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夕知道这件事知道得非常突然。
它不是发生得突然,而是传播得很突然。
#何夕何晨#
这条话题空降热搜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移动。
顶着当事人标签的是一位私人用户,它在长文里称何晨涉嫌利用职务之便骚扰女员工,并假借何夕哥哥的名义实施诈骗。
罪名一桩桩、一件件,列得清晰明白,配图证据确凿。文末圈出的营销号纷纷转发评论,一人一枪,将词条狠狠焊在了热搜上。
《争渡,争渡》杀青在即,剧组群里一早就开始刷屏。
说来说去,核心问题只有一个:
拍摄怎么办?
制片组和导演组紧急线上开会,调整今天的拍摄内容,空出大半天的时间给何夕和她的工作室去处理热搜。
何夕工作室现有的工作人员全都聚在酒店会议室开始讨论应对方案。
何晨的罪状里,唯一牵扯到何夕的只有一条,还是他假借何夕工作室的名义去做的。
如果何夕与他已经没有往来,这件事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可问题是,何夕与他确有往来。
工作室正在联系这位当事人,盛青也派了两个人过来帮忙撤热搜。
何夕本人则在联系蒋霜萍。
电话打通,对面第一句话就是:
“小夕你别生气,那些人拿了钱还爆料,就是故意想整你呢!我和你哥已经在找她了,你别着急,你那部剧不会受影响吧?”
“整我?”
何夕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蒋霜萍当初找到她,说何晨公司最近项目失败,得罪了一些人要被诬蔑进监狱,找她借钱填窟窿。
她那些钱,堵的是窟窿,还是嘴?
“怎么会是整我,这些事跟我没有关系,那条微博里写的东西真的是诬蔑吗?如果不是,他活该进监狱。”
蒋霜萍听不得最后一句话,连连否认:
“不是不是,真的不是啊,那可是你亲哥哥,他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
我们一直联系不到那些女孩子,估计她们是想要更多赔偿,你公司不是有公关吗?看能不能把这事压下去啊!
你哥身正不怕影子歪的,我们主要是担心你,你们那个圈子不仅脏还洁癖,你要被扯进来你后面怎么拍戏。”
果然,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何晨就是拿准了,只要沾上了名声的事,何夕就不可能袖手旁观。
但是:
“你确定这些事他都没有做过。”
蒋霜萍:
“确定啊!他都跟我发誓了!”
何夕明白了:“好,我会处理。”
她回到会议室,乱成一锅粥的众人都安静下来看着她。
公关部的负责人先出声:
“声明已经拟好了。”
然后是陆陆续续的声音:
“当事人那边还没联系到本人,是代发。”
“舆论引导这边也在努力……”
“粉丝在安抚了。”
“今天的戏份往后推了,剧组先拍房玉洁的杀青戏。”
何夕朝她们鞠躬:
“辛苦了各位,但这件事我想直接报警。”
这就是要摊开来处理了。
公关部立马修改了声明,表示会配合警方的一切调查。
舆论引导也开始新一轮的带节奏。
声明一出,蒋霜萍的电话就打来了,这次是何晨的声音:
“你要报警?!”
何夕:“是啊,我处理不来的,当然要交给警察来处理。”
电话那头一通摔东西的声音。
何晨应该气得不轻。
何夕笑了,靠在墙上静静地等他摔完。
“你疯了吧何夕!你敢报警抓我,你就不怕我把这些年发生的事全发网上?”
何夕哼笑一声:“你不是发誓你没做那些事?我有说报警是为了抓你吗?”
何晨开始骂脏话,何夕把手机拿远了:
“闭上你的狗嘴,再乱吠一声就不只是报警这么简单了。”
“好,好啊。”
何晨见这些事威胁不到她,开始刷新话术:
“你这些年真是长进不少,傍上哪位大佬了?还有戏拍呢?你不在乎名声了,你猜你们剧组在不在乎?我要是去找你们制片人,告诉她我知道的那些事……她会怎么做?她应该不想这剧因为你卖不出个好价钱吧?”
“啧……别以为我不混你们圈子就不认识制片人哦,盛青工作室,很有名的嘛,我有个做影视的客户想搞她们很久了,时渠、汪谅、岁芊……都是小女孩,真是可惜……”
何夕已经能想象到何晨此刻的样子,她咬紧牙关,恨意在身体里翻涌,令人作呕。
何晨听到她的干呕声,哈哈大笑起来:
“这就受不了啦?我的好妹妹,你说你逞什么强?帮我把这事解决了,你前二十年的人生秘密我就继续帮你保守,要是没解决了呢,那它就会出现在热搜上,连同盛青工作室一起。”
何夕按灭手机,再次从阳台回到会议室。
“还报警吗?”
陈集优问。
“报。”
-
时渠在片场忙了一天,拍摄计划有变,所有的东西都要临时重新整合,还有近期的准备后期、送审、上架的工作。
她给何夕发了很多消息,都没得到回应。
她本想去酒店找她,可陈淑华来接她下班时撞了车,时渠接完电话第一时间掉头往医院跑。
还好,只是一点轻微擦伤,外加闪了腰,不用住院。
但是来都来了,她顺便带妈妈做了个全身检查。
陈淑华腰不方便,时渠就减少了去片场的时间,把大部分工作都换成线上。
组里协商把何夕的戏份提前集中拍完,她杀青那天时渠在家收到她的告别:
——何夕:谢谢你小渠。
——何夕:我马上回来。
赶在除夕夜之前,何夕回到了D市。
这里确实高楼林立,但每一处熟悉的街景对她来说都是噩梦。
她没有陆园那样好的运气,
这些楼宇像是铁钉,藏在繁华的蛋糕里,她被按上去的每一次挣扎都显得无理取闹。
他们恨不得扎穿她,然后夸她流出来的血像是香甜的草莓酱。
这些天,许多朋友和同学联系过何夕,问她那些事是不是真的,她还好吗?会不会受到影响。
收到的信息里,有两个人说了和其他人不一样的话。
一个是时渠,她问需不需要调整拍摄顺序,提前杀青。
一个是余鲸,嘲讽她工作室的公关真是差劲。
在星海的那些年,蒋霜萍要找何夕需要通过余鲸,她、何文林还有何晨在做什么、可能会做什么都被严格监控着,像今天这样的事根本不可能发生。
星海是这样的,一贯擅长把火苗掐灭在木头缝里,等火真的烧起来了,它就使出一招杯水车薪。
何夕现在不是它的艺人了,所以只能收到冷嘲热讽。
何夕没有理会。
这些天,工作室已经联系上了那些真正的受害者,发现何晨做的远不止被爆出来的那些。
甚至爆料人都是他自己安排的,为的就是借何夕的手和钱,将这些东西抹干净。
何夕是在乎自己的名声,
她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几次三番答应给何晨转账,但这不意味着她会答应他所有的请求,比如动用一些手段给他脱罪。
何晨觉得她不会做两败俱伤的蠢事,
但何夕算得明白,这不是个注定两败俱伤的困局,而是一个机会,只要抓住了,就能用她的一点伤,换何晨的死亡。
她和几位被害人取得了联系,并找好了律师,知道如果要定何晨的罪,还需要更确凿的证据。
律师那边在争取联系何晨的同事和前妻,希望她们提供一些信息。
为避免打草惊蛇,她得回来一趟稳住何晨,斩断他去盛青闹事的念头。
除夕夜是在老房子里过。
这间屋子原本被抵押掉,后来又被何夕赎回来。
它的装修已经焕然一新,但何夕走进来,怎么看都是满墙满地的血污。
“小夕回来啦!”
蒋霜萍迎出来,接过她的箱子:
“你的房间一直给你收拾着的,快去换件方便点的衣服,我们要开始做年夜饭了。”
何晨在阳台贴对联,见她进来一声招呼也没有。
蒋霜萍领着她进房间:
“你哥就是被气得不轻,别理他。”
“妈,你真觉得他什么错也没有吗?”
何夕见她脸上笑吟吟的,半点没有生气的样子。
“哎呀,有错就改嘛。但是假的我们也不能承认不是?他这几年生意做得好,遭人嫉妒也很正常,你们那个圈子不也经常发生这种事吗?”
蒋霜萍是个软柿子。
从前她失业被何文林打骂,何夕挡在她面前替她还嘴,激怒了何文林,蒋霜萍就让何夕跪下认错。
她是切不断的水流,包容生活里所有的崎岖,
她的孩子是水流上的一只竹筏,如果选择继承她的生存法则,顺水而下,结局也许是顺利地滑向一潭死水,也许是撞上坚硬的石头,翻进汹涌的暗流。
但何夕没有顺从,她选择逆流而上,踏出这片水域。
何晨现在就陷在一处漩涡里,只有她这个岸上的人能拉他出来。
但她只想狠狠地踩上一脚,最好踩得他永无翻身之日。
家里只有三个人,但年夜饭的菜还是摆满了餐桌。
蒋霜萍以为何夕回来是来帮何晨的,觉得兄妹俩的关系有所缓和,便在餐桌上提起他们小时候的事。
何夕听着尴尬,但她是个好演员。
何晨被这样的氛围所迷惑,也短暂地演起了兄妹情深:
“小夕,祝你新戏大火!”
何夕举杯回应:“谢谢哥。”
就这样,三年没联系的家人,居然在一张桌子上其乐融融地吃完了一顿饭。
-
时渠好多年没在安市跨年了,剧组除夕夜聚餐,群里全是红包。
她陪陈淑华在老宅,一点开手机就被敲了一筷子。
“和长辈吃饭呢,你干什么?”
是她那一年到头见不到几面的爸。
“你说就说,你敲她干什么?!”
陈淑华最先不乐意了,
——平时没见他管孩子吃穿,现在管人家玩手机。
“不敲说得住吗?就是你惯坏的!”
“好了,都别说了。嫌家里人太少不够热闹是吧?”
坐上首的老头子重重放下茶杯,喝停了儿子儿媳的争吵,从怀里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出来,递给孙女:
“孙丫头,正月里爷爷给你安排了几场相亲,要是成了,你每年可以领双份红包,可好啊?”
孙丫头……
时渠听得心里直发毛。
她看了一眼陈淑华:
“爷爷,我工作忙,不想去。”
陈淑华接话到:
“这孩子前几天刚和我说她谈恋爱了呢,爸你别操这份心了。”
“哦?是谁呀?哪家小伙子啊?带回来我看看呐!要是合适,找个好日子结婚吧!先说好,我重孙子要姓时的啊。”
老头笑着,直接过来把红包塞进了时渠怀里。
时渠点点头:
“好啊好啊,找个好日子结婚。”
老头笑得更开心了:
“好好好,那人家长得怎么样啊?”
时渠:“长得可好了!”
“哦呦,那我重孙乖乖得多可爱!”
……
陈淑华看着这俩人对不到一块儿去的聊天,微微皱起眉头。
——其实结婚这件事,还不急吧?
餐桌上另一个人晃了晃她:
“女儿真有男朋友了?!”
陈淑华皱起的眉头霎时间展开来,她扬眉给出一个警告:
“她的事你少问少管。”
“怎么了,她叛逆期管不得了?”
陈淑华看着他遗憾地摇摇头:
“不是她叛逆,是你太古老了,简直老得腐朽。”
“啊?”
陈淑华:“听不懂啊?听不懂发红包去!你女儿多少年没回来过年了,压岁钱都不发指望她跟你说话呀?”
那头在聊天的时渠听到收款提示,转手给陈淑华转了一半。
过年嘛,家族里最爱玩的就是金钱游戏了。
吃完饭上楼,房间的小阳台上能看到隔壁院子在放烟花。
时渠靠在栏杆上翻联系人列表,先给同事朋友们送上新年祝福和红包,最后才点开何夕的聊天框。
也不知道她顺利到家了没。
这个时间,方便视频通话吗?
想了想,她发了个红包过去。
没一会儿,对面回:
“?”
时渠这才点了通话邀请。
她把两个鼓鼓囊囊的红包贴在脸颊边:
“何夕姐姐!爷爷给的,双份!”
何夕没反应过来:
“什么?”
时渠把红包抵在镜头上:
“压岁钱!”
“压岁钱?”何夕以为她在开玩笑,“等会儿啊。”
——何夕:[红包:压岁钱]
一看金额,比她发的多了一个零。
金钱游戏,蔓延了呢。
“压岁钱,那我们是一家人了。”
“嗯。”
她们笑着对视,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都怕说到对方不想提起的人,
也怕一旦沾上家庭话题,这段感情就会被重新审视。
只好借着新年聊些闲天。
不痛不痒的,明明双方都知道对方关心的不是这些话题,但愣是这么干巴巴地聊下去了。
最终是何晨打破了僵局。
他来询问何夕关于公关的事。
关于这些个家庭矛盾,我最初的设定非常朦胧……所以写的时候改了好几遍,快完结啦,我的现状就是疯狂翻前文埋下的伏笔,生怕有坑没填(已畏惧.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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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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