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伊回到家时，就看到这么一副光景，客厅空调窗户全开，郁米像只仓鼠一般缩在盖毯里，怀里好像抱着什么宝贝似的对着吹风口，身旁还有一台风扇，最高档的风力将Omega鼻尖吹得通红，他吸吸鼻子，认真地盯着怀中的宝贝，时不时用手作小扇子扇扇。
罗伊本来不想管，但一低头就看到郁米怀里熟悉的吉他，以及明显的裂痕，Omega脸色也不好看，嘴巴抿的紧紧的，眼角也红红的，因为冷，还发着抖。
“怎么了？”
突兀的声音吓了郁米一跳，一回首竟然还是罗伊，刚从母亲那得知真相就见到当事人，郁米尴尬地搓搓手，像做错事的小学生一般站起来，局促地回道：“我在修吉他，他断了，我刚上完胶。”
罗伊扫了一圈客厅的装备，郁米看出他想问的话，又解释道：“视频里说要静置24小时，但我等不及了，只能用这种办法让他快点干。是会吵到你睡觉吗？我把风扇声音关小一点。”
今天怎么这么乖？罗伊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郁米更不好意思了，手忙脚乱地关掉风扇，罗伊回来得太突然，他连草稿都没打好，只能先装作很忙的样子，没一会儿，他听到罗伊卧室门关上的声音。
郁米松了一口气，同时又带着几分懊恼坐下，继续认命地捣鼓怀里的吉他。
约莫两分钟，郁米感到头顶的灯光被什么遮挡，他抬起头，正巧和罗伊黝黑的双眼对上。
他怎么走路没声音啊？这个念头闪过郁米的脑海，很快便被罗伊递过来的温水吸引。
“给我的？”
罗伊眉头一挑：“这里有别人？”
“哦对。”郁米呆呆地接过温水喝下，暖热的水瞬间驱散寒冷，他舒服地喟叹，感动得鼻子冒泡，看向罗伊，“谢谢，罗伊，你人真好。”
“......”好像小狗。
罗伊摇摇头，默默收下这张好人卡，顺手将空调打成热风。
“哎，不行，教学视频说不能用热风吹胶水。”郁米急急地去抢罗伊手上的遥控器，但到底够不到Alpha的身高，被对方轻松躲过。
“吹干也没用，你用的胶不对。”
“啊？”
罗伊也没多解释，他坐在茶几旁，端详吉他断裂的伤痕，随后取出固定板，重新上胶，他的动作熟练专业，没两分钟便上好胶，重新固定，又从屋内取出速干灯，打开烘干。
“等一个小时就能干，这个方法救急够了。”
做完一切，罗伊转过头，不知何时郁米两双大眼睛已经眨巴成星星眼：“罗伊，你好厉害，居然连吉他都会修，你也会弹吗？怎么没见你弹过？”
“学过一点。”罗伊含糊回道。
但郁米已经被他折服，没听出他的底气不足，真心地夸赞道：“太厉害了，谢谢你！”
罗伊看着郁米比灯泡还亮的狗狗眼，不禁轻笑：“过奖，但这样多少会影响音质，最好还是给专业人士维修。”
郁米紧张道，“会影响到乔诺明天的演唱会吗？还有其他补救的办法吗？”
罗伊刚张嘴，就看见郁米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他不着痕迹地勾勾唇角，用略带惋惜的语气说：“当然会。”
“啊.....”郁米颓废地坐下，半晌懊恼地叹道，
“都是因为我，如果今天我再小心点就好了。”
罗伊顺势问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郁米看看吉他，又看看罗伊，将晚上遇到私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末了不忘委屈地解释：“但那人真不是我放进来，我明明记得门窗都关好了。”
“是啊，他怎么进来的呢。”罗伊眯起眼睛，脸上露出和这种老实普通脸违和的冷肃，又在郁米看过来的瞬间又收起神情，对郁米温和地笑道，“不过，我相信小米，一定不是你放进来的。”
或许是灯光太暖，也或许是罗伊那句我相信小米太过温柔，郁米没来由鼻子一酸，一整晚的委屈倾泻而出，他低下头，遮住眼里的泪水。
“谢谢，但我还是拖累信仰的演唱会了。”
柔软的头发顺着郁米的肩头垂落，平时张扬的水母头都萎靡下来，这倒让罗伊生不出捉弄的心思，他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问：“也不用这么消沉，如果——”
郁米又竖起耳朵。
“如果你说的乔诺技术很好的话，可以做到让观众听不出来瑕疵。”
“那当然，我推水平是一流的，肯定可以办到。”郁米想也没想斩钉截铁道。
闻言，罗伊嘴边的笑容多少带了几分真心实意：“这么信任他？”
“那是当然。”左右无事，郁米回到房内从中抱出一堆东西摆在罗伊面前，等罗伊仔细观察发现都是乔诺的CD或者录像带。
“这些都是信仰拿过奖的CD，还有录像带，哦对，这首《世界》可好听了，拿过三项大奖，每次获奖的舞台我都有录下来，你上次不是说了解过我乔嘛，有听过吗？”
之前在家都没人愿意听他叨叨这些，今天难得碰到愿意问的，他也不藏私，献宝似的将一张一张CD摆开，很快铺满整个茶几。
罗伊看着眼前一张张带有乔诺照片的CD，那些自录的录像带上面还贴了许多乔诺的卡片，或许因为原来的卡片太大贴不上，大部分贴纸都只被郁米裁得只剩一张大头，满满当当冲着罗伊露出营业笑容。
罗伊：“......”
郁米浑然不觉：“怎么了？”
罗伊嗓音难得干涩：“没事，你贴的挺好的。”
“嘿嘿，我也觉得，很多卡片可是限量的，我抢了很久的！我还自己做了我乔的等身抱枕，就是这么长——”郁米比画了一下自己头到脚，“我天天抱着睡，感觉就像我乔睡我身边一样，特幸福，隔壁巧克力都快馋哭了。”
罗伊眼神更复杂了。
“你真没听过《世界》吗？”
“算听过吧。”
“是不是很好听？”
罗伊顿了顿，道：“还......不错？”
郁米小小地哼道：“就还不错？”
他的失落太过明显，罗伊咳了一声才补充道：“我不怎么听歌，觉得还不错已经算是好听。”
“就是嘛。”郁米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世界》可是拿过国际大奖呢，在我心里堪比《LIE》，神曲中的神曲。”说到喜欢的歌，也没之前那样失落了，脸颊上是不知道是兴奋的还是被空调热风吹得，红红的两朵云可爱极了。
似乎被郁米的真诚打动，罗伊也收起漫不经心：“为什么这么喜欢他们？”
“不，不是他们。”郁米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虽然我是团粉啦，另外两个也顺带会关注，平时也会为下场打击黑粉，但是我推的只有一个哦，就是乔诺。”
有什么区别？罗伊听得一愣一愣的。
郁米业看出罗伊的迷茫，也是，这些专业名词是有点为难一个大叔了，他言简意赅道：“就是我只喜欢乔诺一个人！”
郁米的气势很足，罗伊都被镇住，他沉默良久，说：“......你喜欢就好。”
“那我可太喜欢了！”郁米垂眸看向茶几上的战利品，温声说：
“第一次听信仰的歌时，我刚诊断出信息素缺失症，比起发病时候的痛苦，更让我难以接受的是，我周围至爱的人因为我的病的改变，妈妈天天以泪洗面，爸爸也愁容满面，姐姐为我更改志愿，放弃了最想读的外科，改读信息素学，那段时间，整个家笼罩在荫翳之下。”
“我不想看到他们这样痛苦，我每天变着法逗他们开心，那些我讨厌的治疗方案也咬牙接受，不能接触太多人，于是申请在家自学，也很少出门和人交流，曾经的朋友也渐行渐远，我的生活逐渐每天只为病而活，一言一行都为了这个病。”
“渐渐的，我感到疲惫，也感到茫然，就像波涛中的小船，颠沛流离，又没有方向，每天像提线木偶一般活着，而掌控丝线的就是死亡，我没有抗争他的勇气，痛恨自己的懦弱，又减轻不了我家人的痛苦。”
“有时候很想放弃，但是我不能倒下，所有人都能难过，都能崩溃，但我不行，如果我崩溃，只会加深我家人的压力，他们人生已经因为我变得不快乐，我不希望再给他们添麻烦。”
话至，罗伊看向郁米的眼神变了变，这只小刺猬展开内里竟是如此柔软，也如此坚强。
郁米不好意思地笑笑：“后来我老掉牙的剧情啦，在我最绝望迷茫的时候，听到了信仰的歌，向死而生，这不但是他们曲风基础，也是让我找到人生的方向。”
“特别是《世界》里那一句：‘世界是巨大的囚笼，我破茧而出，在疮痍的大地缝隙发现峥嵘的小草’。”
“不论是郁米，还是小草，我都想做自己，再也不想被害怕的情绪操控人生，一瞬间，那些埋藏在心中的郁结都随着乔诺的歌声释放出来，我感到从所未有的快活。”
“当我知道这些歌大部分是乔老师写的后，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那也是我第一次偷偷背着父母跑到遥远的另一座城市，参加他的线下签售。”
郁米拿出那张《世界》的CD，上面除了签名外还写着：活得尽兴，清白而归。
“每个粉丝都有一分钟表达的时间，当时我第一次见到乔诺，虽然隔着很远的距离，但仍然激动的语无伦次，什么也表达不出来，急得差点哭出来，但乔老师好像什么都懂，包括那时我最痛苦的事，给我签下这句话。”
从此他成为乔诺的死忠，再也没有改变过。
郁米颇为珍惜地摸了摸上面的TO签，低落道：“不过好像乔老师没有记得这件事，也是，毕竟乔老师见过那么多粉丝......”
“记得。”一直默默聆听的罗伊突然开口。
郁米奇怪地看向他，便见罗伊坚定地说：“他一定记得。”
那个见到乔诺就哭得好像受了天大委屈，眼里亮晶晶的，那双眼睛里面全是真诚，不掺杂任何杂质的喜欢，即便那么激动，也没有僭越，乖乖地保持距离，和周围狂热、努力朝前推挤的粉丝形成鲜明的对比。
想忘记都难。
呜呜呜过了两天没网没电脑的日子，不好意思，看看今晚还能不能挤出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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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想忘记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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