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一朵巨大的烟花自夜空中炸开,黑夜亮如白昼。
舞姬修长的手指扫过琴弦,和着乐声带出最后一抹如裂帛般的尾音,一舞终了。反弹琵琶的舞姬从半空飘飘然降下,碎发拂过鬓边,飘带随风而动。
紫衣雪肤,乌发红唇,凌利美艳的女人发髻高盘,目光扫过台下如同睥睨众生的神祗,明艳冶丽,身后烟花如流星雨一般拖出千万条长长的光尾,在这一刻开到最盛。
乐声止,空气却很安静,所有人目光都聚焦在台上舞姬的身上,一时间竟说不出台上人和她身后盛放的烟花,哪一个更耀眼。
台下众人久久不肯移目,直到有人认出了那把魔琴,惊呼一声:“天韬抚雪?!”
所有人这才发现,舞姬刚刚弹奏的竟然就是那把出了名难对付的魔琴,再看她的眼神立刻变得惊艳起来,连先前不为她舞姿所动的那些人,此刻眼里也不由多了几分惊讶,之后纷纷露出欣赏之色。
重霖却在此时皱了下眉。
晏安聆朝四周翩然一礼,从台上迈步走下台阶。
几个容貌俊朗的年轻仙人目光从一开始就一直定在晏安聆身上,此刻他们更是拥到舞台旁,将自己的一只手伸到晏安聆面前,眼中带着赤诚而热烈的光芒渴望得到佳人的青睐。
晏安聆始终含笑看着这一切,她一步一步迈下台阶,手指随着身体的移动轻柔地从高举的手掌间一个个滑过,却始终没为谁停留。
直到韦殊从座位上站起,直直走到晏安聆面前,全程目光都没能从她身上移走,他将一只手举起,手心向上递到晏安聆面前,虔诚地注视着她的双眼。
晏安聆在最后一级台阶停住脚步,微微垂眸,在韦殊虔诚的目光中看见了一个光彩夺目的自己,她露出一个明媚的微笑,将手轻轻搭上韦殊的手掌。
身后是年轻仙人们心碎的声音,韦殊拉着晏安聆兴奋地向前奔跑,两个人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脸上同时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他们穿过人群,远离宴场,还不够,又向前奔跑了许久,直到他们都跑得精疲力尽,最后累倒在一棵罕有人至的巨大梧桐树旁。
二人在树下喘着粗气,即便这样,紧紧交握的双手也不曾有一刻分开。
韦殊忽然一个翻身将晏安聆压到身下。她抬起头,撞见他满眼都是自己。吻,自然而然落下。
晏安聆抬起手,轻轻攀上韦殊的后颈……
花树泠风,雾眼迷蒙,青梧神树繁茂枝叶的隙间,几点朦胧的星影时隐时现,幽艳而惑人,迷离间,清脆的足铃声越荡越远,飘飘乎直上天际……
半个时辰后,韦殊半闭着眼像个孩子一样偎在晏安聆身侧,神情疲惫而餍足,晏安聆则背靠树干,一只手支着地面,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顺着韦殊的长发,眼中满是柔情。
过了一会,重霖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传来。
“殊儿在么?”
一听是重霖的声音,两人先是下了一跳,接着又不免紧张起来,韦殊更是下意识抬起一只手捂在了晏安聆的嘴上。
只听重霖继续道:“门派有些事,你师父让我来通知你,今晚回师门一趟。”
韦殊用另一只手捞起衣服,轻轻半蹲起身,压着嗓子用尽量正常的语气朝外面回道:“知道了师叔,你在那里稍等一下,我马上就过来!”
他转过头,维持着原有的姿势对晏安聆小声道:“一会我先出去,你自己在这里藏一会,等师叔走远再出来好不好?”
被捂着嘴,晏安聆只能对韦殊眨巴两下眼睛表示自己知道了。
手指被纤长柔软的睫毛轻轻扫过,有些痒,韦殊突然觉得这样的晏安聆好可爱,忍不住探出头在她额前轻轻吻了一下,然后低下头捧着她的脸柔声道:“我去去就回来,你在天界乖乖等我!”
晏安聆的脸倏地一下就红了,身形也跟着轻微摇晃了一下,韦殊只当她害羞,穿好衣服后揉了揉她的头发,笑了笑转身便走了。
微笑看着他离开,直至确认对方再也看不到自己,已经忍至极限的晏安聆终于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吐出好大一口鲜血,紧接着她便觉天旋地转,一头朝地面栽去。
不知过了多久,重霖再次找了回来,他扶起地上的晏安聆,渡了些灵气过去,不多时,晏安聆缓缓睁开了眼。
“强行催动魔琴,反噬得这么严重却不第一时间来找我……晏安聆,你不想活了么?”
晏安聆惨白着一张脸,笑了笑道:“若不这样,他又如何能高看我一眼……”
“这就是你想要的?”
重霖双眼微眯,颇有些咬牙切齿道:“值得么?”
“咳咳……值……值得……”说着,她竟又咳出了两大摊鲜血。
重霖:“……”
他伸手封住晏安聆身上两处大穴,在这股冲击力下,晏安聆一时承受不住又晕了过去,重霖哀其不争,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先把人抱走,找个地方养好伤势才是眼下的当务之急。
……
在天界养伤期间,重霖毫不客气地占领了张灵芝的院子。
没想到这位昔日风光无限的灵芝真人飞升百年,在天界竟只混了一个不大点的小茅草屋,状若人间的寻常民居,不过小虽是小了点,但胜在干净整洁,白天重霖在屋里苦思冥想研究方子,缺什么药材张灵芝转身便出去寻,夜里两人再一起运功为晏安聆疏通经脉。
在此期间还发生过一个小插曲。就在重霖和晏安聆暂居天界之后,张灵芝的院子附近就总时不时徘徊着一些人,这些人什么也不干,也不说话,整日就盯着张灵秋和重霖,只要院子里的人一开口,院子外的数双眼睛就齐齐扫过来,好几次对方子有了灵感的重霖一抬头,刚想说什么,被他们这么一岔,又一股脑全给忘了!只能和张灵芝大眼儿瞪小眼儿,有苦说不出。
不光说什么要看,连吃什么也要看,有天张灵芝和重霖在院子里吃饭,院外的人不知是饿了还是就想故意找茬,抻着脖子抻得老长,原本饭桌就是贴着墙放,加之院墙又不高,那人抻着脖子再夸张点都快把半个身子探进来了,气氛本就异常压抑,上一秒重霖还在想这哪是正常人过得日子?探身夹个菜的功夫,再一回来,脑袋就差点撞上外面那人的脑袋!
重霖一摔筷子,忍无可忍道:“你干脆把头□□碗里算了!”他站起来转身回屋,索性不吃了!
张灵芝也觉得这些人有点过了,他放下筷子冷笑道:“诸位大人这几日光临寒舍的目的我明白,还请大人们放心,你们担心的事我一个字都不会对外人说,况且界门山对天界来说也不算是外人,千百年他们没像外界吐露过一个字,我相信重霖道兄和他的徒弟也不会乱说,放心吧,他二人只是留下来和我这糟老头子叙叙旧,呆不了几天自然就会走!”
张灵芝站起身,冲院外几人抱起拳道:“寒舍墙颓瓦朽,怕是容不下这么多贵客!”他伸出一只手,摆出送客姿态,“几位大人,请回吧!”
外面几人聚到一起窃窃私语了几番,领头人站出来朝张灵芝一拱手道:“既然有了灵芝真人的保证,那我们兄弟几个就回去复命了!这几日多有冒犯,职责所在,还请真人见谅!”
张灵芝皮笑肉不笑道:“好说。”
领头人使了个眼色,院外几人便跟着他一起离开了。
气氛拨云见日,小院总算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就这样磕磕绊绊地温养着,晏安聆的脸逐渐有了一丝血色,人也不用整日躺在床上,能下地到周围活动几圈了。
虽然面色还带着几分苍白,但在天界养伤的这一个月里,晏安聆的心情却一直很不错,经常一个人一脸甜蜜地望着一个地方发呆,有时还会发出几声自己都没察觉的傻笑。
每及此时,重霖都是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天知道多少次他都抬起手准备打醒自己徒弟,可每每伸到一半儿,看着她瘦弱单薄的身影却又于心不忍,只能悻悻缩回手,转身一边给自己顺气,一边快步离开。眼不见为净。
这日天气晴好,晏安聆拄着一根竹杖在院子里懒洋洋晒着太阳,忽有一白色身影自院门外经过,她哈欠打到一半,不经意往院外一瞟,刚好瞥见那人迎着晴光的半边脸,匆匆一瞥间,便给人一种神骨清朗,雅韵天成的印象。
晏安聆深吸一口气,顿时惊为天人!
她合上嘴,连剩下的半个哈欠也忘了打,拄着竹杖踉踉跄跄便追出了门。
穿过一片树林,她跟着白衣人来到一围园圃,白衣人手中原本就捧着几颗发了芽的花球,到了园圃便蹲下身在地上捅捅咕咕,看样子是打算将花球种到地里。
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晏安聆推开一扇竹子做成的篱笆小门,她缓步走到白衣人身边,在对方前面一点的位置蹲了下来。
白衣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忙手里的事去了,似乎对于她的到来不是很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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