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等待无妄海支流码头——西塘洞天渔获回应，请稍等，正在确认权限。”系统出声打断李长悠思绪。
“无妄海支流？”李长悠下意识想起每次进入洞天都得劈头盖脸扑她一头的那片海雾。她脑海里回响起蓑衣人先前说过的话语，“此物自无妄海而来，为绝灵岛产物，身怀灵力之人不得靠近绝灵岛，只有我等能偶有收获……”
实际上李长悠不甚清楚无妄海具体在何处，但对这修士绝迹的绝灵岛倒有几分印象。
虽算不上了解，但太上青天门的修士每年都有一定数量的宗外任务，根据那些宗外藏卷基本提示，李长悠也知道绝灵岛根本不在中州之地，这无妄海不知是有多宽广，还能有一条支流可以伸进洞天福地里来。
她还记得围绕西塘洞天的海水根本望不到尽头，即使只是支流，恐怕也已经横跨整座洞天福地，不知延伸到何处天涯海角。
不过不等再细想，三缕极淡青烟就从她眼前一闪而过，看得李长悠愣神半息，随后还是快速退出界石坍塌区域。
“已通过逐鹿城神祠确认权限，本次武炼值兑换成功。”系统叮的一声划完剩下的武炼值。
逐鹿城哪来的神祠？李长悠匆忙扛起游韵轻巧后撤，灰尘沙石顷刻扬起。
她睫羽轻颤，像是想到了什么。
那块大青石！李长悠眼底迷雾尽散，一面惊叹于西塘洞天居然还没坍塌完，一面又对蓑衣人点那几柱香真能把无妄海上的渔获给她调出来感到不可思议。
塘神都没了，所谓神祠还能凭借简陋的祭祀仪式运作，无异于说孩子死了还能奶。她眉头微沉，唇角在不自觉绷直，心里已分不清这些仪式是虚假的宽慰还是真实的力量。
明灭不息的莹光漫过李长悠视野边缘，她站定后又神情复杂地看着武炼碑上自己骤然窜进前三十的名字，不过眨眼的时间过去，她甚至比游韵还高了几位。
只是没过多久，李长悠轻蹙的眉峰还是舒展下来，至少这是真实的武炼值。
与光彩夺目的武炼碑相比，西塘界石拦腰折下一半后，此处天色暗得更为明显，李长悠定了定神，抬手放下被自己紧急扛走的游韵，“试试闭市。”
“啊？”游韵脑子里一团浆糊，阴儡无奈指了指暗淡的天空，按照此处的规矩，再不闭市，夜间还逗留在外的妇人们就要被文博等人踢出西塘了。
游韵茫然望天，空中只有轰鸣的巽雷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庄晋，纵使心大如她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虽不知阴儡哪来的自信，但游韵自己也没什么招数可使了，只得再试着死马当活马医了一下。
巽雷嘶鸣的声音刺耳，在游韵越发紧张的呼吸声中，界石晃动，深埋地底的碎瓮发出阵阵齐整脆响，引得李长悠也不由得向地底投去一道目光。
不等她看清地底声音源头，市集里嘈杂的声音骤然消失，一道道陌生身影随着界石晃动纷纷从市集里被甩了出去。
“咦？成了！”游韵神色意外又茫然，天际游动的雷光在她略显错愕的脸上不断闪过。
见市集顺利关闭，李长悠虚握住的拳头也缓缓松开，毕竟拿着西塘的镇山令，李长悠也算这里半个主人。
庄晋搞出这异象吸引来不少修士，虽说也给乡民带来了维生的玉符，但西塘如果没有定时驱逐的能力，迟早会生出乱子。
“无事便好。”李长悠抬手拍拍游韵的肩头，不过此间事情刚了，身后却有些突兀地传来稀稀拉拉的脆响，李长悠狐疑偏过头。
飞扬的尘灰里，她只看到一位中年妇人一路拾捡满地碎瓮，不少瓮片开裂得厉害，在那人捡起后又维持不住形状，不得不重重落下。
不知怎的，抵在李长悠指缝的碎瓮片也跟着下沉，刺得她手背发麻。
“娘，别捡了，拘灵瓮里的东西早死绝了。”姜月凝扶起阮丹烟，看着地底被翻出来的部分瓮片神情复杂。
“真是作孽，这些都是姜家的血肉，你的骨肉兄弟，我怎能不救？”阮丹烟脸色发白，摸着碎瓮，只觉得往事历历在目，姜月凝却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只当阮丹烟只是被惊吓到了。
“骨肉兄弟……我这骨肉兄弟和娘好像没什么关系，我都没管，娘费这什么劲。”姜月凝烦闷至极，即使知道和阮丹烟说不通，还是嘴上不停。
阮丹烟只是四处挪动碎瓮，姜月凝不情不愿踱着步子跟在后面。
面前几个刚碎开的瓮里不断往外淌着粘腻尸液，内里除了一颗死不瞑目的惨白头颅，什么都不剩。只是扫过几眼，她便在里面看到了不少多年未见的远亲族人，也包括姜元那许多失宠或受宠的外室子女。
虽然阮丹烟十数年都被族老诟病没给姜家诞下男嗣，可姜月凝从来不觉得身为世家修士的姜元会缺那几个子嗣，对于他来说孩子太多太容易得到，就会变成修仙的资源。
姜月凝望着那些还刻印着姜家族徽的拘灵瓮，族徽颜色从灰暗到鲜艳，是每年都有旧瓮破碎、新瓮加入的证明。
姜月凝身为姜家这一代天资最好的子嗣，姜元为了修炼尚且可以取她血肉捏造人不人鬼不鬼的姜南，更别说为了镇压整个家族族运亲手将这些婴孩放进拘灵瓮。
“娘，我已查看过，里面的东西至少埋下去了七八个月，早就没了活人气息，走吧。”姜月凝知道李长悠的阴儡正在看她们，她挡在阮丹烟面前催促着。
“不会的，若是一年以内或许还有活路。”阮丹烟拍开姜月凝，继续埋头翻找。
雷声愈发响亮，混着瓮片碎裂声，嘈杂得让人根本说不准这些拘灵瓮是好是坏。
“您一个凡人怎么知道？”姜月凝嘟囔道，她目光悄然扫过阴儡，总觉得心口那缕生气被扯得不舒服，但又不得不帮阮丹烟翻找。
“轰隆！”
姜月凝头顶，雷光忽地下坠。巽雷与她的戮鬼琴属性相近，她本能甩出琴身抵挡。
九层阴儡枯骨般的指节抚着镇山令轻敲，护山大阵亮了一瞬，雷光并未落下西塘。
姜月凝转头，打量了眼阴儡，随后抱着琴松下一口气。
许是想到李长悠背后有大人物的缘故，姜月凝难得低头朝着阴儡颔首示意。只是她眼眸刚低下，余光却瞥见阮丹烟手里瓮片不知何时映了道青白光泽。
姜月凝头皮一麻，忽觉不对，“等等，娘！”姜月凝瞳孔骤然放大。
李长悠眉头一紧，在场没人比她更熟悉雷力奔往的方向，姜月凝起身的同时她也运起引雷诀快步冲向阮丹烟，雷光向她飞扑而来，震得阴儡七窍生烟，却还是吸不完这数量如此庞大的巽雷。
“嘶！”青白雷光下，李长悠指间犹如刀割，她瞬间松开储物戒禁制，将作祟的碎片反手握住。
冰凉的触感让她动作一顿，视线下移，那块塘神给的瓷片就这么闪现到九层阴儡手里，说是阴儡手里也不对，确切来说，瓷片已经飞向被雷霆震得一动不动的阮丹烟那处。
一片难闻的焦烟浮起，姜月凝发出的声响戛然而止。
李长悠心头不安，她用力扇开烟雾。
只见烟雾散去，散发绿光的碎瓮片落在阮丹烟手里形成一层薄薄壁垒，姜月凝愣愣地被抱在毫发无伤的阮丹烟怀里。
雷光黯下，护山大阵被劈开的一角在游韵手忙脚乱地灌注灵力下迅速合拢。
李长悠快步走过去，碎片已自发飞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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