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州气温骤降,大雪来得太急。
文檀不爱看天气预报,外套里只穿了件米白色羊绒高领毛衣,哪怕况野的车里开了暖气,她身上也是从骨头缝里透出的寒。
耳边夹杂着汽车引擎的噪音、她高跟鞋底沾上冰碴的细碎声响。
两人之间摁了静音键。
窒息的沉默,像是回到了相看两厌的首次见面。
抬眼确认车内导航的目的地在况群健住的老年小区,她放下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把半个身子都缩在窗边。
“吧嗒”一声。
外套口袋里猝不及防掉出一个烟盒。
文檀的心漏了一拍,余光不由自主去瞥况野的侧脸。
额前碎发被他大方撩起,肤色也不像几年前那样病态冷白。大衣里套着黑色西装,像是刚从什么重要场合赶回来。
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温柔的笑意。
他与五年前那副阴郁狠戾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起码现在更像一位沉稳的兄长。
“没戒么。”况野目视前方,淡淡开口。
“早就戒了,外套是同事的。”文檀梗着脖子胡诌。
“那时候逼你,你总是偷偷抽回去,”况野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不在,你倒是戒得很轻易。”
明明他没有太多情绪,文檀却总觉得他的语气不太对劲,让人隐隐心悸。
只能硬着头皮小声聊下去:“这次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男朋友不喜欢烟味。”
车内徒然陷入一种更诡异的死寂。
良久,况野指节叩在方向盘,若有似无的轻笑一声。
“男朋友?”
“他也是潭州人,孝顺父母,工作稳定,三观正常,长得也还可以,”文檀伸手捡起烟盒,垂下眼,“我们下个月订婚,你会来吗?”
况野拨动雨刮器的指尖几不可察的顿了顿。
在路口绿灯亮起前。
他侧过头,避开她的目光。
“孟文檀。”
声音比任何一次都要缓。
“我们没分手。”
窗外大风刮骨,雪花坠地。
听见他连名带姓叫她的那瞬间。
文檀的心脏狠狠刺了下。
“哥,”她咬着牙,“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们这辈子只有做兄妹的缘分,你是听不懂吗?”
他面无表情:“听不懂。”
“那看来是我表达的不够明白。”
文檀蹙起眉:“我最后再说一遍,那些年跟你背德亲近,和你吻,跟你做,只是可怜你不正常——”
“——觉得你像条没人要的狗,逗着更好玩而已。”
时间仿佛凝滞了。
孟文檀面上平静,实际后颈已经冒出薄薄一层冷汗。
她算是豁出去了。
这些年费了多大劲,好不容易走出来,今天说了这些话,就算况野要把她从车上丢下去,她也不可能再让这种荒谬畸形的关系继续下去。
半晌,静得能听见雪花撞在车窗上。
况野突然开口:“狗也行。”
文檀错愕:“什么?”
路灯从挡风玻璃闪过,她清晰的看见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扭曲阴霾。
况野唇角极慢地扯出一个笑。
温柔开始从况野脸上瓦解龟裂。
那些疯狂、可怖,一点点揭露在她面前。
他演不下去了。
“就算是狗,”况野面色沉得可怕,“也只能养我这一条。”
[您已偏航,已为您重新规划路线……]
文檀屏住了呼吸,听见导航的一瞬间脑袋嗡了一声,猛地扭过头看向窗外。
该死的。
被骗了。
这并不是回况家的路。
/
车缓缓驶入枯木林,在一栋洋房前停下。文檀手无缚鸡之力,几乎是被况野拎进去的。
黑色铁艺大门敞开着,像是一套华丽囚笼,欣然邀请她入住。
电话铃声锲而不舍的追过来,又是孟罗娟在催她回去。
文檀紧握着手机,觉得身旁始终有一只无形的手掐住她的脖子,让她喘不上气。
发觉她的小动作,况野垂眸笑笑:“你可以接。”
文檀讶然:“你……”
“我会让他们听见我们接吻的声音。”
“……”
她知道他从不撒谎,这句话也绝对不是戏言。
文檀气急:“你难道要我一辈子呆在你身边?”
况野没说话。
可那双漆黑的双眼睛紧盯着她。
盛满了未知的冲动与渴望。
文檀的声线因为愤怒而发抖:“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刚要说他有病。
却又突然想起来,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从没有正常过。
夜已经完全黑了,枯木林里万籁俱寂。
雪花落在况野的发梢,被他滚烫的体温烧成水珠,打湿的碎发贴在额前,微微遮盖住眉眼。
脖颈的青筋因极度兴奋而突张,他笑着:“喜欢吗?”
喜欢吗?
是问她喜欢这里吗,还是问她喜欢这样丧失理智的他吗?
文檀对上他小心翼翼却又充满侵略的目光,背上沁出薄薄一层冷汗。
“哥,”她试图让自己的声音缓下来,“做一辈子的家人难道不好吗?”
“好啊。”
况野走近,捧起文檀的脸,笑意不减:“妻子也是家人。”
他来真的。
文檀听见这句话吓得不轻,只觉得他现在就像一只死缠烂打的恶鬼,要将她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可能,”她攥紧拳,“我有男朋友。”
话音刚落,她能感受到况野埋首在她脖颈的动作顿了顿。
他脸上的笑意渐渐凝滞。
抬起头,神情迫切而古怪。
“闭嘴。”他说。
“你就这么爱他?”况野垂眸,眼底风暴聚集,声线厉烈,“你碰他了?你也吻他了?”
文檀的脸被况野捧在手里,被迫直视他的双眼,咬牙切齿:“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她上一句话说完,窗外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雷声。
闪电劈开了况野养着死水的眼睛。
“没关系?”
他的声线有些颤抖,手已经游离到她的脖颈,一瞬之间收紧,逼近:
“小檀,我们怎么会没关系。”
文檀刚要开口辩驳,况野盯着她微微张开的唇,像是受到蛊惑,掐着她的脖子猛地吻了上去——
说是吻,不如说是啃咬。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唇舌进攻汹涌。
文檀大脑一片空白,想要挣开又被他按着后脑勺扯回来,两个人踉跄着跌进旁边的红丝绒沙发里。
况野轻笑一声,俯下身,单手钳住她两腮,逼她张开嘴,继续吻。
她气得锤他背,反抗般咬回去。
两个人的唇血肉模糊,况野也不松口,宁愿游离在血腥味中。
碾磨着她,禁锢着她,贪婪的吞咽着她。
甘之如饴。
哪怕是在给她喘息的机会,也咬着她的下巴,一次次偏执逼问:
“说,说你爱我,说你从来都只爱我一个。”
心脏那阵熟悉的、被他一手造成的尖锐刺痛猛地袭来,瞬间唤醒文檀的应激系统。她不知哪来的力气,倏地推开他,抬起手,用力扇下去——
清脆的巴掌声,划破死寂。
“你是不是疯了?”
况野没躲。
那双眼睛像是浸了墨,静静落在她身上。
文檀呼吸急促,透过凌乱的发丝,看他侧脸缓慢浮起的红色掌印,整个人瞬间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从没清醒过。”他平静开口。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暧昧模糊。
文檀借着灯火,看见男人蹲下,半跪在她面前。
抬起手,小心翼翼的圈住她的手腕。
而后,他缓缓掰开她的膝盖,将上半身埋进去。
阔别多年的窒息感又如潮水般浮上来,蚕食着文檀所剩无几的理智。
她指尖颤动着,看着况野握起她发麻的手,轻轻贴在他红肿发烫的那半边脸上。
他的耳根与脖颈染上不自然的潮红,色彩巧妙的和脸上巴掌印融合。
“手疼么。”他问。
一丝不苟的大衣衣领不知何时被扯乱了,白色衬衫松开两扣,锁骨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他的眼神已经不清明,控制不住的垂下头,深嗅文檀腕间的香水味,吻在她掌心。
文檀倒吸一口凉气,掌心的触感像是被毒蛇的信子.舔.砥,他的吻划过指尖的伤口,麻痒电流一窜而上,心口的怪异破土而出。
“滚……”
文檀受不住,试图抽手,却被更用力地攥住。况野得寸进尺的贴近,一次比一次更紧密。
直到两个人之间严丝合缝,甚至能感受到他靠近时的暧昧鼻息。
他从始至终都仰着头,目光狂热而迫切的定在她身上,用脸颊蹭蹭她的手背:“再打一次,好不好?”
命令的语气下是卑微的恳求。
檀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近乎痴迷的温存、病态到试图用痛苦标记幸福。
这些年他不仅没变正常。
反而疯得更严重了。
但仅仅是这种程度,还是完全不够。
况野盯着她愠怒的脸,看她将千百倍恶意情绪放在自己身上,竟然缓慢的,从脸上绽出满足的微笑。
对他而言。
爱没了没关系。
有恨就行。
只要她还记得他的名字、还愿意撕扯他的皮肉,她就还是属于他的。
“你就是只疯狗!”文檀吓得后仰,双手无措的撑在沙发上,“你知不知道你在对自己的妹妹做什么?”
“我早就应该这么做。”他笑着说,“从你第一次叫我哥的时候,就想这样了。”
“这次不会再让你逃走。”
文檀瞳孔震动,望着况野。
几乎忘了呼吸。
一如五年前,两个人,一张床。
他跨坐在她身侧,抓住她的手腕按在头顶,居高临下的垂眸,看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破旧的床摇曳吱呀。
况野笑着俯下身。
如同欣赏一件由他亲手打造、彻底玷污、再也无法剥离的。
独属于他的艺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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