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急递!闲人避让!”城道上,一骑信卒背朝晖急奔兵部而去。
那封漆的信匣由信卒呈至兵部、又火速随兵部堂官入了宫,终于,在腊月十五那日正午时刻到了柏青梧面前。
自腊八那日获知殷时身处险境后,柏青梧是日夜忧心、寝食难安,可算是有了消息!他顾不上未用完的午膳、也顾不上什么君王仪态,匆匆地就起身去接信匣:“快!快拿过来!”
取出信笺,那字迹还如从前一般刚健有力,他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回去,可尚未坐稳,就又提到了半空。
“北狄进犯澜城…兵力不支,请增派援兵……”这个殷时,胆子还是如从前一般大!现今澜城哪有什么北狄,有的只是柏青栩!这一准是他发现了柏青栩图谋不轨,借北狄的幌子去围剿柏青栩!
“诸位爱卿怎么看?”
闻言,兵部堂官上前回禀道:“听闻固王殿下意图造反,臣等皆认为,这敌寇名为北狄,实则为…固王,殷小将军所奏确为务实之法。”
果是如此,他怎不撤!柏青栩老奸巨猾,他一个人哪里能应付的了!唉!也罢、也罢,所幸事态明了、朕早就知道叛军行径,只需拖上些时日,援兵到了就一切平安了。
“那就依殷卿急递所言,命昭勇将军林四永、副统领管云、隋乐率京军九营、十二营、十九营前去增援,各部协调,兵马粮草须得齐备、尽快出兵。”
“臣等谨遵圣意。”
群臣齐齐退下时,柏青梧只觉得灵光一闪,霎那寒毛竖起、冷汗淋漓而下。
不对,哪里不对!
“慢着!你们怎知固王殿下意图造反?”
“臣…”众人面面相觑,“听闻固王近年收购了颇多铁料,近几月又到处招揽能打制精兵的良匠,御史也上过诸多弹劾的奏折,臣因而觉得……”
老二现今将事态闹的近乎路人皆知,他怎能咬定朕全然不知?他那般老奸巨猾的人,既然明白造反的事瞒不住朕了,又怎会轻易放这封“求援”的急递出澜城?大敌当头,京中这么多强将良兵不要,怎偏偏要昭勇将军林四永?只是因为他粗犷好勇、身经百战吗?还是因为他年迈世故!副将还皆是他殷时的旧部故交!
呵!好一招瞒天过海、暗度陈仓。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殷时也反了。
他怎能和柏青栩勾结在一起!他是忘了当年围场密林老二让他迷路折马了吗?还是忘了老二的生母、当年的沈贵妃害他在雪地里跪了整整两个时辰、伤了双膝了?朕是抢了他的阿秀、罢了他的京官,可……
阿时,老二答应了你什么?老二就比朕好吗?!
痛彻心扉的悲伤黯然夹着嫉妒愤怒一齐翻涌而来,刹那间将现实与道德的枷锁碎为齑粉。压制已久的杂念雀跃奔腾,柏青梧只觉得浑身血脉都激动的震颤起来。
好…阿时,你若想演,朕便陪你演。
“朕听闻副统领管云颇为嗜酒,让禁军都指挥贺双庆去,再增派禁军三营、四营。”
众臣子退却,殿内复归平静,可柏青梧的心却并不平静。
错金云龙铜炉中游出的香雾在殿内氤氲,冷汗退却后竟是一种久盼的释然、难得的惬意,甚至是未曾有过的兴奋。柏青梧拂笺提笔,鬼使神差般地画下了他脑海中的画面——雕龙卧凤的床榻上,清隽颀然的人儿攥住锦被缩在一角,半垂的泪眸如花凝晓露。
回了神儿、放了笔,柏青梧自己也一愣。
但这怔愣不过一瞬,就化作甘之若饴的哂笑——不过是无数次在黄粱美梦中出现的场景罢了,曾经他愧于承认,可如今,要美梦成真了。
指尖轻轻拂过画中人裸露的肩头,凌厉的眉眼溢出腻人的温柔。他曾经不解幽王为何为求褒姒一笑而烽火戏诸侯,也不解武帝为何为留韩嫣一命而跪地求太后,可如今,他忽然懂了。
如果结局是这样…阿时,朕甘愿做千古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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