人。”
滕染也笑。
比哭还辛酸:“您可以直接说但是。”
“但是,我这件衣服新买不久,第一次穿,就被你泼了个透。”
“……对不起。”她唯唯诺诺,很没有底气蚊子哼咛似的地说:“我赔。”
“那就好说。”
男人漆黑的眼锁住她,比了个“五”。
滕染压根没敢往三位数上猜,“五、五千?”
老板哼哧一声,表情说你可别开玩笑了。
“五万啊……”滕染脚底板发软。
男人摇头。
“……五十万?!”
纪逍罗但笑不语。
“……”滕染目光空洞。
那别想了,她赔不起的。
男人那双手指节修长,骨感优美。
滕染眼瞧着面向她的那只优美的“五”翻转手腕,屈三指并两指,对她勾了下,“过来。”
还要近啊……
滕染慢腾腾,两小步挪出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苍凉感。
“手机,解锁。”
滕染放弃无用的挣扎,像个执行指令的机器人,递给他。
他点开她的扫一扫。
又点开他的二维码。
叮的一声。
扫码成功,金币清空。
这都不是要她割大腿肉,这是要她五马分尸啊。
凄凄惨惨戚戚,呜呜嗷嗷嘤嘤。
生无可恋地做好了要输入六位支付密码的准备,手机回到手里,上面却是已经通过好友验证的对话框。
滕染:“……?”
“恭喜你。”
“?”
镖墙之内的范围,静得与外有些割裂。
纪逍罗说:“你搭讪成功了。”
滕染:“?。?。?。。。”
“五十万么,我不缺,所以你可以——”
不……不用赔了?
纪逍罗:“慢慢赔。”
滕染:“……”
不懂就问。
这人颅骨里装的是一颗巨大的溜溜梅吗?
似是衣服浸湿太难受,他拎了拎领子稍作调整,笑得很是善解人意。
也笑得滕染心里发毛。
那道声轨嵌合独特音色,低低懒懒的,滑出悠慢而戏谑的调性:“无期限分期还款,还免利息。”
“怎么样?第一次当债主,我是不是很良心?”
滕染:“………………”
呵呵哒。
你是良心了,我是心凉了。
好消息,没被揍。
坏消息,喜提一屁股债。
滕染心有余悸地下来后,玄乎其神的大数据就受了贿似的一个劲儿地给她推送他风风雨雨的热议事迹。
她被困进一个名叫“纪逍罗”的信息茧房里蒸了个汗流浃背的桑拿。
了解到。
纪逍罗,北城新晋大魔王,混名大噪,离经叛道,乖张无度。
是个病得不轻、疯得嚣张的野路子。
她也慢知慢觉过来。
这大少爷当时没发作,不是脾气好,是恶劣潜藏在迷惑性超强的皮表之下。
他那句“慢慢赔”,也不是宽限,是恣睢起意的捉弄。
言外之意大抵就是——
我要你,陪我慢慢玩。
……
很完钱,也很完蛋。
意识再次回到现实,滕染已经鬼使神差地点进了那人的朋友圈。
最新一条动态的发布时间显示在凌晨00:36。
对她来说是兵荒马乱刚结束的时候。
而他……还有心思对镜自拍?!
浅灰简约格调的浴室,壁光偏暗几度。
异形镜面的冰川边缘氤氲湿雾,像自带背景虚化的效果,格外突出重点。
半湿额发散乱垂下,男人低头侧着身。那件衬衫即将被他脱下,扣子全解,欲敞不敞。
顶光下,衣料轻透滑着光,腹肌整齐的块垒拓着阴影隐隐显形,下牵人鱼线收窄,比流理台高出一大截的腰胯微微前顶,肩背曲线张着力量感,利落而下。
哦哟,这片儿拍的,大有玄机。
好像什么都露了,又好像什么都没露。
脸挡一半也挡不住满屏蛊惑勾人的……
涩气。
溢出屏幕的涩。
连带着手机都犹如被下了什么东西,烫着手心。
滕染:“……”
骚成这样,朋友圈到底有谁在啊。
被泼成那样还有心情凹自拍,是有什么做纪念的必要吗。
还是说无边无际的海域里有太多条鱼要钓,那好歹把她这只欠债小黄鸭屏蔽一下。
她真的理解不动,被踹了屁股非但没生气,反而完全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他别真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她那一脚给他踹爽了吧……
滕染两眼逐渐惊恐。
“背着我看哪位帅哥呢?”姜敬业突然斜眼幽幽道。
“啊。”滕染被惊一跳,缩小图片,指尖发抖地退出去,屏熄了几下才灭,稳住声:“就朋友圈一个……”
“……花枝招展的公孔雀。”
“嗐。”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了句:“就一普通帅哥。”
“嗯是是是。”
姜予淇伸出一根指头戳破她白里透红的脸蛋,“普通帅哥能把我们蔷薇看得小脸儿通红?”
滕染啪叽捂脸:“……”
她哪有!是她今天打的嫩妹腮红好不好!
三两句岔开话题,再划开手机时,界面退了一半,停在和纪逍罗的聊天框。
备注她都没改,验证通过的消息下原本应该是空白的,此时却赫然出现一小行字:
【我拍了拍“L”】
滕染瞳孔地震:“!!!”
什么鬼?她什么时候拍的?!
呼吸都给她吓得骤断,哆嗦着手发现还能撤回,滕染一口吊起来的气没松完,倏地——
一前一后两条信息跳入眼底。
【L:说吧。】
【L:想拍哪儿?】
滕染:“…………”
她觉得网上对他的评价还是不够全面。
应该再加一条。
病得不轻,疯得嚣张。
……骚得没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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