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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 归一

南疆的秋,是浸了墨的宣纸,悄无声息地晕开凉意,天地仿佛被一层薄薄的暮色笼罩,山色由翠绿转为苍青,再由苍青染作深褐,层层叠叠,如同岁月的年轮,一圈圈刻入大地的肌理。桃林早已褪去春日的粉霞,枝头挂满枯黄的叶片,叶脉如老人手背上的青筋,清晰而脆弱,风过处,落叶不再是翩跹的蝶,而是枯瘦的笺,从桃枝上打着旋坠落,有的粘在青石阶的苔痕里,与湿滑的绿意融为一体,有的覆在院角那柄锈迹初显的铁剑上,像是为这沉默的兵器披上最后的寿衣,有的飘进盖聂捧着的粗陶碗中——碗沿的裂痕早如蛛网蔓延,是十五年前他咳血时碰出的伤,卫庄曾用铜丝细细缠过,如今铜丝已泛绿,裂痕却仍在,像他们半生拆不开的羁绊,明明满是伤痕,却被两人捧在掌心,护了岁岁年年,如同这南疆的秋,纵然萧瑟,却自有其沉静的美,自有其不言的深情。

盖聂的发早已全白,像落满了鬼谷的雪,背脊也弯得像被岁月压弯的竹,每日清晨坐在檐下时,总要把陶碗贴在膝头暖着,仿佛那一点温存,是他与这世间最后的牵连。他不再熬粥,也不再晒药,只望着远处的山峦出神——那方向,一头连着鬼谷的竹林,一头连着他们曾走过的荒原,如今都被秋雾笼着,模糊得像一场旧梦,梦中有少年执剑对月,有雪夜并肩而行,有紫兰轩的琴声,有桑海的雨幕,有风雪中的剖腹,有桃树下的相拥。

那些画面,如同秋日的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最终化作一声轻叹,从他唇间逸出。

卫庄就站在不远处的药圃里,黑衣上绣着的银线格外显眼——那是他去年秋末,悄悄剪了盖聂落在枕上的白发,混着金线一针一线绣的,针脚密得能藏住呼吸,像要把盖聂的温度,永远缝在自己身上,缝进每一寸布料,每一缕经络。他握着药锄的手早已不如当年稳,每一锄落下都要顿一顿,泥土翻起时带着湿冷的气息,却在触到埋在土里的当归根时,动作会轻得像碰易碎的瓷——那当归,是盖聂年轻时种下的,年年采,年年种,如今根须已深扎入地,如同他们的爱,早已与这南疆的泥土融为一体,无法剥离。“咳……”盖聂的咳嗽声打破了寂静,不重,却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卫庄心上。他立刻放下药锄,连泥都来不及擦,快步走到檐下,掌心覆在盖聂后心,一缕温润的真气缓缓渡过去——那真气早已不如当年凌厉,却柔得能绕开经脉的滞涩,像春日的溪水,轻轻护着盖聂日渐微弱的生机。“又着凉了?”卫庄的声音比秋雾还轻,指尖拂过盖聂鬓角的白发,那发丝细得一碰就断,让他想起当年在鬼谷,盖聂为他束发时,指尖也是这样轻,那样小心翼翼,仿佛怕惊扰了什么。盖聂摇摇头,把陶碗递到卫庄面前,碗里盛着半盏温水:“你也歇会儿,药圃不急。”卫庄接过碗,指尖碰着碗沿的裂痕,忽然想起十五年前,盖聂把这碗藏起来时说的“破的,才记得住”——原来有些东西,真的要带着伤,才能记一辈子。他仰头喝了口温水,却觉得那暖意从喉咙一直流到心口,像盖聂这些年,悄悄为他温的每一壶酒,悄悄补的每一件衣,那些无声的温柔,早已化作他生命中最深的底色。

日上三竿时,院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纵横回来了,他已长成挺拔的青年,眉目间是卫庄的锋利,眼底却藏着盖聂的温润,手里提着的布包里,装着盖聂爱吃的糖姜——是他从千里之外的镇上寻来的,据说能暖肺。“父亲,爹,”他把糖姜放在石桌上,声音带着旅途的疲惫,却依旧温和,“我问过大夫,说这糖姜煮水喝,对您的咳嗽好。”卫庄点头,取来陶壶,亲自煮糖姜。火光舔着壶底,糖姜的甜香渐渐漫开,混着药圃里的当归香,成了小院里最暖的气息。盖聂靠在椅背上,看着卫庄煮水的侧影,忽然开口:“小庄,我记得你第一次为我熬药,是在桑海的破庙里,火候过了,药苦得难咽。”卫庄搅动陶壶的手顿了顿,眼底泛起一丝极淡的笑意,像秋阳落在结冰的湖面上:“你还是一滴没剩。”“因为是你熬的啊。”盖聂笑了,眼角的细纹里都盛着暖,“现在也一样,只要是你做的,再苦,我都觉得甜。”纵横站在一旁,看着父母相视而笑的模样,悄悄退到桃树下。他想起小时候,总缠着父母讲鬼谷的故事,总问他们“江湖是什么”——如今他终于懂了,江湖不是刀光剑影,是父亲为母亲渡的每一次真气,是母亲为父亲藏的每一只破碗,是他们坐在檐下,不说话也能懂的眼神,是这南疆的秋,是这满院的落叶,是这煮糖姜的甜香,是这无声的相守。夜深时,月亮升得又大又圆,却没了春日的暖,只剩秋夜的清寒。霜气自溪面升起,如薄纱般笼罩小院,草叶上凝结出细密的白霜,像是天地为这对相守半生的爱人,披上的素衣。卫庄扶着盖聂坐在院中,两人披着同一件玄色大氅,盖聂靠在卫庄肩上,手始终握着那只粗陶碗,像是握着最后一点温存。

卫庄的手覆在他的手上,掌心的真气缓缓流转,比白日更柔,像是要把自己剩下的寿命,都渡给眼前人。他的目光落在盖聂脸上,那张脸早已布满岁月的沟壑,可在他眼中,依旧是当年鬼谷中那个温润如玉的师哥,依旧是那个在风雪中背他行走的少年。“冷吗?”卫庄问,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吹走。“不冷,”盖聂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有你抱着,怎么会冷。”“心口疼吗?”“不疼,你渡的真气,很暖。”卫庄沉默了片刻,又问:“怕吗?”盖聂抬起头,看着卫庄的眼睛,那里面映着月光,也映着自己的身影。他摇摇头,笑了:“有你在,我从不怕死。我只是怕……我走了,你一个人,会孤单。”卫庄的喉结狠狠滚了一下,低头吻上盖聂的额头,动作轻得像吻一片落叶。

那一瞬,风停了,落叶悬在半空,连月光都忘了流动,仿佛天地都在为他们屏息。盖聂的手缓缓松开,粗陶碗“哐当”一声坠在地上,碎成两半,裂痕彻底崩解,像他们半生的羁绊,终于要在这一刻,以另一种方式相守。他靠在卫庄怀里,呼吸渐渐弱下去,最后一声“小庄”,轻得像一片桃叶落地,却重重砸在卫庄心上。卫庄抱着他,一动不动,像一尊守着珍宝的石像。他知道盖聂不会醒了,却还是抬手,轻轻拂去他脸上的碎发,指尖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师哥,你说过,不准先我一步走的。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声音沙哑得不像他,像是从深渊里挤出来的,带着半生的冷峻与隐忍,终于在此刻,彻底溃败。那一夜,卫庄就抱着盖聂坐在院中,从月升坐到天明。晨光微露时,天边泛起鱼肚白,霜气渐散,露珠在枯叶上闪烁,如同昨夜未落的泪。他把盖聂轻轻放在躺椅上,取来笔墨,在门匾“师哥与小庄”旁边,刻下一行小字——“归心居,永世不离”。刻刀划过木匾的声音,在清晨的寂静里格外清晰,每一笔都刻得极深,像是要把这誓言,刻进时光里。字迹依旧冷峻如剑锋,却比当年写“师哥与小庄”时,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如同秋日的阳光,冷中带暖。

他走进屋,取出那把铁剑——那是他从镇上铁匠铺买来的,陪了他二十五年,剑身无铭,却被他擦得光可鉴人。他坐在盖聂身边,以剑尖轻轻划开自己的手腕,鲜血滴落在盖聂的唇上,一如十年前那场风雪里,他剖腹喂血,想留住盖聂的命。

“师哥,当年我能留住你,这次……也能,我来了。”他躺下,把盖聂拥进怀里,像无数个夜晚那样,让盖聂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我们说好的,永世不离。”风又起了,桃叶纷飞,落在两人身上,像一场温柔的葬礼。两具身躯在晨光中渐渐冷却,可他们的手,却始终紧紧握着,十指相扣,像是要把这份相守,嵌入骨血,带入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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