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呢?
在刚刚那场带着强迫性的激情中,畏惧与绝望将岳花林袭卷,使她彻底忽略了感知器的存在,现在心情平静后细想,与骆源在一起的每时每刻,心脏之中都不曾存在过焦虑。
该死不死的破感知器,似乎真的与骆源存在一种磁场感应。
琢磨到这一点,岳花林反倒更慌了。
从直觉角度看,一个人与另一个人在一起,如果经常感到不愉快,那就要及时远离,因为这是你的身体在向你发出求救信号。
但她跟骆源在一起,原本的不适会消失得干干净净,一离开他,那种异样的感觉又会立刻出现。
这样看,难道还是自己的基因选择了骆源?
这个“有理有据”的结论让岳花林感到一阵恶寒,为撇清“基因选择论”,岳花林居然开始四处回顾例外事件。
“这个事没有规律可言,家飞哥出事的当天,我知道你也去了医院,当下便心律不……”
这可不是骆源想要的答案。
岳花林一见这人又是这副表情,没再继续说。
骆源哼了一声:“在你走后不久,赵家飞就查出了肿瘤,听说你心脏里的那个东西挺有灵性,能预测未来发生的坏事,你为什么不会是因为赵家飞的病情恶化而心律不齐?”
“可是……”
骆源的推测很合理,这下换岳花林接受不了了,她支支吾吾地找补道,“后来我走远了,理论上离你距离远了,我会更焦虑,但那个瞬间,我忽然又不焦虑了。”
骆源淡淡地回答:“那是因为我给赵家飞安排了最好的医生做手术。”
坏事瞬间解除了,自然也就不焦虑了。
岳花林沉默了。
好像是有这种可能。
但她不甘心就这样被一个荒唐的结论捆绑,脑子一转,岳花林还想拿别的例外事件,去反驳这个已经无法辩驳的事实:
“你上次中枪伤,我的心脏不适也没加剧。”
这话一出口,不禁就会让人觉得,她是在嘀咕:“你在我心里可没位置,即便你受伤,我也不会因为担心你而焦虑。”
果不其然,骆源面色阴沉,火气渐起。
她意识道自己话有歧义,立刻解释:“如果你真跟那个感知器,存在着人为无法控制的线性关系,那你受伤了,感知器应该嚣张不止,但它并没有。”
这次算是说明白了。
我担不担心你先放一边,感知器好像对你的受伤并不买账。
哪知骆源回了一句:“因为我当时没有受什么枪伤,那只是为了试探你,而你,再一次的见死不救。”
他的话阴涔涔地,听得岳花林起鸡皮疙瘩。
因为他根本没受伤,所以感知器也不会有反应。
整这么一大圈,原来就是为了试探。
岳花林张大了嘴,对这一出试探感到震惊不已。
怪不得刚刚……没看到骆源身上有任何枪伤的痕迹。
她的表情尴尬,却又不得不接受事实,一切正如她最开始就猜测到的那样,坏事感知器的宿主虽是她,但主人却是他,整个世界上,只有面前这个男人,能治的了它。
认命的表情落到骆源眼中,骆源心中暗笑,他下巴微抬,轻唤了一声:“岳花林。”
“嗯。”女生顺着声音看向他,无奈地哼唧。
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似有不明情愫流转。
就在此刻,岳花林的心脏忽地猛烈抽搐,发出强烈的灼烧之感。
她像窒息了一般急促地抽出一口气,刚想破罐子破摔,朝骆源摆出一副“你看看,例外还是来了”的姿态,外头却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巨响!
炸裂的声音熟悉又陌生,似从遥远的记忆深处而来,骆源的面部肌肉随着这一计音爆跳跃了两下,岳花林难得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慌乱。
本以为是外头有东西爆炸,然而却未闻道什么爆炸的味道。
骆源神色微动,像回想起了什么可怖之事。
几乎是瞬间,他直接拿起手机冲出了门外。
也正是同一时刻,在莫名的驱力下,岳花林紧跟骆源一起踉跄地追了出去,门一开,屋外空无一人,夺门而出的骆源消失地无影无踪。
原本焦灼的在心脏间瞬时引爆开来,直冲大脑,疼痛作用四面八方,穿越江河湖海。岳花林感觉肌肉提不起任何力量,她一屁股瘫坐在地,就连呼吸都变得难耐。
*
消毒水与蓝白色于再次醒来时默契映入眼帘,岳花林坐起身,脑子里第一时间出现的居然是骆源冷嘲热讽的幻听。
“又晕了?”
她等了片刻,终究没等到那道不温不火却听得人窝火的语调。
偏头一看,旁边陪着的果然不是骆源,而是旁人。
“骆源呢?”
开口第一句没问自己而是问骆源,旁人听着,以为是这姑娘离不开他。
然而事实还真是她离不开他。
岳花林的心脏在苏醒一瞬间,自动解锁剧烈的疼痛,虽然她很想否认这种疼痛与骆源无关,但刚刚不已经证实了,骆源就是这破玩意的爹么?
“不知道啊岳老师……”张阿姨递上了一杯温水,“我刚到别墅就看到你晕倒在门口,没看到骆总……”
没看到他?
他去哪了?
岳花林慌张地掏出手机,想给骆源打个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岳花林拨号的手在抖,一是因为心中实在太过难受,二是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任谁都会觉得诡异与惧怕。
他当时的那种消失速度……到底是人吗?
心脏这么疼又是怎么回事?
莫不是这男人在她身上下了蛊?
“张阿姨,你报警了没有?”
岳花林的过激情绪使保姆都有些紧张。
“报……警?岳老师,骆总经常出差联系不到,您可以试着过会儿再联系一下。而且……警察跟骆总挺‘熟’的……如果我们贸然报警,会被警察怀疑成报假警浪费警力。”
对,对。
岳花林强迫自己刻意冷静,必须冷静。
警察只管人类的事情,骆源是当着她的面凭空消失的,这显然不是人类可以办到的,若真以这套证词去报警,只会被当作精神病。
岳花林深呼了一口气,强行忽略□□的疼痛,盘算着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在她心脏感知到的瞬间,周遭环境并没有什么异样,而几秒后外头就传来了一阵巨响,那声音不似打雷,倒像是程度剧烈的音爆,如果是音爆,那周围一定有其他人听到!
骆家别墅就是这点好,虽说是别墅,但也不是孤魂城堡,周遭住着不少邻居。岳花林平时只当自己是骆家的过客,从没想过发展什么邻居关系,现在有事需要问别人,倒需要先想想理由。
“姐,我是前面6号楼的,我们家墙突然塌了一面,昨晚是不是地震了?”
“地震?”比起地震这事,邻居显然对“墙塌了”这件事更为震惊,“怎么骆总家的墙还能突然塌了……我们家都好好的啊。”
“应该是他装修的时候砸了承重墙……”
邻居“呼”了一声,一副“理解,这事符合骆源风格”的表情。
“昨天确实有一声巨响震得墙打颤,不过那不是地震,应该是飞机音爆,机场离这很近,经常有飞机噪音,我们都习惯了,一般都不当回事。”
说到这,邻居神色莫辨地看了岳花林一眼:“您是骆总的……妻子?”
只是飞机音爆?
这么简单?
这答案很败兴而归,岳花林下意识地回了句:“我是他妹的家教。”
此话听着像骂人,岳花林赶紧又补了一句:“主要进行高中生全科辅导,您如果有小孩需要补课,也可以找我。”
话说完岳花林就后悔了,骆清什么德性想必这帮邻居也清楚,这么失败的案例摆出来,纵使人家有家教需求,也不会请她了。
对骆源的寻找浑浑噩噩持续了三天,这三天岳花林无时无刻不处于极度焦虑与剧痛的状态,本是深秋转冬的时节,强大的痛感却使她浑身大汗,出汗后一冷一热,她便更加虚弱。
尤其是半夜,岳花林几乎觉得痛到了死去活来,她在床上无力地翻滚,哀嚎呜咽,嘴里不停骂着骆源这个折磨人的狗贼。然而在张阿姨进来查看情况时,她又不得不闭嘴停止咒骂,以防话传到骆源耳朵里。
愤怒化成眼泪在眼眶打转。
“岳老师,骆总毕竟快三十的人了,不会走丢的,您别太担心,首先要保证自己的身体……”
保姆的安慰非常苍白,岳花林一听,眼眶都存不住眼泪了。
我正是为了自己的身体,才会那么在意他的死活……
她哭得有气无力:“张阿姨,你说他……会不会已经死了……?”
若只是距离得远,她何故心脏痛成这样?
保姆见她捂着胸口如黛玉葬花,终于难得有点“职业道德”之外的恻隐之心,她轻轻地拍着岳花林的胸口,一声声安慰,直到她又昏睡过去。
看着姑娘满脸的泪痕,保姆无奈地叹了口气。
真是用情至深的女人。
*
骆源的失踪使岳花林想明白一个道理:
查一个事,要么有足够的人手去差遣,要么有足够的精力自己去查,而偏偏,这两样东西她都没有。
骆源的手下似乎都无条件信任他,真身消失了整整三天,他的手下们一个比一个淡定,王培整天在公司处理事务,吴师傅接送骆氏高层和客户谈业务,黄毛也跟从前一样,天天跟个傻逼似的四处晃悠。
岳花林作为骆源妹妹的家教老师,作为被骆源囚禁的、见死不救的、差点致人死亡的仇人,当然叫不动他的手下,只能每日忍受因心脏疼痛而造成的身心俱疲。
胸口的不适已经到了寝食难安的程度,甚至让浑身上下都出现了幻痛,岳花林终于忍不住了,她决定去医院看看。
医生盯着岳花林的片子看了半天,又看了看满头大汗、不像装病的病患,疑惑道:“从影像上看,你的心脏没有任何问题。”
岳花林虚弱地解释:“但我心脏真的非常痛……”
医生琢磨了一下,表示自己从没见过这样的情况,各项指标都在正常区间,却能痛成这样。
张阿姨陪着一起去医院的,不知是监视还是帮忙,岳花林说不动话她就代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家人失踪、过度担忧导致的?”
“有这个可能。”
医生赞同的点点头:“如果病理上没有问题,那大概率是心理疾病,焦虑症或抑郁症,我这里先给你开一些止痛药,你抽空再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岳花林无奈地扶了扶额,有些经历实在难以启齿,倘若她真的跟医生说,自己因为与一个男人直线距离过大,导致她心脏产生了巨大疼痛,对方恐怕会直接建议她看精神障碍科。
她与骆源一定有什么超越医学范畴的说法在里面,并且现代科学没法进行解释。
止痛药也算发挥了一点作用,原先感知器猖獗到了岳花林无法站立的程度,现在一颗药下去,倒也勉强可以走路了。
张阿姨回了家便进厨房备菜,随着水流声的响起,岳花林强撑着力气,也管不了有没有监控或是“暗器”了,她直接撬开了骆源的房门。
音爆发生时骆源那个急速冲刺肯定有说法在里头,他心思那么缜密的一个人,若不是事先调查过什么,怎么会贸然随奇怪的声音而去?
堂堂骆总的房间相当空旷,就像被洗劫过一样,除了一些卧室必须有的东西,几乎就没剩什么了。
整个房间唯一可以藏东西的地方,居然只有书桌下的几个抽屉。
时间紧迫,岳花林上手抽出第一个抽屉。
里头放着几本骆清与她父母的相册。
这对夫妻生前一定对骆源不错,不然堂堂骆总,犯不着一直管着他们的傻缺女儿。只是依照骆源奇怪的脑回路,难保他不会另辟蹊径地觉得,因为养父母养大了他,才造成了他这可悲的人生。
不然,该怎么解释几本相册,一张他的照片都没有?
按理说,他养父母拍全家福不可能不带他,骆清手机里都有好几张照片,他们以前肯定是拍过不少的。
所以只能是骆源把有他的照片全都抽走了。
这种幼稚可笑的行为,就像无法融入骆清他们一家三口后的恼羞成怒。
岳花林心里暗骂了一声“有病”,将相册放了回去,打开第二个抽屉,发现居然是一沓发皱了的A4纸。
不看不知道,一看居然都是关于她的信息,小到上学被谁追过,跟哪个同学吵过架,大到工作经历毕业院校,这上面全都有……精细程度堪比名人回忆录。
纸面信息按照时间依次排序,岳花林粗略地翻过,看到高中跟男同学轰动全校的那部分,她都不自觉的头皮发麻,拇指一带直接翻到最后一张,那张纸上记录的是她在类镜湖的旅游。
信息到这里戛然而止,后面就没了。
岳花林看着徒留空白的末页,直接气笑了。前头一堆从小到大连她自己都不记得的事情,骆源给她记录得细如鸿毛,这种变态到极致的追查程度真让人叹服。
那西北那天晚上,她到底是不是见死不救,他怎么不查查清楚?怎得后面还她清白的这部分,就突然不查了?
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那他要故意什么呢?
故意污蔑她,图什么?
一种奇异的猜想划过头顶,就好像一些小说中的内容一样。
他是不是要找个理由,故意要把她锁在身边?
他实际上,喜欢她?只不过心理比较狰狞,所以表现手法比较另类?
岳花林将手中的一沓信息送回自己的房间,即使她知道骆源手里一定有备份,她也依旧想将这明面上出现的关于自己的东西收回。
君子论迹不论心,骆源心里怎么想那是他的事,但他的行为却是切切实实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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