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佑和江晏清发过几次消息,但感觉对方不怎么回复,左佑担心是不是自己话太多了对方不想理,便不再发信息,或许过一阵子就能在学院里见到这个老师了。
几个月过去了,左佑依旧没有见到传说中的“江老师”。
这天左佑在图书馆里做作业,题目并不简单,半个小时才解出来一道题,喝水休息的间隙,她打开手机,想要给江老师发信息问问,既然没有留在江大,那她去了哪里。
消息弹窗上推送出一个让自己熟悉又慌乱的名字。
【不好意思,有空回个电话。】
左佑大脑有些空白,自从上次打过电话之后,左佑已经尽可能的控制不要想到关于理洛的事情了,对方不是把自己拉黑了吗,这是?想要重归于好?
左佑心里明白破镜不能重圆,毕竟自己是个理科生,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考虑镜子破碎后,断面的分子间距远远大于分子引力产生的范围(十的负十次方米)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引力将镜片重新贴合。
但她还是对这两年的友谊抱有期待,左佑找了个没有人的走廊,有些忐忑的拨通了电话,电话拨出去等待接听的间隙,左佑感觉自己的手都在抖,心脏仿佛能听见跳动一般,那种莫名的恐惧感再次出现。
“佑佑不怕,马上就过去的,不会死的。”
左佑依旧是抱着自己的胳膊轻轻拍着安慰,惊恐发作的感觉让她十分没有安全感,而在紧张之余,她还是有一丝激动的。
“喂。”
左佑即使在脑子里演练了一百遍,告诫了自己一百遍,还是在听见理洛声音的那一瞬间沦陷了,但现实并没有给左佑太多回忆当年的时间。
“左佑!快递是你寄的吗?我说一百遍了不要再骚扰我,好聚好散你听不懂吗?”
快递?什么快递?看来理洛以为自己还在纠缠不休,左佑心底觉得自己十分可笑,竟然还对此抱有一丝希望,她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身子轻飘飘的,左佑颤抖的嘴唇想要说话但似乎又说不出口。
“抱歉,不是我。”
“我不管是不是你,你最好不要再和我的生活有任何关系!”
她说完,电话出现嘀的一声便被挂断。
人在遗忘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先遗忘对方的缺点,左佑知道理洛的性格有很多让人难以接受的地方,可当自己想念她的时候,绞尽脑汁也说不出具体有哪些讨人厌的地方。
她的回忆里只剩下自己生病时躺在她怀里打点滴,那年冬天牵着手在晚自习的课间去看雪,还有她温柔的一遍遍唤着“佑佑”。
这一切回忆在左佑看来难以抹去,但理洛已经对自己这样了,好聚好散才是最体面的结束这段不太完美的友谊的方式。
又或者说,这对左佑来说,友谊中还夹杂着青涩的心动。但她知道,如果自己说出口,理洛只会更加恶心自己。
症状越来越严重,左佑还是无法平静的接受惊恐发作,她抖的很厉害,初春的雨天,把自己裹在连帽外套里。
“没事的,马上就过去了,佑佑不要害怕,不会死的。”
左佑一遍遍安慰自己,希望症状好转,她不知道生理性不适和濒死感的缘由,但她知道这是心理问题,心理问题只能靠自己去解决,把希望托付在别人身上终究是不行的,以前她每次不舒服都会去找理洛,可理洛没有责任承受所有的负面情绪。
半个月后,左佑还是说服了自己去看医生,她有些抗拒,因为她认为在踏进医院门的那一刻就证明了自己生病了,左佑不愿意相信病症复发,她一遍遍告诉自己只是因为最近情绪不太稳定,这些都是每个正常人都会有的状态。
就连室友来询问,左佑也只是说没什么,最近胃口有些不太好罢了,左佑自己很害怕有心理问题的人,所以她不希望影响到室友,也不希望让大家对她花费过多的精力。
左佑去了医院,挂号,排队,焦急的等待。
医院走廊里有些嘈杂,消毒水的味道让她有些不安,左佑不自觉的啃手指,手指流血了也没有意识到,她总觉得紧张的想咬紧牙。
“左佑。”
听到叫号左佑缓缓站起身,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走了进去。
“程医生。”
“好久不见,佑佑,先坐。”
前些年被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吓到过,从那以后左佑就变的越来越胆小,敏感多疑,可她又共情能力太强,就连看到一个批判虐待小猫的视频都会代入到小猫,脑补出小猫的绝望和恐惧,又会在意识到自己救不了任何人的时候惊恐发作。
共情能力过强对于善良的人来说,就是一种极度残酷的惩罚。
她是一个乐观开朗的人,在大家眼里左佑一向很阳光,可每当濒死感毫无征兆的到来的时候,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无助绝望和痛苦。
左佑在中学时看过医生,现在比起当时的状态可以说是重生了,但也没有好过到哪里去,惊恐障碍可以通过科学治疗有效控制,但“痊愈”的定义和过程因人而异。
她一直排斥去看医生就是因为不肯相信自己会复发,但不得不承认,最近发作的频率变高,甚至有些影响到她的正常生活。
医生并没有给左佑开药,她认为左佑比起以前已经好很多了,只是教给她了一些调节的方法,和医生交涉之后左佑放心多了,一部分恐惧感是自己吓自己给吓出来的,左佑心里一块大石头慢慢落下,正准备抬起屁股,手机上弹出一条微信提示信息。
【图片】
【好巧,你去医院了?】
是江晏清的消息,几个月没联系,对方发来了一张照片,是左佑坐在走廊里排队挂号的模样,照片里的人看起来有些憔悴,模样呆呆的,不自觉的啃着大拇指。
在江晏清的记忆力,左佑是那个口齿伶俐,意气风发的小姑娘,是那个能把整场辩论的核心攥在手里,把对方的漏洞拆解的明明白白,坐下时全场掌声瞬间炸响的最佳辩手。
又或者是那天偷偷躲在乒乓球台下哭鼻子,被发现的下一秒就把鼻涕眼泪一把擦,摔倒了光速爬起来忍痛装作若无其事的的可爱小孩。
可她去了医院,还是临床心理科。江晏清记得几个月前,左佑吃的那个小药丸明明是速效救心丸,那她就算是看病,不应该去心内科吗?
【江老师,你在医院?你什么时候拍的?】
【我就在外面,我给我朋友送个东西,她上次忘在我家了。】
左佑连忙起身推开门查看走廊,并没有看见什么人,正在她准备关门的时候,一个有力的手臂抵住了门把手。
“还挺有劲儿。”
“江老师!你怎么在这!你怎么没去我们学校啊?那你现在在哪里工作?江城那么多学校应该总有你喜欢的吧?你也不舒服吗?哦对你刚刚说你要给你朋友送东西。你朋友生病了吗?要不我陪你一起去看她?”
江晏清刚刚看见她孤零零一个人啃着手指给自己看病的时候还有些心疼,可现在只觉得,这只小麻雀真是吵得人脑袋疼,这种话痨怎么会来看心理科!
江晏清无语的翻了她一眼,左佑识趣的闭上嘴。
“江老师,那您先说。”
左佑故意抿着嘴唇装作一副乖宝宝的模样,眨眨眼等着江晏清解释。
“江老师?哈哈哈您什么时候去当老师了?我怎么不知道?”
刚刚给左佑看病的医生摘掉口罩,笑得合不拢嘴,她接过江晏清递过来的手提袋,瞥了一眼里面的东西赶紧放进了抽屉。
左佑有些晕,程医生和江老师认识?为什么说她不是老师?到底怎么回事,左佑看江晏清没有和自己解释的意思,便看向了程医生。
“佑佑,江晏清是我的朋友,她可不是什么老师,她是不是骗你了?她可是专门骗小孩!”
“江老师是在学校里认识我的啊。”
“我当时只是说有可能留下做江大的老师,我有说一定会留下吗,我又不喜欢江大了,我另寻他路不行吗,怎么能说骗你呢?”
江晏清挑眉看着左佑,又用威胁的目光看了一眼医生,仿佛在说闭嘴,那个医生瞬间不敢对视,低着头偷笑。
“佑佑?看来左佑同学和我朋友很熟啊,叫的那么亲密。”
“江老师,我中学的时候就是程医生给我看的,我们也认识很久了,程医生忙,我才挂了号来看,要不然我肯定给她打电话了。”
三人随便聊了几句简单介绍了一下,但左佑还是没有问出口江晏清究竟是做什么的,既然对方刻意回避,或许不太方便回答,左佑识趣的转移了话题。
“佑佑现在感觉怎么样?如果状态还好的话,我请你和程医生吃饭。”
“好啊。”
没有惊恐发作的时候,左佑觉得自己是一个无比健康的阳光小孩,趁着这会儿天也不黑,心情还算不错,她乖巧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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